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更

逸的呼吸有些乱,动作优雅中还夹杂着慌乱,第一次和兄弟以外的女人用手势沟通。几个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自然心有灵犀。可眼前的是莫小北,不算熟悉,而且彼此从未用心去了解彼此。自己想要表达的她会懂吗?

“是要我穿这些衣服吗?”手指抚过,这衣服虽然款式简单,质地和做工却是上乘。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这会是宇缝制的吗?

逸狭长的瞳眸中闪过一丝赞悦,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许的担心,莫小北的身量和自己实在差别较大,竹山从来不留宿女人,自然也不会有女人的衣服。所以只好将就。

“那我的衣服呢?可别丢了,那可是宇亲手缝制的……”那自己身上原来的衣衫呢?匆忙间并没有换下衣衫,即便是上面残留血渍和酒渍,洗洗就好了!那可是宇千针万线,熬了很多夜晚缝制的,还不知道宇以后是否会为自己做衣服。

莫小北身子绷直,跪坐起来直直的望着她,神色间充斥着焦虑。

逸柔和的眉宇微蹙,宇给的东西她会那么在乎?谁都希望自己的心意能得到重视,那丝阴霾随即晕开,手指流畅的划过。

逸比划的有洗衣服的动作,“你是说,你帮我洗净?”这个想法有点没有说服力,逸神仙一样的人物居然会自己洗衣服?而且还帮自己洗衣服。

点点头,指向桌面上的饭菜,示意她起来吃饭。便径直走了出去,指腹探过澄黄药汁的瓷碗,等她起来,应该有些凉了吧。起身端了药朝厨房走去。

逸一直独自居住在竹山上,也不喜外人打扰,所以生活起居都是自己照顾。只是没有日用品的时候会通知家仆送上来,与世外桃源差不多。

莫小北身上套着逸的衣衫,衣袖和袍摆都宽大了许多,腰间鼓起,袍摆多余的部分都被集中在腰间,正好可以防止腰带下滑。衣袖的部分则是高高的挽起,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清白相间,错落有致,在她身上倒别有一番风味。

见他怔怔的看着自己,脸上就挂不住了,忙问,“是不是很丑?”

摇摇头,并没有把药晚递到她伸出的手里,转身放在桌上,指了指她的手心。横七竖八交错的伤痕,虽然上了药也止痛了,可还是不能沾水,也不确定伤愈之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讪讪的,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眉宇间阴霾一片。他的眼睛和秋形似,和宇却是神似。宇有疑问也不会问出来,甚至为了让自己开心会隐藏得很好。可是逸不一样,他不问,是因为他本不善沟通且不愿意沟通,凤眼扫来,就能让人了然,他有疑问而且很想知道。

“手上的伤不小心打碎花瓶划伤的,谢谢你帮清理。”快速解释完,唯恐他再问,“我先喝药吧……我乖乖的喝药……”

看着她迫不及待的端过药碗,眉都没皱一下仰面灌进了咽喉。如果不是心理比身体通过,如何会如此麻木呢?会毫不犹豫咽下所有的苦涩。

心疼,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看见她这样坚强,至少是努力维系着表面上的坚强,她越是伪装,就越容易让人看透。他们是同一类型,喜形于色!所有的情绪都不能隐藏起来不被人发觉。

“逸,这些菜是你做的吗?很好吃!还是新鲜的竹笋呢,很难吃到的……”莫小北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试图让这里的氛围好些。逸始终没有再看她!

日常里就自己一个人,很安静,突然间多了一只喜鹊,唧唧咋咋的,似乎也没有预想中那么讨厌。尽量适应这样的氛围,可是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开心。

谁都不会在被人打伤后开心的,可是他还是愿意迁就她,能假装高兴也是一种能力。

饭后,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不让她碰屋里的瓶瓶罐罐,索性跟着他。逸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也就随着他捣药,切草药什么的。

开始逸还会瞪她两眼,让她去一旁闲着。莫小北却不吃这一套,笑着去抢他手里的活计。一来二往,逸也不和她计较,直接把手里的活交给她,自己站在一旁监督。挑挑毛病,直到她的姿势力道都正确了,才放心去做别的事情。不过,一直紧紧的把她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比如她要喝水,逸就会出现在身旁倒好茶水,看着她把茶水喝下而不打湿手里裹着的纱布。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逸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与莫小北怄气,可当他一生气,她立刻变成乖巧的小绵羊。

倒不是莫小北故意要这样,实在是看逸笑一次太难,一整天的时间。对着各种药草,他的表情犹如慈父。对着她便是陌生人一般。

如果他还是以前充满戾气和杀气的端木逸,她也不会如此放肆。可现在的逸很平和,莫小北私下猜测可能是逸看到自己的声音治愈的几率比较大吧。即便是与自己生气也再没散发戾气。

“逸,能不能手上不绑着纱布?”白纱这么显眼,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到时候他们还是会担心。

点点头,转身走近放药瓶的地方,回来时手里拿着一青色红嘴的小瓶,还有一青色蓝嘴的小瓶儿。宣纸铺开,工整的小楷落入眼帘:

红色的医治手伤,切记不可沾水;蓝色的医治内伤,每日一粒。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大夫的眼光当然是雪亮的。换了衣衫下山,与上次一样,一路悠扬的琴声相伴,心里很平静!无论什么事情都需要勇气面对的。

路过小霭的房间,房门居然是大敞开的,难道他在家?要消息,这个家里的首选就是端木霭。哼哼,这次可算逮住你了!

轻步走进,顺手关上门,防止他溜走,也不知道为什么似玉走了之后,他就一直躲着自己,莫小北都快不明白:究竟是他做了亏心事还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干嘛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派头。

屏风后面有人影晃动,大步跨过去,居然看见,看见……连忙捂住眼,背过身,像遇到恶魔一般,嘴里喃喃,“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