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司空禄离

卷卷回到厢房,毫不意外,发现屋内多了一名男子。男子颀长身影,背着门,站在敞开的窗外,欣赏着夜空中朦胧的月色。听到背后打开的门声,男子悠然回头。

卷卷愣了下,心想,这次妈妈倒没骗他。男子俊俏稳重,掩不住一身的威严。只是,脸上温柔的笑容叫人有种突兀的奇怪,好似男子不应该如此和煦。

“公子,是第一次来此吗。”卷卷带上魅惑的笑容,虽然,一大半的笑容都隐在了面纱中,只见双眼中透露一股勾魂的笑意。

“莲叶姑娘,不会歧视一个外人吧。”男子依然含着温柔的笑。

“公子说笑。”卷卷走到桌前,放下手中的笛子,兀自倒了杯上等的女儿红。拿起杯子,递给走过来的男子,“就当莲叶为刚才的话,向你赔罪。”

男子笑眼微垂,对着卷卷手中的酒,不拿也不推拒:“莲叶姑娘似乎弄错了,这酒不是该陪酒的人自己喝吗。”

切,这男人是过来给难堪的吗。卷卷把杯子往桌上一摆,故装嗔怒。“公子找莲叶,既不喝酒,也不卖帐,是为何事。”

男子坐了下来,目光投向桌子上散发着寒气的冰凌,闪过惊讶。顷刻,恢复冷静,回道:“姑娘误会了,陆某被姑娘夺魁的那场比试深深吸引,想与之结交而已。”

“结交?”男子看冰凌惊异的眼神没有逃过卷卷,他嘲笑:“公子该是一位王族吧,与我这样的风尘女子结交,不怕玷污了你的清白。”王族的气度,不管用什么身份,如何也掩盖不掉的。他也是王族,不过因为常年好玩,所以,很少有权贵的气质。

“哈哈哈。”男子突然欢畅大笑,毫无隐瞒之心,款款而道:“莲叶姑娘实在是好眼力,陆离私自擅出,可得帮我保密身份才好。”

私自擅出?那不是跟他差不多。卷卷来了兴致,坐下来,问:“你为什么偷偷跑出来?”

陆离轻轻的叹气,微带悲伤:“我的妻子,患上了绝症,医药无用,病入膏肓。有一次,我在一本古书中,发现有一件宝物,据说能够起死回生,我瞒着父母,出来碰碰运气,能否有这个造化,找到它。”

卷卷不禁同情,热心的问:“有没有寻到那件宝物的下落?”

“也许,我与妻子缘尽于此了,世上.......或许根本就没有这种宝物。”

卷卷半真半假的安慰,“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你都不能放弃。”他顿了下,道:“对了,那宝物叫什么,我这里来往客人五湖四海,说不定,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陆离挫败的摇摇头。

“诶?长什么形状,你总该知道了吧。”

“可惜,书上没有具体写明。”

卷卷无语,难怪他找不到了。

无缝堂。

单罗气急败坏的从温柔阁返到家,他不过是晚了一步,就有人出了高价,买了卷卷一晚。

“少爷,今天不成,明天属下一早过去,把卷卷姑娘定下。”跟随的手下善意的说。

“不了。”他又不是去嫖妓。现在他也能肯定,夏莲叶就是卷卷,听崔妈妈讲,他既不卖艺也不卖身,那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单罗暗骂了一声,他担忧什么,就算卖身,那小家伙甘愿以女子身份,与阿狗还是阿猫的男人怎么样吗。以他的性子,最多在青楼玩玩,消遣一下,只要不出什么状况,就没事。“卷卷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是。”

单罗坐在书房,一夜的折腾,气也气饱了,再看外面漆黑的夜色,连一点的睡意也没有。

“你先下去吧。”

待跟随的手下退离房间,单罗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翻了几页,注意到一旁,还有一封完好未动的信封。单罗拿起信封,拆开后一看,竟是鲜于淳午时寄到的急信,由于他在外面担心着卷卷的事,也就错过。

看完鲜于淳写完的内容后,单罗脸色凝重,“司空禄离......到了濮河城吗.......”嗖的,俊朗的脸上刷了一成白霜。“卷卷岂不是很危险!”

隔天,坐上花魁的卷卷,与陆离聊到半夜,陆离就离开了。卷卷倦怠的睡了会,就被崔妈妈拍门叫醒,原来,已经天亮。没有睡饱的人,顶着熊猫眼,打着哈气,就听崔妈妈叽叽咕咕送了两名灵活的小丫头给他服侍,算是花魁的待遇。

崔妈妈离开,卷卷迷迷糊糊的让两个小丫头候在门外,继续补眠去了。

到了午时,卷卷才睡饱,从而也发现,当花魁还有件特权,就是能够光明正大的走出温柔阁,去街上买买东西什么的,唯一的麻烦,身后必须跟上几个壮实的打手,以防遇到花魁逃跑,被人捋走等事情。

卷卷无所谓的走在街上透着气,这比他平时偷偷摸摸从窗户跳出去来的方便。途中,难免引来一群人的非议,比如:这就是XX的花魁、伤风败俗啊,好的坏的都有。

溜完一圈,卷卷就回温柔阁了,只是,他没想到,才一圈的时间,温柔阁大门紧闭,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纸条。卷卷从后门进去,几个路过的青楼女子对着卷卷瘪瘪嘴,就像看到什么瘟神一样,逃开了。

卷卷不解的搔搔头,赶去找崔妈妈,人还没找到,就见院子内,两男人抬着白布覆盖的架子出来了,脑中产生不祥,卷卷上去查看,掀开白布,竟是一名小丫头的尸体。

卷卷身后跟着的一名小丫头却没有卷卷镇定,她惊呼的哭了出来,“是小春。”

