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其其格走出议事殿,却没有回到后宫休息,海伦、孟和夫妇俩中蛊的事情令她心有感触;她怅怅然走进王宫花园。

青鸟宫的御花园因为环绕着一湾温泉的缘故,地温较高,一年四季都有姹紫嫣红的鲜花盛开。

时至春末,正是百芳争艳、流光溢彩之际,乌兰走在青石铺成的小道上,裙裾一路拂过两侧的花木,沾染了一身的芳香;她取下面纱,嗅着甜腻而馥郁的暖风,嘴角不经意的一扬,刹那间百花为之失色!

乌王女王慵懒地向前踱着脚步,直看到白色岩石的宫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又来王宫的最东面;她摇摇头准备返身,忽然听到宫墙外又传来那熟悉的琴声,乌兰眼中现出一片温情:是云阶公子在抚琴!

她脚下发力、跃上身边的花树,如金黄的蝴蝶一般越过宫墙,向王宫东侧那片青竹掩映的庭院奔去。

随行的侍女们却没有女王那般惊人的轻功,她们就近跳上假山,也匆匆地翻过宫墙,跟上女王。

花园里凉亭下坐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正是查干夫,他目睹乌兰女王如飞鸟一般掠过花丛,长发如云随风起舞、丝带飘飘萦绕曼妙的身躯,轻盈地向远方的竹林‘飞’去,查干夫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女王陛下,她、她果真是位仙子?”

“这是自然!”

另一位美少年叫绍布,他的眼睛蓝中带灰,来自靠近大周燕国的一个部落,五官生得和中原的华夏族非常相似;此时他目光灼灼,盯着女王踩过的花枝,似乎那就是他志在必得的东西。

查干夫也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琴声,“绍布,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还真是好听!”

绍布讥笑地望他一眼,暗笑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小子,“那是桐木琴,华夏族人喜欢弹奏的一种乐器;你刚到这王宫,当然不知道宫中的诸多隐秘;那个弹琴的男人叫云阶……是女王之前的情宠,听说是是个华夏人,来自大周的莒国。”

“陛下的情宠?他为何不住在王宫里?”

“呵呵,听说华夏族男子身体孱弱,那人只服侍了陛下一晚就……”绍布压低了嗓音,“就差点丢了小命,幸好有大巫师的灵药把他救了过来……这样的体质当然不能再服侍陛下了。”

“既是不能服侍女王,那他为何不回大周,赖在这里做甚么?”

“唉,说来他的命好也不好,就那一晚,居然让陛下怀上了公主!他不肯离开昆仑,大巫师就让他做了吉娜公主的礼乐师傅;专门在王宫东面的竹林后面建了一个庄园给他居住;还派了几个美貌的宫女服侍他呢。”

“美貌的宫女?你方才不是说,他体弱不能——”

“咳、咳,兄弟呀,我是说他体质太差,不能再服侍女王陛下,又不是说不能和平常女子行欢!”

查干夫大吃一惊,“和陛下那个行房……和平常女子有何不同?”

绍布尴尬地一笑,“我虽然比你们早来一年,可是也没能得陛下青睐,得以亲近芳泽;我只是听一位服侍过陛下的族兄说起过……”

他看看左右无人,才低声说,“我族兄说他与陛下行房一次,胜过与平常女子百次快活!只是过后疲惫异常,得卧床三日才歇息过来!”

查干夫了然地点点头,脸随之红了;‘胜过与平常女子百次的快活’?若是能一尝那种销魂滋味,死了也甘心啊!怪不得那个叫云阶的中原男子不肯返回故乡,还时时弹那撩人的琴声吸引女王的再次注目!

两个少年相对愀然,他们都不会华夏人那种唱赋弹曲的手段,该用什么法子引得女王青眼有加?

这时一个嫩黄色的身影也像女王一样跃上宫墙,向外跑去;后面还跟着一个年岁较大的女宫人,“公主,你慢些——唉,这母女两个好好的大门不走,整天在墙头屋顶飞来飞去的,像什么样子……”

这个宫中女官是女王的同父异母妹妹高娃,虽然她和乌兰女王有一部分血脉是相同的,但是青鸟族的神脉来自母系,高娃便只是个平常体质的凡人。

她好不容易也攀到了墙上,咬了咬牙才闭眼跳了下去。

查干夫又是目瞪口呆,“这王宫里的女人都是这般翻过墙头出宫么?”

绍布哈哈大笑,“刚才那个穿黄衫的小姑娘就是陛下的独生女儿——吉娜公主!这宫里也就陛下和公主敢这般随意,若是别人如此,侍卫们早就现身捉拿了!”

他的笑声渐渐变了味道,“你没见过吉娜公主的长相吧,她长得和草原上的铃兰花一样娇媚,等到成年之后,定是比女王还要美丽!公主已经快十二岁了,不久也要找情宠了,我们……若是不称陛下的心意,也未必就全无希望……”

查干夫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起乌兰其其格丰满的胸脯和细细的腰身,不由得迟缓地摇摇头。

从第一眼看到乌兰其其格,他的魂魄就丢在女王的脚下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成为女王的男人,兴许他也能像那个云阶一样,成为另一位公主的父亲呢……

查夫干想到那美妙的一天:他紧紧地抱着乌兰女王,一点点吻遍那个迷人的身躯,直到女王快活叫喊他的名字、直到女王沉醉在自己的雄壮的攻击之下……那是何等地销魂噬魂啊!他的喉结一抖,脸上浮出一丝贪婪的笑意。

绍布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灰色的眼珠极快地转动起来。

此时,乌兰其其格悄步转过一片翠竹,走进那座大周国建筑风格的庄园。

一棵枝叶茂盛的杜鹃树下,一位身着白袍的青年男子正在席地抚琴;他未结发髻、散在肩上的长发随风飘拂,侧面逆着日光显示出清雅的轮廓。

简单的装束不能遮掩他风流倜傥的公子风范,冷寂的隐居岁月也未曾改换他眉目间执着的某种期望。

男子修长的手指正在轻抚细弦:曲声淙淙如溪水婉转低徊流入花丛,激起清洌的芳香;又如清风推动白云挡住强烈的日光,挥散不尽的温柔与清凉……

‘这琴声是《阳春白雪》还是《梅花三弄》?’

乌兰其其格心中暗道,她不太熟悉大周的乐曲,她曾听大巫师说起过云阶公子最爱弹这两支曲子,便暗暗记在心里。

乌兰终是管不住自己的腿脚,她只想再靠近些,偷偷地看一眼云阶就离开;慢慢地,她走到那株盛放的杜鹃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