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感觉到他下身的变化,不由得恼恨起来,“原来,你还是被我伤得太轻!”

冥王心酸地道,“是太轻……你为何不将我的心挖出来瞧瞧?看看我心上刻的到底是谁的影子。”

云夕伏在他身上默然不语,轩辕澈伸手摸着她密长的黑发,喃喃低语,“夕儿,既然你那么紧张我的伤处,那你……是不是有些喜欢我了?”

避开伤口,云夕贴胸听着他嗵嗵的心跳声,静默了一瞬才回答,“我又不是冰石头做的心肠……你在花海里发誓的时候,我……”她说着便挣扎着起身,轩辕澈慌忙将她抱紧,“你又要去哪里?”

“放心,我去看看寒香现在如何,不是去找红萼报仇!”云夕冷哼着下了床。

轩辕澈捉住她的一只手,“你下午答应过的……每晚都让我抱着你睡……以后不会离开我。”

云夕回过头来看到轩辕澈抿紧了嘴,琉璃色的眸中有孩子气的执着,心中蓦地一软,“我不离开你……去看过寒香就回来陪你用晚膳。”

寒香已经清醒了,正靠坐在高娃姨母怀里,喝着侍女喂给她的一碗黄褐的汤药。

云夕待她喝完药,才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眼泪潸然落下,“我这个女王一点用都没有,连身边的亲人都保护不了……”

寒香反倒是笑了,“这是什么话?是我一时大意,遭了恶人的道……老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来我和孩子都是有福之人。”

云夕见她绝口不提如何落入井中,也不好开口催问,以免刺激到她的病体。

高娃姨母忍不住开口,“寒香,你可看清了,是不是红萼那个恶女推你掉下井?”

寒香点头,“这个女人不简单,只不过比我们早进冥王宫一个月,居然收用了几个宫人甘心助她为恶。”

云夕捏紧拳头,“都怪我一时心慈手软,早先不该阻止秦六除掉这个龌龊的恶女人!我——现在就去暖阁!”

高娃拦住她,“吉娜,你刚刚和冥王陛下握手言和,可不要再因为这个妖妇生了嫌隙!冥王既然代她受了你重重一击,又应允明天彻查此事,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晚?”

寒香也扯住云夕的衣袖,“作恶多端之人必遭天遣,你听姨母的话,明天再处理此事,快些回房休息吧!”

云夕看看寒香再看看高娃姨母关切的脸色,只得忍住怒气,交待侍女照料好寒香女官,快步回到自己的寝房。

侍女已在屏风外的木几上摆上晚膳,云夕转过屏风想叫轩辕澈起来喝点米羹,却见他面容困倦,已然熟睡过去。

云夕坐在床边,将薄被覆上他的胸口,借着夜明珠的柔光细看轩辕澈的睡容:闭上寒眸的他少了一份帝王的冷峻之气,更显得黛眉形似远山、五官精致如画,若单论外表,世间也独此一份极致的俊美清逸。

这样一副好姿容,是当得起世间好女子的倾心挚爱……云夕居然想到:红萼为求他的宠爱而不惜使出在大周内宅妇人那里学来的龌龊伎俩,也是可以理解的,只可惜她自幼生在贫寒之家,没有经过贵族妇人的训教,纵有歹毒心肠,害人的手段还是浅薄了些。

说来说去,总归是轩辕澈的不对,他顾及着红萼上一世是他的嫡亲姑母,既不能给红萼想要的男女情爱,却又态度暧昧、是非不明地庇护着她;让这个欲求不满的小妇人日益丧心病狂起来……

云夕盯着冥王苍白的脸颊,欲伸手用力拧上一把出口气,想到他今天白衣浴血的模样,又不忍心地缩回手;吐了一口闷气站起身来。

轩辕澈却在此时睁开了眸子,“夫人看了这半晌,什么也不做就走了?”

