第一次进藏

——青藏高原

1979年的春天,五里墩的苹果花开了,柳树也吐出了淡黄的新芽,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来临了。一天,地委组织部找孔繁森谈话,一位同志对他说:“省里要选拔一批干部支援西藏,组织上考虑你年轻,工作能力又强,想派你到西藏去工作,担任西藏日喀则地委宣传部副部长,你考虑一下。”孔繁森考虑了一下,说:“行。”组织部的同志向孔繁森说:“家里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向组织提。”孔繁森说:“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坚决服从组织安排,到祖国需要我的地方去工作,家里有困难可以克服。”

那一年,孔繁森的亲属都在农村,生活非常艰难,母亲已年近八旬,患有高血压,偏瘫,生活不能自理。妻子王庆芝体弱多病,还要带3个年幼的孩子,最大的8岁,最小的只有2岁,生活非常艰难。如果这个时候孔繁森对领导讲讲家里的实际情况,组织上会考虑他的实际困难的。可是孔繁森想到这是党和国家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不去总得有人去,可我不能因为家里有老婆孩子,有年迈的老娘就有理由不去援藏,谁家又没有困难呢?于是,他做通了家人的思想工作,告别了家乡和亲人,在阳春五月,绿树成荫,榴花盛开的时候,孔繁森同山东援藏干部一起出发了。

1979年,孔繁森第一次援藏前照的全家福。

火车到达西宁了,雄壮宏伟的青藏高原,天是那样的蓝,云是那样的白,水是那样的清澈,阳光是那样的炫目,可这里的气温却很低。离开山东时穿的是短袖衬衫,一进入高原他们就换上毛衣。在西宁经过短暂的休息后,援藏干部乘坐当地政府特别为他们派的一辆大客车,因为当时西宁到格尔木的火车还没有开通,更别说到西藏拉萨了。从西宁到格尔木,再从格尔木到拉萨,走的是青藏线109国道,全程要2000多公里,如果顺利的话,少说也得走六七天才能到。孔繁森和援藏干部们就这样开始了他们在青藏高原上的第一次长途跋涉,青藏高原对于他们来说是那样的新奇,以至于他们不断兴奋地向车窗处张望,不时地发出阵阵惊奇的呼声。

日月山到了,这里初唐时名赤岭。位于湟源县西南,在青海湖东南,既是湟源、共和两县的交界处,又是青海农区和牧区的分界线,这里海拔3520米,是游人进入青藏高原的必经之地,故有“西海屏风”、“草原门户”之称。唐朝时的文成公主就是从这里进藏的。

据说,文成公主西出长安后,经过13个月的长途跋涉,才走到日月山,可谓极尽艰辛,而这里看到的又是狂风呼啸,莽莽草原,与长安一带的繁华截然不同,公主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便取出临行前父皇赐给的日月宝镜。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长安风貌和父王、母后的慈爱容颜,不禁泪流满面,痛断肝肠。然而文成公主知道自己重任在肩,遂振作精神,毅然摔掉日月宝镜,继续西行。这一摔,天地之间轰隆一声巨响,日月宝镜顿时变成了两座相连的山峰,后人便称之为日月山。日月山的由来虽然是个传说,但文成公主进藏和亲却是真实的历史。当年公主从长安到日月山,坐的是轿子,走得很慢,整整花了一年又一个月,如果继续坐轿子去拉萨,不知还要几年才能到达,这就必然要贻误和亲大事,文

成公主决定改坐轿为骑马,以缩短途中的时间。为此,她在日月山停留的那些日子里,天天练习骑马,经过四五个月的勤学苦练,终于掌握了熟练的骑术,跨上宝马继续向西进发,去完成她的和亲伟业。

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

过了日月山就进入藏区了。日月山东西两侧是两种迥然不同的地域文化,东侧是黄土高原,是典型的汉族农耕文化区,远处望去可以看到汉族的民居和片片的耕地;西侧是青藏高原,是藏民族游牧文化区,不远处就是牧民的帐篷和成群的牛羊。站在山顶,向东眺望,一派田园风情;向西看,碧波**漾的青海湖,海心山明丽动人,与田园秀色迥然不同。故有人说:“登上日月山,又是一重天。”虽然是山的两侧,但这里是两个高原两种文化的分界处,也是两种自然气候的分界区,这里你可以时常看到东边日出西边雨这样的景色。

日月山

孔繁森站在日月山顶上,想到这里高度比泰山两个还要高了,心里豁然开朗起来。极目远望,蓝色的天幕一眼望不到边,绚烂的晚霞恰似一幅浓墨重彩的写意画,一湾浅浅的残月挂在遥远的东方空中。可转身西望,一轮红艳艳的太阳却还停留在地平线上,迟迟不肯离去,继续着与月同辉。平坦而又蜿蜒的柏油山路,在夕阳的映衬下闪闪发亮,宛如一条玉丝带飘绕在眼前,眼前的美景深深打动了孔繁森,就快到他工作的地方了。

