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也道:“这事婢子也知道些,好像各个宫的都得了打点,私下里都说杜嫔好呢!”

百里兰依啐了口,心里越发不安。虽然二年前因为陶妃一事杜家一蹶不振,但是夜慕华始终没有重罚杜家和杜锦平,细想来,不若是杜氏母族上官家在后面力挺,毕竟没有人不爱财的。

一个待罪的嫔在宫里广交人脉,出手大方,时间长了,自然有人在夜慕华的面前说上一两句好话。而当年陶妃流产纵然没有降罪却渐渐失了宠,安分了许多。若是有一日夜慕华突然想起了杜锦平,只怕百里家和自己的努力都成了一场泡影。

她烦躁地揪着绢子。

葛黎眼珠一转,凑近前,神秘兮兮地道:“娘娘,有一天我听到她和她身边的宫女说话,她说……”贴近耳边叽咕了几句。

百里兰依霍然抽回手,云雀被她吓了一跳,一点丹蔻划过她的手背,她忙跪倒请罪,“娘娘饶命。”

百里兰依没有理她,只是盯着葛黎,眸色冷厉,“你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这么说?”

葛黎缩了缩头,道:“我是听到的,”她好奇地,“娘娘,不是说您抽到了葛凰签,说您是天定的皇后么?怎么那个女人那么肯定呢?”

百里兰依最是忌讳别人提起她入宫是因为葛凰签和童谣,夜慕华宠她却迟迟没有立她为后,这让她愤恨让她无奈,此时心底有一团火苗簇簇地往上燃烧,脸色变化不定。

葛黎却如无事人般坐到一边继续吃她的果子。

晚间,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洒下了一片朦胧昏黄的光。

百里兰依一头青丝垂到腰间不加一丝修饰,素面朝天,更有几分味道。

夜慕华进来便看见这一幕,微微一笑,心头有些燥热。

百里兰依上前行礼,娇滴滴地道:“臣妾叩见皇上。”

夜慕华随手扶住她,笑道:“爱妃这是用了什么香?”

百里兰依大胆地揽住他的脖子,那举动那声音挠得人心痒痒的,“皇上喜欢吗?”

“喜欢!”夜慕华亟不可待地将她推倒在榻上,鲛绡宝罗帐落下……

终于餍足,百里兰依将涂满豆蔻的纤指张开在他的眼前,道:“皇上,您瞧好看么?”

夜慕华握住她的手细细打量了番,道:“好看。”

百里兰依撅嘴,道:“好看,皇上就多看看,以后说不准就看不到了,这丹蔻啊,臣妾用不起了。”

“爱妃这是什么意思?”夜慕华轻笑,“月钱不够么?”

百里兰依转了转眼珠,道:“倘若不要打理宫里宫外的人,这月钱

还是够的。只是,有再多的银子也买不来这样的好东西,”她轻叹,“这做香料丹蔻的人要离开西凉到其他地方营生了。”

夜慕华拧眉。

百里兰依满脸的颓丧,道:“皇上您不知道,本来这葛氏祖传的研制香粉胭脂的手法想要在西凉挣出一片天地来,可是,这东西根本卖不出去,若不是臣妾的人维护着,只怕他早被人家赶出去了。”

夜慕华不快道:“谁这么大胆?”

“当然是上官家了!”百里兰依愤恨地,“这西凉的买卖都是被上官氏把着,他怎么能斗得过呢?就是其他的几笔生意也被抢了去,真是可怜呢。”她一边说,一边觑着他的脸色。

夜慕华脸色微变,沉吟着没有说话。

百里兰依感叹道:“很多时候,臣妾真是羡慕杜嫔有这么个外家支持,银子源源不断地送进来,这宫里宫外的人可都受过她的恩惠。甚至很多人提起来只知有杜嫔而不知有其他姐妹。不瞒皇上,臣妾想起来对父亲都有几分怨怼的。”她装模作样地拭了拭眼角。

夜慕华垂眸,他对于杜家的所为不是不知道,只是上官氏是他亲封的皇商,自然在很多方面给以特权。甚至在杜锦平犯下谋害皇嗣的罪过还是因为上官氏的求情才许了她的嫔位,只是,这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服,百里兰依这番话也刺激了他。

他想,他给上官氏的是不是太多了。

百里兰依火上浇油,道:“要臣妾说这西凉皇上最大,那上官氏的银子却是最多的,您想啊,有了银子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的呢?”

