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平伸手按住我的一侧肩膀,柔声道:“是我不好,我知道,你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就应该出现的,可是那一年我生了一场病,当时人在国外,暑期前也没能够及时回国,后来又一直忙于事业,我承认是我想得太简单了,那时候我以为对一个男人而言最重要的应该是事业,只有我以后成为了一个成功的人,将来才有能力给你想要的一切,我总觉得你年龄还小,所以不急,一切还来得及,只要我的事业越成功,我将来能得到你的几率就越大,我是这么想的,可是没想到,第二年我回来的时候,你的身边已经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看着我,眼里显出一丝痛楚,“你知道吗?我曾经有几次有意制造和你接触,但是你从来没有一次正眼瞧过我……”

我不觉皱眉,“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信,如果我在路上遇到孟西平这样的男人我会不正眼瞧?

“你当然不记得了,”孟西平声音低沉,眼神飘忽,显然陷入了回忆,“大概那时候你爸妈对你看得挺严的,暑假你很少外出的,每次一外出都是见罗杰,当时你们见面的地点一般都在必胜客对不对?我几次都看到他将你逗得哈哈大笑……不可否认罗杰那个人的情商非常高,为人处事更是滴水不漏,他非常会讨女孩子的喜欢,那时候你的眼神全是围绕着他转,根本看不到别的人……”

那时候我有那么爱罗杰吗?眼里竟看不到孟西平这样优秀的男人?

我完全不记得了。

“看到你的眼神你的笑容,全是因为另一个男人,当时我只觉得浑身冰凉,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你了,尽管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你甚至你都不认识我。当时我觉得自己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必须让他离开你,”孟西平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双手捉住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咬咬唇,明显下了很大的决心,“对不起,在感情上我实在不是一个进取型的男人,总是患得患失,那时候你眼里心里全是罗杰,我实在没有信心主动上前去结识你从而面对着被你拒绝的悲惨结局,不过我也不想……”他猛然拽紧了我的手,眼神有些不安,“这正是我要向你坦白的,我想我一辈子做过的最阴暗的事就是这一件了,但是我不后悔,只是不知道你听了之后会不会因此恨我,当初如果不是我的设计,罗杰后来就不会离开你,你也不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么多的痛苦……”

我朝他微微一笑,说道:“所谓旁观者清,那时候你多次跟踪我和罗杰,看出了这个人的野心和个性,知道一旦能有向上的机会,他是一定不会错过,所以你有意识地制造了机会让大龄未嫁的何自清和罗杰相识,如你所料,何自清看上了罗杰,罗杰当然也不肯放过这个可以一步登天飞黄腾达的机会,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我这个没前途没背景的小角色。”

孟西平顿时楞住了,“你……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是何自清告诉你的还是罗杰?”

“我是刚知道不久,没事的,我并不介意,”我的手指在他宽厚的掌心轻轻一挠,笑道:“其实还得多谢你呢,罗杰那种人,早晚有一天会被金钱权势**了,不是何自清还有张自清李自清,他离开我是迟早的事,相比较而言,还是早点离开好,省得以后麻烦。”

孟西平激动道:“那你不怪我?不觉得我这个人为人可怕心理阴暗?”

“不会,”我平静地看向他,“也许是我虚荣吧,如果你当时一点表示都没有,我现在反而倒会怪你了,因为我看不出你为我做的努力,也看不出我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其实一个平时喜欢看松本清张小说的男人想出这样的法子也属正常,毕竟也没有伤害谁,要怪只能怪我当时眼瞎喜欢上了罗杰。”

“你喜欢罗杰也并没有错,老实说他确实有很多吸引人的优点,”孟西平看着我,“不得不承认,我低估了罗杰对你的感情,他跟何自清相识两年都没有给她一个交代,甚至竟然一直瞒着你,直到后来自清闹着要结婚,他这才……我知道他们结婚的消息后就立即回国了,我不放心你,在你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以便能经常看到你……后来你离开学校上了火车,我也就……”

我喃喃低语,“原来是这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后来我跟你在南山……我们都那样了你还不及时到泰城去找我?”

孟西平亲了我的脸颊一下,“对不起,当时我从山上下来摔断了腿,实在不能成行。”

哦,对,他以前说过这事,是我忘记了。

我颓然良久,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猛地伸出手在他手臂上一锤,“当初你可以费尽心思设计让罗杰离开我,为什么后来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和何自远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点表示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不爱我了!”

孟西平顿时变色,面色惨然,用力将我抱进怀中,搂得紧紧的,哑声道:“我怎么会不爱你?可是……那天早上在自远的别墅,我眼睁睁地看着自远抱着你吻着你,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简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明白你一夜之间怎么会突然……后来我才知道是他强迫了你,为此我还跟他打了一架,他跪下来求我,说他不能没有你,并说这是我欠他的。”

“你欠他?”我奇怪地问道:“你欠他什么?”

