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旁的事儿,就是听说妹妹近日来跟歆良人走的极近,那歆良人到底是初入宫的新人,若有行差蹈错的地方,妹妹可得多多提点着些。”

刚刚冷却的茶,紫绢已换了新的上来,皇后此刻捧在手里,温度隔着茶盏慢慢的传入她的掌心,却是没有传入眸底,错错落落的目光从上前方笼盖下来,压迫的楚昭仪更为心慌,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娘娘,可是那歆良人做错了何事?”

“那倒没有。”放下手中茶盏,皇后若无其事的答。

“不过是有下人在昨儿个,见到歆良人跟王良人相伴同行,相谈甚欢,众所周知,如今歆良人可是站在圣上心间上的人,她的一句话在圣上那儿,可抵得上旁人十句,自然多的是人去巴结。”

“王馥瑶?”闻的皇后此言,楚昭仪亦是脸色一变,“没想到,她眼睛倒是厉的很。”

“嗯哼。”皇后漫不经心的颔了颔首。

“王馥瑶是谁,若不是撞上皇太后那事儿,谁也拉不下她去,若让她再死灰复燃,只怕再想将她拉下来,都是痴人说梦。”

“臣妾明白,娘娘放心。”听明白皇后的意思,楚昭仪在皇后跟前,深深鞠了一躬。

“嗯,去吧,你做事,本宫素来放心。”见楚昭仪懂了自己的意思,皇后不再多言,示意楚昭仪退下。

“臣妾告退。”楚昭仪也不再多留,跟皇后告礼后,退出门口。

从皇后宫里出来后,楚昭仪才发现,自己的背心依然全是冷汗。

见着楚昭仪脸色不好,随身伺候的宫女趋步上来,关心的问一句,“娘娘,您脸色不好,可是要回宫歇着?”

“回什么宫?”不耐的瞟了身侧的宫女一眼,楚昭仪嘈声的答。

“去慈安殿!”

“是。”不敢有异议,宫女弓着身子答。

楚昭仪来到慈安殿的时候,王馥瑶正跟和昭仪在奋力的抄写着经书。

君无戏言,晋安帝下旨让王馥瑶还有和昭仪于这个月内,每日到慈安殿内抄写经书,两人哪里敢不从,就是和昭仪自觉连累了王馥瑶,字里行间,皆是浓郁的愧疚。

“都怪我太过鲁莽,倒是连累你了,你这身子……哎!”

说话时,和昭仪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看了王馥瑶一眼,眼眶当下就红了,硬是没有落下泪,眸光转了转,声色凄然。

“你也是的,都说今日我来替你抄便是,何苦还过来?你这身子骨,也不知道好生歇着。”

“倒是让姐姐费心了。”倒是没有和昭仪想的那样凄苦,王馥瑶亦是停笔抬头,投给和昭仪一个安心的笑意,

“左右也不过如此,姐姐切莫太往心里去了,若说拖累,也是我拖累了姐姐,姐姐,也是为了我。”

“你呀。”听得这话,和昭仪倒是无奈起来,轻轻叹了一声,无语凝咽。

瞧她这样的神色,王馥瑶正想再安慰她几句,不料,一道俏生生的女音横插进来,将王馥瑶的话堵回到喉咙口,

“看来,王良人跟和昭仪在此过的倒是不错呢,有说有笑的,陛下还真是英明,体谅着两位的姐妹情深。”待得余音落尽,一道浅蓝色的身影俏丽丽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楚昭仪偏爱蓝色,是宫中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当下,王馥瑶也只能放下手中的羊毫,站起身,规矩的给楚昭仪见了一个应有的礼。

“储秀宫良人王氏,见过楚昭仪娘娘!”

因和昭仪跟楚昭仪是平级,不用给她见礼,也是点了点头,算是平礼,况且楚昭仪此番前来,目标本就是王馥瑶,和昭仪自不会放在眼里。

受过王馥瑶的礼后,楚昭仪没有让王馥瑶起身的意思,反而自顾的踱步到王馥瑶的案前,拿起她抄写了一半的经书,看了几眼。

恍惚间,手一抖,一打白纸黑字从她手中翩然落下,故意“哎呀”一声,楚昭仪作势去捡,却是一脚踩到了纸面上。

连连踩了几脚,洁白纸面上的清秀小楷,瞬间蒙上了一层乌黑的鞋印子。

“你……”和昭仪顿时被气的发抖,抬起手指指向楚昭仪。

丝毫不理会和昭仪,楚昭仪转身折回到王馥瑶跟前,一脸歉意的将王馥瑶扶了起来,道。

“真是对不住,素来听闻王良人写的一手好字,怎耐天冷,本宫手一抖,竟是这般糟蹋了王良人的好字,还望往良人多多包涵,看来,王良人今日得重抄了。”

“无妨。”丝毫没有见的脸上有怒意浮起,王馥瑶淡淡的笑了笑,笑的一脸云淡风轻。

“反正是闲来无事,多抄写些佛经,也可修身养性。”

“看来,王良人看的还真是通透。”本就是来折辱王馥瑶的,无奈王馥瑶根本就不理会她。

楚昭仪只感觉自己的一拳是打到棉花上,一点反弹都没有,没劲的紧,但寻思着皇后交代的事情,少不得要开口提醒着王馥瑶。

“良人想的明白自然是好的,本宫希望良人是真的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而有些位置,摔了下来就是摔了下来,别再痴心妄想着能再爬回去,省得害了自己,又误了别人,你说是吧,和昭仪?”

“你……”楚昭仪这话说的漂亮,一语双关,警告的不留痕迹,又讽刺的刻骨铭心。

和昭仪一时只觉得气血上涌,竟是一句话也回不过来。

“多谢昭仪提点,嫔妾记下了。”依然没有见着任何的反应,王馥瑶脸上笑意敛去,漠然回答。

着实的没意思,楚昭仪不再多留,“罢了,本宫就不耽误两位抄写经书了,告辞。”

说完,楚昭仪才是移开莲步,从王馥瑶跟和昭仪的视线中退了下去。

等的楚昭仪走远后,和昭仪立马扑过来,将被楚昭仪洒落了一地的经书捡起,边是捡着,泪水吧嗒吧嗒的就落下来。

“这楚昭仪的心肠也忒狠,竟是踩的一张都不剩,都成了这模样,该如何交上去?”

“没事,姐姐,没事。”浅浅笑着,王馥瑶在和昭仪身旁蹲了下来。

“反正闲着也无事,重抄就是了。”

“可你的身子……”

尽管王馥瑶说的轻巧,和昭仪心中还是狠狠的一抽,眼底溢出来的泪水似乎擦不尽似的,心中的愧疚,越发沉重。

“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鲁莽,又怎会让你被人如此作践?我真是蠢,真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