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的夏夜依然很热,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可是周围的树枝依然沙沙作响,身上不断渗出的汗水沁入被树枝划破的伤口,这种程度的疼痛并不足以让我从眼前那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分神。

“阳炎!!”我突然大吼一声,“你小子给我清醒一点!!就凭你是打不过我的!!”

阳炎仍旧没有说话,轻蔑的笑着,仿佛我跟虫虫只是他眼中的待宰的猎物一般,黏稠的口水顺着他咧开的嘴角流下来,如同恶魔一般让人不安。

拼了!

脑中一旦闪过这个念头我便压低身子冲了过去,阳炎的反应也很快,手中的木棍朝我背上刺来,被那尖锐的带毒的木棍刺中我必死无疑!可是这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我重心一转,握紧的拳头从下往上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击中的他的下颌,也用肩膀顺势架开了他刺下的木棍。因为我知道自己这样孤注一掷的做法也只有一次机会,所以那一拳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接触到的瞬间我感觉到阳炎的下颌骨碎裂了。

看着阳炎的身体在我眼前往上以一种滑稽的姿势飞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兴奋,又或许是因为那姿势确实过于滑稽,我的嘴角忍不住笑意。

阳炎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虫虫在他落地的瞬间也冲了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的在他身上扎上了几根银针,然后从自己衣领里掏出了挂在胸口的香囊,从那里面取出了几颗小药丸,然后迅速的把它塞入了阳炎的嘴里。一气呵成这些动作之后,虫虫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

“他这是被附身了吗?”我揉着自己有些微肿的右手说。

虫虫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我们也不用再找了。”

“为什么?!那佟桐怎么办?”我有些气恼虫虫的态度。

“他已经不在这山上了。”虫虫一直没有抬头看我,只是忙着替阳炎的伤进行处理。

“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你也有特异功能了?”

“你看……”她摊开手掌,一只漂亮的只有她指甲盖一半大小的小瓢虫一动不动的趴着,明显已经是死了。

“给我看死虫子干嘛?!”我仍然很生气的看着低着头的虫虫。

“这叫风缘虫,虫子一公一母,如果公虫离开母虫十七里路,母虫便会死去。”

“这又能证明什么?那个人也是巫师吧!?他肯定是破解了你的巫术啊!而且虫子说不定自己飞走了!或者是被佟桐不小心抓痒痒弄死的!”

“风缘虫的公虫是寄宿在人的身体里的,以人代谢的死细胞为食。这风缘虫是我们缈族家传的蛊术,不会有人知道如何破解的。”

“你怎么知道那个凶手不会破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你们一族的人!!”

“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缈族人了,我们族人都已经死光了……”我这才发现虫虫一直低着头不看我的原因,这个要强的小妮子在哭,糊涂的我都没看到她肩膀

在抖动。

“对不起……”我俯下身子想帮小姑娘擦擦眼泪,她急忙转过头去不让我看到她的脸,“那佟桐……”

“是的。”虫虫用力的点了点头,佟桐从她眼前被带走,她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他已经不在这后山了。”

“该死!凶手一定是拿阳炎来当挡箭牌来争取逃走的时间!”我一拳重重的打在树干上,愤怒已经让我感觉不到疼痛了,“混蛋!!!有种一对一单挑啊!!!绑架小孩子算什么!?孬种!!”

“好了,等会先把阳炎抬下去吧,他需要马上去医院。”虫虫站了起来,脸上还有泪痕,却没有再哭了,只见她熟练的扶起阳炎,然后在他的背上拍拍打打,突然一口污血从阳炎口中喷涌而出。虫虫这才把银针从阳炎体内抽出,那银针的针尖都已经是污浊的黑色了。

等到我们下山,警察确实已经在等待了,出警的正是我今天本来要约见的警察丁文杰。而刘文淼也焦急的站在警察一起,同时还有许多聚集过来的同学们,近来大家的神经都紧绷着。看到伤痕累累的我和满脸泪痕的虫虫搀扶着已经昏厥过去的阳炎,大家的神经近乎崩溃,有不少人开始尖叫继而大哭起来,人群里唏嘘一片。

