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们拚尽全力蹬车。当骑上一座公路桥顶时,借着对岸窑厂映过来的稀薄的灯光,看到前面不远处簇在一起的人影。

春生看见我们从桥坡上冲下来,跳到公路中间朝我们哭喊:“宝根没得命啦——!”“宝根没得命啦——!”

我们停下车,跌跌撞撞扑上去。爱兵瘫坐在公路边上,把宝根抱在怀里。宝根一动不动。

“血眼子我堵着呢……”爱兵颤抖着声音说。

原来宝根为避让一辆开着大灯飞驰过来的汽车,连人带车跌下了又高又陡的河坡,翻滚中撞上了散堆在水边准备驳岸的大石头,当即不省人事。爱兵和春生合力把他拖上公路时,发现后脑勺鲜血直流,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肯定是刚才从我们身边掠过去的那辆汽车!

我们嘶声叫喊着宝根。明宽摸出一只袖珍电筒来照,大家一齐痛哭起来。宝根满头满脸都是血!银凤从货包里抠出件女式衬衫,哗哗地撕成布条,在大家的协助下把宝根的伤口严严实实地裹扎起来。

后面赶集的人陆续跟到,见状纷纷下车围簇上来。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提着电瓶应急灯照了照宝根,高声说:“这人头跌得不轻,血还在往外冒,得赶快往扬州送!过了扬州大桥就是武警医院,那里有苏北最好的颅脑外科。送迟了人就没得用了!”

许多人自动站在公路中央,朝北面张望。还巧,没过几分钟过来一辆双排座轻型卡车。拦住一问,正好是回扬州制药厂的。中年人跟司机商量了几句,回过头喊:“快把人往车上抬,到了地方给师傅五十块钱!”

全部上车是不可能了。情况紧急,春生坐副驾驶,我和爱兵护着宝根挤在后排座(三辆自行车——宝根的车栽下河坡不要了——扔进货厢里),马上就开!我把头伸出车窗对银凤和明宽喊:“银凤!明宽!你们三轮车慢慢骑啊!”

汽车经过丁沟镇向东转了一个弯,我朝司机喊道:“师傅,麻烦您开快点!”“够快了,”司机答,“放心,争取四十分钟赶到!”

爱兵把宝根的头搂在怀里,嘴里不停的念叨:“放心,宝根!我们在回扬州!我们在去医院!”

我听了泪水奔涌,叫道:“宝根,你千万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你别怕呀,你不会有事的!”

春生听见我在叫,回过头哭喊:“宝根啊!宝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