孟西平道:“他高中时从双杠上摔了下去,当时我就在旁边,事后他怪我站在一侧,觉得肯定是我不小心碰到他的缘故所以才……当然了,追究这个过程已经没有意义,结局是他摔下来了,身体受到了影响,再加上家庭的缘故,他心理上有障碍,一直都不喜欢女人,直到遇到你,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我喜欢你的缘故还是他内心真的喜欢你,总之他对我说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子这么有感觉过,他是非要你不可,否则他就会死,我知道他这不是威胁,现在你应该也多少明白他的个性的,他从小就很擅长用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所以我迟疑了。”

“你迟疑的原因恐怕不止这一个,”我握住他的一只手,“是不是还因为他的家世?你认为自己一无所有没能力跟他比?”

“是,”孟西平点头感叹,“不过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我的错其实不在我的家世,而在我的个性,我的个性太优柔不够强势为人又木纳,这是我差点失去你的最重要的原因。”

“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淡淡道:“只是有一件事我还不明白,自远,他本来不是一直昏迷不醒吗?后来……他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我百度了一下,都说这种人其实是很难醒的,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你是不是用了你的什么独家秘方?”

孟西平的口气很自然,笑道:“是,方子是我的,和西药配合起来,用在普通人身上确实有很大的风险,但用在自远这种病例身上却有很好的疗效,本来我对用这个方子是迟疑的,但经过和导师以及几个同行商讨的结果,又综合了何家人的意见,最后还是决定冒险用了,结果证明效果很好,当然了,也许只是个体的特殊性造成的,这个方子以后还需要更多的病例去验证。”

我追问道:“这么说自远的醒并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还有你导师?”

孟西平摇头道:“当然不是,不止是导师,师兄也在一侧给了不少建议呢,对了,有个小护士给出的按摩法似乎也起到了一定触动作用,这一点我也会写到论文里。”

我呼出一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彻底放下了。

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才好。

这么说来,何自远根本就是在混淆视听,只为了让我对孟西平起疑心罢了。

不过,他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孟西平突然笑道:“怎么?你是不是有些失望了?我告诉你,虽然自远的醒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但目前我正在写关于我这个方子的论文,导师说年底的世界医药大会上会重点推出我这种疗法。”

我歪着脑袋朝他笑,“那,会不会得诺贝尔奖?”

“也许啊,不是完全没这可能的,”他捏捏我的鼻子,笑道:“不过三十年以后再说吧,必须要等时间的验证,”他突然发出啊呀一声,轻轻推开我 ,“只顾着说话了,你还没吃呢!估计这汤快凉了,我拿去再热热。”

“还是我去好了,”俞晓芙从卧室里面快步走出来,径自端起碗朝我眨眨眼,笑道:“你们继续聊,彻底聊开了才好,省得以后彼此老是打心理战。”

我知道刚才我们的谈话差不多都被她听到了,不觉面色一红,朝孟西平附耳低语笑道:“你刚才在卧室是不是也听到了我和俞晓芙的对话?她说她喜欢你呢。”

“小心眼,”孟西平的下巴在我额头上轻轻一点,低笑道:“她说的喜欢我肯定跟你喜欢我是不一样的,否则就不会当着你的面说出来了,是不是?我之所以带她过来是我担心自己太笨,不会表白,怕万一我跟你坦白时你突然发作我会不知所措,到时候她在场的话会帮着打打圆场,不至于将事情搞得太僵,事情证明是我多虑了,”他说着突然伸手托住我的腰间轻轻一提,我整个人顿时就腾空了,不觉发出啊的一声轻轻呼。

孟西平马上放下我,难得地露出得逞的笑容,快速扫了厨房一眼,附耳低语道:“我喜欢的女孩子像羽毛一样的轻。”

“讨厌!吓死我了!”我假意瞪他一眼,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我知道自己很多时候也是虚荣肤浅的,高大上的人都说爱要放在心里,说出来会失去意味,可是我喜欢我爱的人清楚地告诉我他爱我。

“汤热好了,”俞晓芙端着汤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笑道:“孟医生,我看不染还没开始喝汤这脸色就比开始进门时好多了,皮肤白白水水的,孟医生真的好本事呢。”

我笑,“这是著名的孟氏心理疗法,只限对一人使用。”

“趁热喝了吧,”孟西平笑着端起碗,拿起调羹舀了一口,送到唇边吹了吹,又送到我唇边,轻声道:“来,嘴巴张开。”

我其实是很愿意他喂我的,但此时俞晓芙就在对面怔怔地看着我,这么秀恩爱未免太过刺目,我不得不将碗勺接过来,“我自己来好了。”

(怕下午放迟了审核困难,先发写完的,下午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