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注3摘自泰戈尔《飞鸟集》

大大们~偶要去外地几天,更新暂停至下周一,请各位大大见谅~~

暗,有白雾向我飘来,越来越浓。没有人,我踩着湿泞的土壤四处张望,脑海中一片空白。忽然,身边传来马的嘶鸣,我看着英俊的追风撒欢儿似的围着我打转,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它欢快的步伐响出一串空灵。

“追风,快。”我骑在追风身上笑得愉悦,它驮着我向没有终点的前方冲刺。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我从马上拽下来,我腾空的身子带着恐慌惊惧重重地摔在地上。

“追风......”它已经不见了。有人掐住我的脖子,我睁大了空洞的双眼,却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发不出声音,甚至不能动弹,雾中弥漫着阴毒凶狠的话语:“你只能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看见我自己躺在泥土上,纹丝不动,睁大的双眼没有焦距,死了......

“啊~~~~~~~~~~~~~~~”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带着对暗夜的恐惧,在紫禁城一个角落里独自平息紊乱的呼吸。

“格格,格格......”青珊拿着一只蜡烛走向我,“又做噩梦了?”她的温柔手掌在我早已被汗水渍透的背上轻轻抚着,我在孤夜中慢慢找回自己失落的魂魄。

“几更了?”

“四更了。”

“......去睡吧。”

“格格......”

“去吧,我没事儿。”

五更,没有带青珊,我慢跑在官道上,透着股身心俱疲的无奈。生活就像无风的镜湖,周而复始地拼凑着每日单调的内容。我总是让自己显得很繁忙,然而越来越多的失眠不得不让我花更多的时间安静地坐着发呆。

清晨的皇宫像一条没有苏醒的巨龙,宁静,安详,没有权利的威慑,没有杀戮的残暴。

前方缓步走来穿官服的男子,我们总是不期然地相遇在五更的后宫。我朝外跑,他进来。我们不会有太多的言语交流,更多的时候,我们看到彼此,然后擦肩而过,我大声地喊:“四哥,早!”

刚来的时候,他不吭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过了一阵子,他在我跑过的一瞬,轻声地用“嗯~”表示回应。现在,他会停下来看着我跑向他,在我打招呼以后,也坦然地说一声“早!”

我曾经很不理解他怪异的行为,一个皇子,为何每天都在五更(早上3点-5点)出现在后宫。于是少不更事的我调笑着问他缘由,他僵硬着表情,用渐冷的话语告诉我:“给额娘请安。”我确信我看到了他眼中那不易察觉的无奈与辛酸。有哪个儿子会故意选在母亲还未起身的时候请安?他与德妃果真尴尬到如斯地步。

微笑着从他身边跑过,忽然又想起什么,在他身后叫住他:“我听说九格格怀孕了。”

“恩,听额娘说已经七个月了。”他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听说她是德娘娘唯一的女儿。”

“......七格格和十二格格都早殇了。”

“去看看她吧,能做兄妹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他负手沉眉。

“没别的意思,我先走了......”

“听说你也有一个哥哥......”

“四哥,你糊涂了,我有很多哥哥,你也是其中一个......”

转身离开,九格格,和硕温宪公主,康熙四十一年七月,也就是三个月后,死于难产,时年二十岁。四哥,你将来的众叛亲离与你自己的固执也是分不开的。

畅春园里春意盎然,桃红柳绿,梨白杏粉,莺莺燕燕。拿画笔的手僵在半空,一想到如此美好的皇家园陵会在八国联军一把火里化为须有,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悲哀与愤怒......

狠狠地用画笔戳戳脑袋,完颜沉星,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实在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格格,皇上在无逸斋考察各皇子功课,请您一同过去。”康师傅身边的李谙达不卑不吭地站在我面前。

“可以拒绝吗?”我呆呆地问。我去做什么?他们用满语交流,用文言文说话,我坐在那儿像外星人ET。

“不可以!”他顿了一下,笑着回答。

无逸斋里,十五和十六站在康熙面前,正在背《中庸》,十七阿哥偎在康熙身边,这孩子今年也要进上书房。成年的阿哥们都来了,包括极少露面的太子。我进去的时候,康师傅示意我不要作声,免得打断了两孩子背书,我看向胤祯身边的空座位,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现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朗朗书声不绝入耳,暖暖春风吹得人骨头都酥了......

唉~绝对的催眠曲!为了不让自己坐着睡过去,我狂喝茶,狂嚼茶叶。眼皮还是不断向下坠,狼狈中想起从前上语文课,我坐在窗边儿,只要是春天,不过五分钟铁定睡得口水横流......那时候真幸福。

手肘撑在茶几上,手指用力揉着太阳穴,还要强忍着不打哈欠,眼睛盯着空了的茶杯发呆,痛苦!!一杯茶缓缓移到我面前,握杯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我死盯着茶水上漂浮的绿叶,踌躇着到底要不要喝,貌似是他喝过的,这样是不是有间接接吻的嫌疑......管他的!做人不要太认真,不过就是一杯茶!再说以前又不是没吃过他口水......完颜沉星,拜托你不要**,人家已经结婚了!

