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棠殿里头,点着暖暖的沉水香。

狻猊模样的香炉,袅袅青烟缓缓漫腾出来,遇着风,很快就散到殿内各处,只余下淡淡的隐香,触人口鼻。

淑妃换了一身薄红色的春装,繁丽的裙摆顺着软榻一片延过去,落到榻前的茸毛毯子上,艳丽的颜色,如晚间天际浮开的一抹红霞,潋滟而旖旎。

整个人亦是懒懒的躺在榻上,峨眉淡扫,神色自,。敞开的纱窗外偶有日光拂进来,落到她的身上,真真是恍如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连一旁伺候的红苕看的都有些痴了,巴巴的上来讨好着。

“这云锦缎也唯有娘娘能穿出那气度来,这身衣裳穿在娘娘身上,就是神仙妃子见着娘娘,都得自愧不如。”

“你这丫头,今个儿是嘴里抹了蜜了,这般甜。”这番言语,说的淑妃心花怒放,娇笑着啐了红苕一口,神情却是欢喜的。

“得了,你不是素来喜欢本宫的那对玉镯子么?赏你了,省得你说了这么大番话,到头来连份茶水钱都挣不着,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本宫吝啬呢。”

知道淑妃说的乃是玩笑话,红苕也不回嘴,欢喜的屈身上前去,谢着淑妃的赏。

“多谢娘娘赏赐!”

这席赏赐才堪堪落下,另外一道绯色的身影,也从门口漫到淑妃跟前。

箍着红苕眼底的笑意,墨叶先是走到淑妃跟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娘娘!”

“起来吧。”刚刚的喜色还没有从眼角褪尽,淑妃看向墨叶的目光中,都是带着笑意的。

看的墨叶觉得惊奇,出口问着。

“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儿,让娘娘还有红苕妹妹这般高兴?不如说出来,让奴婢也一同开心开心。”

“什么喜事儿,也不过是红苕那丫头说了几句讨赏的话,拐了本宫的一对玉镯子罢了。”今日心情好,淑妃放下高高在上的宠妃架子,跟墨叶平易近人起来。

听得淑妃的话,墨叶已然明白过来,朝着红苕笑了笑,跟她道着喜。

“那是要跟红苕妹妹道喜了呢,奴婢记得,妹妹可是喜欢那对镯子许久了。”

被淑妃还有墨叶打趣的小脸一阵通红,红苕急忙将话给移了过去,“姐姐您看,娘娘今日,是不是格外的漂亮?”

墨叶这才注意,今日的淑妃还真的是与往日不同,遂尔点了点头,算是附应。

“娘娘今日,确实是与往日不同,不过,娘娘本就生的国色天香,就是今日,越发的艳丽无双。”

“你们呀,是都想到本宫这儿讨赏了么?一个两个,小|嘴跟抹了蜜一样。”

那织锦缎本就是稀罕的东西,每年江南制造局供奉入京的时候,唯有皇后才有,今年也不知怎的,晋安帝竟是让人送了一匹到梨棠殿来。

让淑妃如何能不开心,立即就让人做了一套春装,便是身上这套。

趁着淑妃心情极好的功夫,墨叶又是上前几步,笑着与淑妃道,“那奴婢还有一事,要恭喜娘娘了。”

“何事?让你乐成这样。”淑妃也是来了兴趣,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望着墨叶。

墨叶这才娓娓道来。

“前些日子,陛下从暖音殿里头拂袖而去,本是去了王良人房里,但不知道为何,却是满面怒容的走了出来,转头就去静嫔处。”

“还有这事儿?”

这个消息,可比刚刚红苕跟墨叶的两句讨好,要来的让淑妃舒心,当下就在眉梢敛开笑意,淑妃跟墨叶确定着。

慎重的点了点头,墨叶弯身答是。

“回娘娘,千真万确。”

“这还真是个天大的喜事,那娴嫔当初的能耐,阖宫上下谁人不知道,她的风头,后宫又有人谁盖了过去,如今想来,她的好运是已经到头了。”

想起过往,淑妃对王馥瑶的怨恨,就跟梗在她心口的一根利刺,扎的她坐立不安。

如今看来,方可稍微放下心来。

“皇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虽说王馥瑶那边可以放松少许,但是对皇后,淑妃可是丝毫的不敢掉以轻心。

皇后的父亲乃是开国大将军,连先皇都甚是仰仗,而她的母亲,则是当今丞相的胞妹,如此显贵的身份,就连出身秦国郡主的淑妃,也望尘莫及。

这些年来,淑妃一直居皇后之下,却又动她不得,心中难免的委屈。

“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就是在昨日,皇后娘娘宫中的紫绢,竟是入了储秀宫。”

仔细回想着有关皇后宫中的动静,墨叶想了一会儿,总算让她想起一些事儿来。

“紫绢去储秀宫?”听得这话,淑妃也甚是觉得奇怪,拧眉问着墨叶。

“她去储秀宫做什么?”

认真思索一番,理清楚思路后,墨叶才敢回答。

“去看望楚容华,据说,当日木美人不满楚容华的张扬跋扈,与楚容华起了争执,还是紫绢出面,用一番尊卑有别狠狠的教训了木美人,帮楚容华解了围。”

“皇后竟是让紫绢去给楚容华解围,看来,皇后还是舍不得放弃楚容华呀。”将墨叶的话听入耳中去,淑妃静静思量了一番,恍然大悟,吐口而出。

楚容华还是昭仪的时候,就唯皇后马首是瞻,乃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一枚棋子。

什么皇后做不得,说不得的事情,都是由楚容华去的。

如今楚容华因为辱骂良嫔,还有诅咒二皇子获了罪,淑妃还以为,楚容华犯了这样的大错,皇后该是放弃了这枚棋子。

没想到,皇后倒是仁慈,竟还对这枚棋子存着希望。

“如此说来,本宫也该好好的去慰问慰问一番,那位楚容华了。”淑妃素来跟皇后不合,既然皇后的人落难,她又怎能不去落井下石。

“娘娘,不可。”听着淑妃的话,墨叶先是拦在淑妃面前。

“那位楚容华,自从被遣入储秀宫后,就性情大变,以往跟她交好的歆良人去探望她,都挨了她一巴掌,娘娘,您还是别去了。”

“还有这事儿?”

听的墨叶如是说,淑妃倒是越发来了兴致,“倒是看不出来,那位楚容华还有这样的胆色,谁人不知道眼下,歆良人乃是站在陛下心尖上的人,她竟敢打了歆良人一巴掌,也是能耐。”

饶有兴趣的说了一句后,淑妃又似想起什么,转头望过去,“那良嫔可有什么动作?”

“回娘娘,没有。”墨叶如实答。

“看来,本宫得去好好提醒提醒两人,楚容华是如何诅咒她的儿子的才行。”想到对付楚容华的法子,淑妃冷冷的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