美丽的青海湖

可是没等孔繁森和援藏干部们到达目的地,困难先后不约而至了。晚上10点左右,天完全黑了下来,车停在了青海湖兵站部。坐了整整一天的车,车上的援藏干部们都觉得很累了,两条腿也肿胀了起来,沉重得像灌了铅。可是每走一步却又像踩在云里,软软的不着实。孔繁森躺在**,头有些疼,想要早点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高原反应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袭来。夜深人静,远处湖水拍打岩石的声音都能听得到。夜里很冷,呼出的气都是一股白霜。**被褥又潮又湿又重,到处都是冰冰凉凉的。

第二天的行车路线是从青海湖到茶卡盐湖,再到柴达木盆地,最后到达格尔木。这些地名都是出发前每位援藏干部在地图上看了不知多少遍,可今天就要身临其境了,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清晨起来简单吃过早饭,孔繁森一行就整装出发了。刚刚还是响晴的天空,才出发不一会儿,头上就满是翻滚的乌云了,狂风也大作起来,荒野上的小沙石也被风吹得飞了起来,身边的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尘土味,气压也低得让人喘不上气来。雨没有下来,可蚕豆般大小的冰雹漫天撒落下来,打得车顶和车窗乒乓作响,正下得起劲,天边却印出一道绚丽的彩虹,冰雹还没完全停下来,纷纷扬扬的大雪又飞舞起来了。就是这么不靠谱的天气,让孔繁森和他的同事们吃惊不已。

第三天的路线是从格尔木出发,经纳赤台、西大滩到昆仑山口,夜晚住宿在昆仑山脚下的养路道班里。孔繁森和援藏干部们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高原反应,头痛得受不了,恨不得去撞墙。从车窗向外望去,巍峨挺拔的昆仑山脉像屏风一样耸立在眼前,群峰银装素裹,一直伸向远方。汽车像老牛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慢慢地爬在空旷的大山之间,刚刚过了一座,另一座又出现在

眼前,而且一座更比一座高,转来转去,没完没了。过了昆仑山口,已经海拔近4800米了,到了这儿才算是真正走进了青藏高原,走进了可可西里的无人区。

昆仑山口

这时,同车的援藏干部们已经没有人再对着大山发出感叹的了,舌头不好使了,大脑也不好使了,说话都说不清楚,甚至不想再说话了。高原反应对人不单单是从身体上进行考验,在精神意志上也是一种考验。这时的孔繁森还在努力地记着走过的每一个地名,想象着各个地名的汉字都应该怎么写,这样他进入西藏后,头脑中就有了东西,有了印象。

五道渠

第四天的行程先到不冻泉,然后从风火山口经五道梁到沱沱河镇,晚上住宿在沱沱河兵站。五道梁地势呈凹陷状,空气中含氧量仅为平原的40%,是人们所称的青藏线上的“鬼门关”。所有走过青藏线的人们都将这里视为生命的关口。当地关于五道梁的谚语有很多:“五道梁,冻死狼,上了五道梁,难见爹和娘!”“昆仑山得病,五道梁送命。”这些民间谚语道出了人们对五道梁的恐惧。走到这儿,一些同志开始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孔繁森也像他们一样,呕吐,心跳过速,头疼得要裂了一般。医生将仅有的半袋氧气给了孔繁森,可孔繁森推开了,他说我还行,把这留给更需要的同志吧。这时车上的一名援藏干部因为强烈的高原反应昏迷了,有了生命的危险。医生决定将这位同志送到最近的兵站休息,可兵站在山脚下,车无法到达了。当车开到离兵站最近地点时,孔繁森抢先背起他走路奔向兵站。若是在平原,这一公里的路程算不得什么,可这里是高原,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更何况还要背着一个人。孔繁森一步一步艰难地行走着,他背负的不仅仅是同伴的生命,还有他自己的生命。到了兵站,孔繁森全身心地照顾着他,整整一天,在他的照顾和鼓励下,最终全体援藏干部一起平安地通过了五道梁。

第五天,孔繁森和他的同乡们艰难跋涉,从沱沱河经雁石坪,再路过唐古拉山口到安多,再到那曲,晚上到达当雄。

第六天,从当雄出发,途经羊八井,最后到达拉萨。

经过6天的跋涉终于到了西藏拉萨。这一路下来,让孔繁森印象深刻的是众多的道班和兵站。他们护理着祖国进藏的生命线,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守卫着国门。海拔5230米的唐古拉山口有一座人民解放军塑像纪念碑,为了纪念修建青藏公路时牺牲的人民解放军,纪念那些牺牲的英雄们,在这样鬼神都不愿光顾的地方,是他们用生命修建了这样一条路,还是他们用青春维护着这条生命线的畅通。此刻的孔繁森深深地理解了高原的性格及品质,真真地感受到高原那种无言的美,白雪皑皑的远山、山脚绿绿的草原、飘云一样成片的牛羊,还有那蓝蓝的水和蓝蓝的天。这是一种大美,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美,这些每天都可以享受的美,会让他终生难以忘怀。

孔繁森还体会到了一种无言的热情,那些与蓝天白云、高山平湖交相互映的五彩经幡,还有那被千年不变的清风带来的一遍遍传诵的经文,连同那些期待的人们的眼神,都是对他的真情表达,这是藏族人民和山山水水对他的欢迎。

唐古拉山口有一座人民解放军塑像纪念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