夜慕华一震,确实,国库需要上官家大量的银子来填满,甚至兵马粮草的采办都有上官家的经手。长此以往,这西凉的财力和物力都攥在上官氏的手里,一家独大,将来只怕自己都会被掣肘。

他心念微闪,揽了她道:“朕瞧着你倒是对这葛氏的东西青睐得很,说明是真的好。这样吧,朕下道圣旨,让葛氏有一席之地就是,至于以后,”他意味深长地,“就看他的本事了,朕能扶一个皇商也能撤了一个。”

“皇上,您真好!”百里兰依目的达到,欢喜异常,将身子贴近。在倒下去的同时,她想:封后的事该有所动作了。

一大早,窈窕居前车来人往好不热闹,有不少都是着绫罗绸缎的贵妇人。店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笑得脸上肌肉都抽筋,然而心里是雀跃的,个个扬眉吐气。

对面街头的焕颜斋则门庭萧条,有伙计探了下头又缩了回去。

傅禺书站在二楼看着,眉眼舒展开来,多天的阴霾一扫而空。

葛黎和他并肩而立

,微笑道:“傅公子可满意?”

傅禺书对她是五体投地,道:“小姐真是神通广大,傅某佩服。”

葛黎调皮地一笑,道:“我枉有神通,还有像公子这般的人才能发挥到极致不是?”略停了下,“上官家经此一挫必然反击,公子可要有心理准备。毕竟,要想再进一步得有常人所不能!”

傅禺书自信满满道:“小姐放心,傅某有的是信心!”

葛黎道:“我相信你,”微微眯眼看着那焕颜斋的金匾眸中闪过丝冷厉,“上官家、杜家这些年张狂得久了,也该尝尝被人打压和唾弃的滋味儿了!”

傅禺书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脸色凝重,道:“小姐可想知道傅某的故事?”

葛黎淡淡地道:“如果公子想说,我洗耳恭听,如果不愿,就当是你自己的秘密吧。”

傅禺书道:“不,傅某愿意向小姐坦白。”声音略沉,“小姐知道傅某出自傅家却不知道傅某与上官家的渊源。”

葛黎淡定地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

傅禺书眸子里闪着恨意,道:“当年傅家和上官家都是一等的商家,彼此间明争暗斗,所用无所不及,我母亲则是其中一枚棋子。”说到他的母亲,他俊逸的脸有些扭曲,“她本是傅家小女极受宠爱,天真烂漫,无意中遇到杜家一名公子一见钟情竟然私定了终身。那杜家公子诱哄她将一桩重要的生意泄露,杜家抢得了先机,傅家经此一劫险些毁了百年基业。我母亲成了罪魁祸首,她未婚先孕,不但毁了傅家被傅家不容,也被那公子抛弃从此堕入苦难的深渊……”

葛黎沉默着,前世的记忆里似乎有关于两家恩怨纠缠的事,却并不清楚具体情况。看着他青筋暴毕的双拳,她轻叹一声,用不着他细说,她也知道一个私生子会遭遇什么样的苦难!

她道:“你想怎样?”

傅禺书情绪稍稍平静下来,道:“这些年我和我母亲的苦难都是拜上官家、傅家所赐,而上官家,毁了我母亲的一生,弃我如破履。我恨之入骨,我要的是上官家家破人亡,富贵倾倒,苟活于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齿缝中迸出,含着丝丝的寒意。

葛黎轻笑,道:“你我的境遇不同,但目的相同。上官家与你不共戴天,而我,”她吃吃一笑,眸色幽冷,转开话头,“你记得你的话,我只给你机会而且只有一次,其他的看你的能力,成王败寇这个道理相信你懂。如果上官家倒了,我许诺,下一个皇商便是你!”

傅禺书一震,凝着她明亮却幽深的眸,自始而终的信任从来没有动摇,微微一笑,道:“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