云夕气结,“你方才是在装睡?以为我会像你一般失德失智,会趁你病弱之时扼你的颈子、咬你掐你,再——”

轩辕澈叹口气,“你终究是个小女子,胸襟就针尖那么一点大……好罢,之前我待你的不好,你今晚都还回来吧!你夫君我此时伤病无力,你想如何,我都任你摆布。”

他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口气,但是亮晶晶的眼神当中,却有极盼着云夕来**他的意味。

云夕忽然就揭开被子,抱住他的两肩,轩辕澈大喜过望之后,脑中一片着火似地轰鸣,仰起脸还没迎到云夕的嘴巴,却是被她用力搬着肩膀坐起身来,“不是说要同案用膳么?饭菜都凉了,快起来!”

“……我受伤了,你不应该温柔些么?”

轩辕澈坐到木几边,望着云夕恶狠狠地撕扯烤鸡腿的情景,终于想明白云夕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投怀送抱、风花雪月的事情还有待于他耐心引导……

第二天一早,云夕还在睡梦之中,轩辕澈就悄声起床,穿上侍人昨晚送过来的新袍子,冲着迎过来的侍女示意噤声,独自离开丹凤宫,去了乌力吉圣女所在的冰苑。

圣姑瞧了瞧轩辕澈的气色,略略放下心来,“和夫人言归与好了?”

“姑母,我一早来找您,就是想让您帮我拿个主意,红萼她行事……越来越不似从前那个悲天悯人的宝音圣女;前时我本想收她为义妹,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冥宫,她却以死相拒……我一时没想到如何妥当地安置她,便留她在暖阁暂居,却不想助长了她为恶之心,对寒香那等孕妇都下得了手……”

“澈儿,”冥王既然未称她为圣姑,乌力吉圣女便如从前一般称呼他,“你可曾想过,人死后这一生的种种就从此了结,灵魄再世为人,就是一个新的开始:红萼姑娘不再是你的宝音姑母,吉娜女王也不再是二十年前你一见倾心的那位文姜夫人。”

“她们的心智都是从零开始,完完全全地是另外一个人,只有你,还在顾念着上一世的恩恩怨怨……澈儿,你要想清楚,抛却与她们前世的瓜葛之后,你对红萼、对吉娜都是怎样一种感情?”

轩辕澈不假思索地道,“我挚爱的只有吉娜!至于红萼,除了对她有歉疚之心,只想过利用她让夫人吃吃味而已……”

乌力吉圣使微笑,“你既然对红萼全无留恋,那便送她来冰苑吧,希望冰峰圣洁之地能净化她的心胸,令她获得灵魂的安宁。”

“澈儿谢过姑母!”轩辕澈放下一桩心事,向乌力吉告了别,一阵风似地回到冥王宫。

云夕起床后去看了寒香,看她精神尚好,便伏在她小腹上听了听。

寒香拍拍她的手,“还太早,四个月才有胎动呢。”

云夕嘻嘻笑,“女人长大了便会生儿育女,这真是奇怪之极的事……你是怎样知道自己肚里有了孩儿,是因为腰围变粗了么?”

高娃正好进来,接过云夕的话,“夫人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自己做一回母亲罢!早膳都准备好了,快去用。”

云夕冲高娃姨母撇撇嘴,坐到外堂的榻上吃着米糕喝了口蜜浆,轩辕澈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抢过云夕手里的蜜浆喝了一大口,云夕知他素有洁癖,居然毫不在乎地用掉自己的残羹,脸上有些讪讪地。

冥王拿帕子帮云夕擦去嘴角的米粒,“吃饱了么?随我一起去个地方。”

云夕脸色一变,“又要出宫?不,我哪里也不去。”

“不出冥王宫。”轩辕澈叹口气拉起云夕的手,“我们去暖阁,当着你的面,把昨日寒香被害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红萼一夜未眠,从诺敏向她密报寒香被乌力吉圣姑救起之后,她便知道自己这次的行动太过逞一时之气,没有计划得更周全些。