“快,先救人!”丁文杰一声令下,医护人员急忙抬着担架冲了上来,除了昏厥过去的阳炎之外,我和虫虫都不需要担架,于是我们分两辆车去医院。

我很讨厌医院的气味,消毒水和药水的气味混杂弥漫充斥着整个空间,这样的地方我真是一秒钟也不想待,可是因为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我不得不接受一系列防止伤口感染的医疗措施,这反倒让我比面对阳炎时更加的如临大敌。

伤口处理完毕的时候,我对其中一个护士说我想见丁文杰。

“你还是先见见你老爸吧!他老人家都在外面快急死了!”这个更年期妇女还真是名副其实啊,看到她那如同看着不孝子的眼神走出去,我都无语了。

我老爸什么时候从德国跑回来看我了?他怎么知道我在连江的?我这个没有商业细胞的小儿子是他最不待见的,他难道终于良心发现来认我了吗?我心里都有些感动了,总在想看到我爸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坑爹啊!!!

门打开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居然是棺材板那张丧气的脸!气得我差一点就抄起床头柜砸过去了!

“卢先生,希望您别生气,这也是为了隐藏身份。”棺材板面无表情的说。

“现在佟桐已经被对方绑架了!而我们又被警察救下了!你们最好快点采取措施,不然佟桐真的有危险!”我强压着怒火对着棺材板那张死脸说。

“现在我的表弟严在正在虫虫那边,为的就是让你们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为什么我们不跟警方合作?他们掌握的资料很全面,如果我们能够帮助他们的话,为什么不呢?”跟棺材板说话我总是容易动

怒。

“你们要是能够严守之前的计划,一直地下调查,佟桐又怎么会被绑架!?要不是你们各自为战,又怎么会发生对方有机可乘!?”棺材板虽然语气里明显有愤怒,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典型的面瘫晚期患者。

这番话说出来我确实没有反驳的余地了,是我看轻了两个孩子,几乎都把他们排除在外单独行动,在我找不到头绪的时候宁愿向警察求助也不会想到要问两个孩子。在佟桐像神一样的运用自己的灵力找线索的时候,我又完全帮不上忙,眼睁睁的看着事情一步步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以至于现在遭遇这样的惨败。

看到我不再说话,棺材板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现在你们什么都不能对警察说,我们没法确定对手是谁,这才是你们之所以要隐瞒身份秘密调查的原因。”

“你是说……”我突然明白棺材板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你是说对方有可能是警察!?”

棺材板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僵硬的走近我,机械般的动作抚摸着我的头,然后离开了病房。打开病房门,我这才看到,丁文杰正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病房内。看到棺材板出去,他们握了握手,然后又说了些什么,然后丁文杰进来了。

“好些了吗?”丁文杰走了进来。

我点了点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你好,警察同志。”

“你们报警说有人绑架了一个小孩?你们一路追了上山?看到那个疑犯长什么样子了吗?”

“没有……我们只是去找那个小孩,我表妹她太着急了才会这么说的。您别见怪,她还小,不懂事。”我面无表情的说。

“哦,那么不是绑架咯?”丁文杰脸上浮现出奇怪的微笑。

“不算是,小孩子贪玩,不知道走哪里去了,我们也是急昏了头才跑去后山的,说不定他在哪个游戏厅呢……”我突然发现我是个撒谎的天才。

“好吧,那么……”丁文杰推了推眼镜,话锋一转,“你下午约见我是有什么情况要反映呢?”

“呃……这个……”毫无准备的听到这个问题,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问过全端了,他说你想要看到金仲满的尸体或者是尸检报告。是吗?”全端仍然是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我不再说话,也不置可否,只是谨慎的盯着那笑面虎。

“你不用紧张,我也见过那个孩子,就是那天在林一森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你当时正在查看尸体。那孩子的失踪是不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看来这警察也并不是吃素的,头脑清醒得很。他起身把门口的两个警察支开,锁上门回到座位上。

“是不是凶手要挟你们不要告诉警察?你放心,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人会听到你说的话。”丁文杰的脸严肃了起来。

“对不起。”我也认真的回答道,“我不能相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