(作者站在上空鄙视:犯得着跟一杯茶较劲吗?!闭上眼睛一口闷了不就得了!)

背书终于结束,皆大欢喜。我在一旁翻白眼,一篇课文背120遍,背不出来只能说明脑袋有问题。未来果亲王茫然地看着十五十六,奶声奶气地问:“皇阿玛,儿臣为什么要念书习武?”

就是!念那么多书做什么?搞得一个比一个优秀,最后还不是自寻烦恼。死的死,残的残......读了那么多书都用在勾心斗角上,白瞎了。

“读书是为了修身明礼,所谓君子之道齐家治国平天下。咱们满人精于骑射,马背上打天下,习武不仅是为了强身健体,更重要的是将来为皇阿玛保家卫国!”太子殿下慷慨激昂地说。

我撇嘴,切,说白了就是做你的狗腿子......发表一点个人看法还不忘表忠心,我说你丫还累?!

康师傅笑了笑,指着十六:“你跟小十七说说,为什么要念书习武?”

十六怔了怔,随即看向我,连带着满屋的人都看向我......我傻眼,看我做什么?总不至于让我替你回答吧?要我说就应该因材施教,大家都这么读,怪不得最后都争着那把位子......

他转脸,看着康熙朗声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之雄于世界则国雄于世界!”

我TM差点没感动得眼泪往鼻子里流,鼻涕往嘴巴里流,口水往领子里流!我那天就随口说说,居然让他上心了......到底是我教育出来的新生代皇子,果然带着与时俱进的眼光,站在世界的高度看问题!

屋子里瞬间寂静,我紧张地拿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心里想着这句话没什么问题吧,不至于搞出什么文字狱株连九族吧.....

“谁教你的?”康熙的脸被十五遮住,看不清表情。

“回皇阿玛,是拢月格格说的。”

所有的人又看向我,深思,复杂,我觉得自己已经被X射线照到内伤。

“完颜沉星,你可知错!”康师傅突然发怒,我身子一抖,吓得跪在地上,那一瞬,我看见胤祯发抖的手指。

“皇阿玛恕罪......”诚惶诚恐。

“你说你错在何处!”

我错在何处?我怎么知道我错在何处?!我的话一没带“日月”,二没带“明”,三没有任何谋反的音节......我没摸你老虎屁股啊!

“皇阿玛恕罪......儿臣......儿臣......儿臣不知何罪之有......”身子俯在地上瑟瑟发抖,难道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就因为梁公的一席“少年中国说”?!

“哼!叫你来听功课,你坐在那儿跟陀螺一样,又是喝水,又是嚼吃的,要不就摸脑袋,没一刻停下。你知不知道皇子读书是很严肃的事情,必须纹丝不动,就是夏天也不可随意擦汗!”

囧!!就因为这事儿?吓得我胆差点破了!

“那......那儿臣也不是皇子啊~~”我郁闷地嘟囔,“再说.....春天不是读书日.....”

“照你说什么时候才是读书日?”他的语气奇怪又好笑。

我搔搔脑袋,想了想,回答:“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来蚊叮虫又咬......”四周传来几声隐笑。

“哼,满口胡言!难道只有冬天能读书?”

“冬天也不适合......”

“何解?”

“冬天......收拾书箱好过年!”我抬头嬉笑。

“鬼丫头!”他指着我笑骂道,“过来给朕看看。”

我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他面前,心里还在打鼓,这喜怒无常四个字果然都是皇帝的专利......

“怎么几日未见,憔悴了?”他看着我顶着黑眼圈的脸,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关心。

“冬天吃得太多了,儿臣正在减肥.....”我讪笑,潜意识里不希望过多的人知道我失眠。

“哼,就你鬼点子多。李德全,待会儿叫太医给她看看。”他随手一指。

“皇阿玛,不用了。儿臣身体棒着呢!每天早上在御花园里跑步锻炼身体。”

“你不把身子养壮,可别怪朕不带你去南巡......”听似威胁的话却带着慈父的宠溺。

虾米?南巡?那我不是可以回杭州看看?不知道妙玉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柳絮和晓晴。对了,关于我额娘,我还有很多疑问,晓晴一定能帮我解答......

我望着窗外无限YY,身上却停留着无数或冷或热的复杂眼光。恩宠与危险永远是皇宫里一对相生相克的双生子。

“格格~~您可回来了,奴才在宫门口等您半天了。”

“小李子?你不在你十四爷身边,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格格,这包是南海御品珍珠粉,爷说格格若是晚上睡不好,可拿珍珠粉泡水喝,有安神的作用。爷还说,格格晚上练琴不要太晚......如果总是失眠最好让太医看看......”

“还有这只镯子,爷说,他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来的......”

“都带回去,我不要!”

“格格,您就行行好吧,爷说了,您今儿若是不收,奴才就不用回乾西五所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抗这股相思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不把你放在心上......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冥冥无法抵挡这股思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不把你放在心里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出一条无法跨越的深渠......(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