原来,崔妈妈安排给卷卷服侍的小丫头,一名叫小春,一名叫小秋。卷卷出去只带了小秋,小春就留在温柔阁内了。

“出什么事了。”卷卷问抬架的两名男子。

“夏姑娘,我们......我们也不是太清楚,好像是一位姐姐,路过夏姐姐的房间,看到夏姐姐房间未关,以为你回来了,就进去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小春,倒在地上,断了气。”

卷卷观察了一阵,发现小春的脖子上有异样,像是一条红色的印子,摆明是被人用绳子一类的东西勒死的,到底是谁呢,无端去杀一个小丫头。

“小春手脚灵活,为人单纯,老天爷怎么就忍心带走了她。”小秋哭着诉说着命运的残忍。

小春和小秋情同姐妹,做什么事都是同进同出,崔妈妈为卷卷找伺候的丫鬟,原本只找了小秋,小春苦求着,不愿分离,愿意一起服侍夏莲叶,也就这样,一个丫鬟,就变成两个丫鬟。

卷卷单独回到自己的房间,察看了下现场,床褥被翻得乱七八糟,关好的柜子全部敞开,铁锁的箱子也被撬开。

卷卷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撬开的小木盒,里面的珠宝首饰一样没少。

“杀小春的,应该是来行窃的人,可是,他既不拿珠宝,又不取银票,那他找什么?”卷卷思索了会,突然,脑中窜过某个画面,他跑到另一边整放衣物的柜子,翻找下,果如预料,“原来是这样。他要找的是冰凌。”

晚上,温柔阁继续营业,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亦如往常般热闹。卷卷冷嗤,这里是江湖的地盘,死一两个人都很正常,又不是他们宜国,还要报官处理。如此,小春一事,就如被埋在黄土中一样,销声匿迹了。

冰凌被盗,要查出真凶,只能靠他一人去实行了。

这天,卷卷故装肚子不舒服为由,推掉一堆的客人,换上正常的女装,吹掉烛火,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单罗孤身站在庭院,闭目感受着周围的风动,薄削的唇瓣,弯起愉快的弧度。背后,响起轻盈的走路声。

“怎么又回来了。”单罗明知故问道。

卷卷在单罗背后偷偷扮了个鬼脸,仰着头,不服气的说,“你以为我很喜欢这里吗。”

“这里离宜国,来往也要三四天吧,你来来回回不累吗。”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谁说我回宜国了,我就在---”卷卷顿住,“喂,我今晚找你,不是跟你拌嘴的。”

单罗转身,俊脸上故意露出夸张的不可思议样,“不是找我拌嘴,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可以做的?”

“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查人?那你真是找对人了,我们无缝堂做的就是情报的生意,迄今为止,还没有几庄生意是失败的。”

“别啰啰嗦嗦了,时间紧迫。”才几天,小罗怎么跟崔妈妈一样唠叨。

“你急什么,我正要告诉你,无缝堂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你不会吧。”卷卷气的指着单罗,“连我也要算账。”

单罗晃到卷卷身边,拍着他抖动的小肩膀,俊脸上的黑眸浮出促狭的笑意,可伶气头上的卷卷没有看到。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们.....连兄弟都不是。”

你狠。卷卷堵着气,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才不会回来找气受。“我没带银子出来,赊账行了吧。”

“不不不。”单罗坚决的摇摇头,“不过,看在淳大哥的份上,这样吧,你陪我吃一顿饭,当着是报酬得了。”

“吃饭?!!”

单罗房间内,卷卷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米饭,瞪着对面吃的很欢的人。

“你不吃吗,这些菜都是我在濮河城内,找的顶级大厨做的。”单罗边吃边说。

卷卷动了动筷子,随便夹了块肉含在嘴里,嚼了几口,“咦”了一声。

“不好吃?”单罗问。

“不是。”卷卷又找了其他的菜,同样含了一口,惊讶道:这些不都是他喜欢的口味吗。酸酸甜甜的,他记得,小罗不喜欢吃甜的,怎么可能这么巧,特意找个大厨,做出不喜欢的口味,莫非......全是为了他?也就是说,他早料到自己会来找他。

混蛋,被他耍了。

心里骂着单罗,脸上却是带着开心的笑容,卷卷夹着菜,扒着饭,一会功夫就吃完了,然后切入主题,“陆离是谁。”

单罗放下碗筷,没有之前的戏弄,严肃的回答:“陆离不叫陆离,他叫司空禄离。”

卷卷弯头想了下,搜索着周围有关此人名字的事情,“以前在宜宫,听父王说过,好像是北国的四王子,少年俊才,骁勇善战,北王非常器重他。当大家都以为他就是下一任北王时,北王却把王位寄托在一位不到5岁的小王子司空管烨身上,之后......”卷卷为难,“我也不太知道了。”那时候就是他沉睡的时间。

单罗接着卷卷的话,道:“北王器重司空禄离,带着的是惜才之心,司空管烨虽是最小无知的小王子,却是北王最心爱的女人生下的,王位继承给他,一点都不奇怪。北王等着小王子长大,长大了,即可将王位传让与他,谁知道,这一行为,终于引发了一场血腥。好胜的司空禄离,不甘屈就,在八年前,起了歹心,杀了司空管烨,还有北王,抢夺了王位。”

卷卷皱着眉:“既然他已经成为了北王,为何还要来濮河城呢,难道为了冰凌?”

单罗犹豫了下,“昨晚我看到淳大哥的信,司空禄离他......”

“他怎么样?”单罗的脸色怎么变难看了,卷卷疑惑。

“他想攻打宜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