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

一个微胖的老人坐在大厅中央的太师椅上,穿着青色的长衫厚实的暖靴。一张脸上满是喜气,厚厚的眼袋挂在双眼下面,嘴巴禁闭,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手轻轻的揉捏着一串珠子,似乎暗暗的在算计着什么。

赵顺恭敬的跪了下来,嘴里念叨着:“赵顺见过祖师爷!”然后深深的磕了个头,那祖师爷什么也没说,微微举起一只手轻轻的抬起来,又放了下去,竟然也没有正眼看一下跪着的赵顺。赵顺似乎也不尴尬,自觉的站了起来,依旧恭敬的凑到那祖师爷的面前,低声禀报:“祖师爷,我收了两个弟子,其中一个是女子,还请祖师爷能让他们进到这大堂上……”

那人轻轻的抬起一边眼皮,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边嘴角张开一条缝,发出含糊的声音,道:“改天再说……”赵顺也不好去催促,心里虽然着急,但是也不明白祖师爷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他恭敬的退下身去,又跪下来朝那人磕了个头,那祖师爷手轻轻一抬,一个小童子走了过来,小童子眼里尽是对赵顺的鄙夷,冷冷的说到:“赵师父,请跟我来。”赵顺低着头跟着他走了出去。心里却不停的嘀咕,想着与自己同来的二人,其中一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晕倒了,心中焦急万分,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那小童:“这位小兄弟,你知道我那两个弟子在哪里歇息吗?”

那小童不耐的说:“祖师爷叫你去休息,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怪不得祖师爷不器重你!跟你同时进门的李洪福都管事了,你怎么还是怎么不中用!”赵顺脸色一僵,惊诧的看着这小童,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他怎么知道?这才十岁左右的孩子啊!吐出来的话语却怎么也与他的年龄不符!他心里好生奇怪,这小童这么世故!但是自己入门也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小童看到赵顺脸上一阵狐疑,惊觉自己的失言,于是假装稚笑开口:“赵师父!这都是前院扫地的老头子告诉我的!我是才跟着祖师爷的!他们看我伶俐就经常找我代买东西啊!”

赵顺强压下心中的怪异,缓步间已经来到了一排平房前,那小童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一扇门,示意赵顺可以在这里休息,赵顺疲惫的走了过去,将身上的东西放到桌上,正要开口问那小童珊瑚的去向,那小童脸色一敛,威胁的说到:“赵师父,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知道多了对你不好!”

赵顺着急了,自己原本就憨厚老实的性格,是怎么也不可能去揣测那些人的复杂的想法,他心直口快的问到:“哎,我是问我的徒弟们啊!他们在哪儿啊!”小童看也不看赵顺,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赵顺也不好继续追问,祖师爷是不怎么看重自己,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冷淡,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今儿个每个人的态度都好生怪异?门又被打开了,一个小丫鬟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伶俐的大眼睛扫了赵顺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就又退了出去。赵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明白这回自己是被完全监视起来了啊!他摇摇头,潦草的吃了几口饭,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的看到外面天色已晚,心想在这行会的宅子里,再怎么着也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的事情,如果真出现了,珊瑚有玉离在身边,也应该不会出事,自己这一介凡夫俗子,就算在他们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赵顺长出一口气,和着衣服倒在**,突然脑子开始昏昏沉沉,几乎是立刻,就坠入了梦乡。

门外,一个小童老练的问到:“药起作用了吗?”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开心的回答:“恩!很快啊!这药真好使!”小童阴笑几下,转身走向墙边的阴暗处。

是夜,昏黄的月亮残残的挂在天上,旁边是黯淡的星子在来回激**,熊熊的火把热烈的燃烧,将旁边站着的几名小童的影子打得不停跳动。在这光亮之下,几个人影从屋子的暗处走向这微亮的光明,黄老二和黄老三委委琐琐的抬头看了看前面几人,被身边的小童用力一推,踉跄的向前走了几步,一下趴到祖师爷的面前。

祖师爷中气十足的问到:“黄老二,老三,你们说的凤凰,名叫什么?”

黄老二搓了搓自己的手颤抖着说:“叫……叫玉离……”

祖师爷又继续问到:“那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黄老二推了推黄老三,黄老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张开口结结巴巴的说:“叫……叫做季珊瑚……”

祖师爷哈哈大笑了起来,没再说什么,一挥手,又有两个小童将他二人带了下去,于是那祖师爷邪气的笑了笑,怪异的笑声在晚风中悠悠的回**:“李公子啊,这凤凰和这女鬼都已经在这儿了,你可不必再担心了!”

从黑暗中走出一个穿着月牙色长衫的儒雅书生,年轻英俊的面孔上横着两道坚挺的眉毛,翩翩竖立,手中拿着一把白色的扇子轻轻拍打,只见他脸色一沉,嘶哑的声音不耐而凶狠:“祖师爷,只有达到了目的以后才能叫成功!若半路被这几人逃脱!我绝不善罢甘休!”

祖师爷自讨了个没趣,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在白天还是道貌岸然的一张严肃的脸,这时候却像一个讨生活的江湖骗子,厚厚的眼袋更加厚重的耷拉下来,脸上的皱纹都离开了自己原来的位置,挤到一起形成一个勉强能被称做笑容的表情,干巴巴的说到:“那,李公子啊!我们再确定一次,你要的是那凤凰,我要的是那个女的和她手里的算盘,剩下的那个家伙无论死活,是吧?”

那李公子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啪的一声合上了扇子,轻轻敲了敲那祖师爷的肩膀,嘴角的笑容冰冷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