侍女进来禀报陛下和夫人进了后宫,正往暖阁这边走来,红萼正好梳妆完毕,她这次打扮着极为素淡,长发松松挽髻,发间无一根钗环,脸上涂了细细一层茉莉粉,又着意把眉尾向下勾画一分:一个娇怯又天真的秀美面容便出现在侍女跪举着的铜镜当中。

红萼对着铜镜一声冷哼,云夕即便是怀疑寒香遇难之事是她所为,也找不到确切的凭据,去丹凤宫请寒香的宫女和打倒寒香的侍卫已拿了她给的金银逃出冥王宫,仅凭寒香一人之口,就能定她个什么罪状?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冥王陛下对她的心意;从一无所有、任人欺凌的婢女到宫装华服、奴仆如云的后宫主子,靠的不过是陛下对她的一见倾心,如果陛下的情意不在了,那么……

红萼不敢再想,起身到宫门外迎接冥王和夫人。

云夕一看到红萼眼波**漾、情深意重地望着轩辕澈,立刻不悦地甩开轩辕澈的手,冥王倒是不以为忤,大步走进暖阁的正堂。

“红萼,”轩辕澈扶着云夕坐下,示意红萼也坐到右侧的榻上,“你进宫伊始,本王提出要收你为义妹,并赐下公主之仪的凤纹玉佩,你为何不悉心收好?”

红萼这才留意到束腰丝带上少了那块玉佩,“这个……”红萼眼珠急转,“婢妾有罪!昨天去前宫给陛下送羹汤之时,不慎遗失了玉佩……”

轩辕澈从袖中取出蓝玉,“可是这玉佩怎么是在寒香女官手里呢?”

红萼看到轩辕澈手中那块凤纹玉佩,顿时觉得后颈一片发凉,想到昨晚寒香被侍卫打倒在地时向前一扑……‘原来这贱人抓下了自己腰际的玉佩!’

“陛下!”红萼一咬牙跪倒在冥王脚下,“陛下明察!婢妾昨晚也听宫人说起寒香女官被人推入后宫枯井一事,婢妾曾与寒香同在秦王城服侍过夫人,听到寒香遇险,心中很是难过了一阵子……”

“但是婢妾没有想到,有人居然将此事嫁祸到红萼头上!”红萼泪眼迷濛,“婢妾一个弱质女流,谁想从婢妾这里取走一个玉佩不是简单之事?想要除掉红萼这个碍眼之人容易得很,何苦连累寒香女官一个有孕妇人?”

云夕大怒,害人之事败露,这个红萼居然还敢倒打一耙,反噬她一口!轩辕澈握住云夕的手指,让她稍安勿躁。

“把人带进来!”随着轩辕澈一声喝令,门外的侍卫押着一男一女进了明堂。

红萼回头一看,立时瘫软在地,那二人正是她放出宫的那对侍卫和宫女!

轩辕澈示意那二人,“如实说来,本王或许可放过你俩族人的性命。”

宫女恨恨地盯着红萼,伏在地上向冥王和云夕叩了个头,“奴婢如实禀告陛下,奴婢格桑与山侍卫私恋已久,前时在后宫相好时被红萼主子遇了个正着,她说若是我们以后听她吩咐,便不会把我们违反宫规之事揭发出来。”

云夕气恨难忍,“你们所犯之错被查实,也不过是各自挨上几鞭子,犯得上为这妇人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一直低着头的山侍卫低声道,“夫人有所不知,陛下曾昭令后宫众人皆听红萼主子调遣……奴才若是不听从,怕是格桑会在她手下吃尽苦楚……但是,山侍卫用膝盖向前爬了两步,“夫人开恩放过格桑吧……奴才在得令之后,便与格桑事先在那眼井中投下许多干草和细土……昨晚也未按红萼主子所说,将寒香女官的脖子拧断再推下井……”

“毒妇!你去死——”云夕跳过去,对着红萼的头顶一掌拍下,轩辕澈却极快地冲过来阻住了她这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