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受!

还没睁开眼睛,黑暗中,丁伊伊就能感觉全身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艰难的撑开眼皮,发现凡逸正盯着床沿发呆。丁伊伊微微怔忡,静静回想片刻之后,她纤手慢慢移了过去,指尖触摸到他的手背,虚弱的笑开。

见她醒来,凡逸黑眸陡然一亮,那一瞬间,尽管视线不是特别清晰,但丁伊伊还是看见他眼底的光芒如阳光洒在**漾的水面上,浮光零碎,柔情涟漪。

“醒来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调高病床,凡逸扶着她坐了起来。

丁伊伊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面颊,“很丑对不对?”

那个男人那么用力的抽自己耳光,当时她觉得整张脸都烧了起来,不用猜,此刻她的脸肯定肿得老高。

凡逸坐在床边,将她手拉下来,“别碰,擦了药,等两天就能消了。”

昨晚派人彻夜给她冰敷,也擦了药,问题不是很大,比起外伤来,他更担心其它的问题,“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视线模糊之类,恶心,头晕?”

听他这么一问,丁伊伊这才抬手抚了抚胸口,皱着脸,她有气无力的说,“觉得胸口有些闷,想吐。”

“其它呢?”

丁伊伊凝气感受了少顷,摇摇头,“没有了,就是头晕,想吐。”

“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这些天说话动作别太用力,需要随时观察。”

“噢”

点点头,此时的丁伊伊面颊浮肿了一圈,原本干净瓷白小脸映了几道条藤一样的红痕,像狰狞的小蛇盘踞之上。

“凡逸……”

本来是等着他先开口的,可他一直不语,室内也就静得令她发怵,加之即使低着头,丁伊伊也能感觉他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觉得这样的等待是种折磨,于是丁伊伊忐忑着,也就先开了口,“对不起,昨晚是我任性了。我只是想要喝酒的,可却没想到发生那样的事。”

绞着手指,丁伊伊的无措伴着窗外斜斜而入的透亮阳光,明显的被照了出来。

这是“川田会”独属的医院,只为其社下遍布日本的数万社员服务,医院有世上最先进的医疗器材,当然也具有顶尖医术的医师,在这里,白衣天使是黑暗灵魂的拯救者。亦正亦邪。

丁伊伊本想着自己先说些软话,这样态度端正些错误也就不再那么严重,可她的错是认了,但耳边却久久没有声音,这就越发令丁伊伊心里惶惶起来,忍不住的,丁伊伊抬眸看他,却不料凡逸突然站起身子,慢慢的,踱步移去窗边。

此时阳光正好,清澈明媚,从窗外婆娑的樱花间幽幽筛了进来,映照窗边一道欣长挺拔的身躯。

清眸偷偷跟着他,凡逸不说话,丁伊伊拧着的心也就揪得更紧。

咬了咬嘴角,丁伊伊透过他身旁的缝隙望向窗外,清新花香伴着大片大片靡丽的粉色,飘向湛蓝的天空。她的眸子也就这么牢牢的,定在那一望无尽的美丽之上。

真是漂亮!

只是……这并不能成为他缄默的理由。

第一次被他漠视,而

且还是在自己受伤的此刻,所以尽管眼里是一片绚丽的粉色,可丁伊伊的心情却成黛青。

“伊伊……”

等了许久,凡逸终于说话,而他的人也在这时转过身子,深瞳遥遥望了过来,“昨晚你明明答应过我的话,可为什么一转身那些话你统统都不记得呢?”

“我……”丁伊伊支唔了一句,在他带些愠气的逼视下,也就那样生生顿了下来。

你也答应陪我的,可怎么还没转身你也忘了呢?这样说来,你,比我还更差劲!

有了比较,丁伊伊那颗原本愧怍的心,也就渐渐平衡下来。她撇开脸,望向病床对面空**的墙壁,视野白花花一片。

看出她在闹别扭,却觉得她的脾气来得莫名,而这一次,凡逸也不打算轻易由着她,所以他凝眉而望,声音也就那样冷了几层,“你说过你会听话,你说过你会乖乖的,可你昨晚都做了些什么,你……”

不待他说完,丁伊伊忽然出声打断,“所以呢?”

水眸亮闪闪对视他,丁伊伊口气尖得带刺,“你是不是要说因为我没有遵守我所说的话,所以你觉得我烦了,要我马上离开。”

空气一下子凝滞,凡逸长眉浅蹙,薄唇紧抿,窗外几片花瓣随着风,旋转着飘进来,落在他肩上,倒将他的容颜映衬得另一翻的妖冶迷人。

“这是你想的吗?你想离开?”

过了许久,凡逸终于说话,却是声音覆寒,目光沐冰。

被他盯得有些惧怕,丁伊伊揪紧**薄被,最终还是在他炽热的逼视下败下阵来,她偏过脸,带着些许娇嗔和撒娇的口吻道,“如果昨晚你能遵守约定留下来陪我, 我也不至于遭那男人作践。”

想着想着,丁伊伊到是越发觉得委屈,昨晚受辱的那幕像是潮水袭来,慢慢的,潮水漫上眼眶。

纵是再生气,见她这般,凡逸也得认命的软了下来,况且她的话不错,真要说起来,源头应该在他。

懊悔便在心底弥散开来,叹口气,凡逸慢慢走去床边,没再说话,伸出手,将丁伊伊单薄的肩头揽向自己,“对不起。”

眼眶噙满泪花,抬起小手圈上他腰,脸颊紧贴着他,丁伊伊摇了摇头,委屈,也就随着他轻柔温暖的声音慢慢淡化了开。

“叩叩”

眼下此景,突然门上传来两声轻微的敲击声。

丁伊伊离开了些,抬起指尖抹了抹,再度靠回病**。

“进来”

来人是穆狼,见丁伊伊醒了过来,他恭敬的点头致意,丁伊伊也就友好的弯了弯嘴角,突然之间,她想起什么,“铁鹰呢?他人在哪里?”

身体一下子紧绷,丁伊伊望向凡逸,昨晚她借着酒醉临时起意,并没考虑太多,眼下清晰了,她真是后悔死了自己的莽撞,她一定把铁鹰害了。

“叫铁鹰来一下,有些事我想问他。”

无法确定他此时究竟是何处境,丁伊伊也就只能先想着见他一面,待之后再想法子求情。拉起凡逸的手,丁伊伊的清眸还染着些湿气,她望向站在病床旁冷月般俊容的男子

,柔柔哀求。

也只有看向她时,凡逸的嘴角才会淡淡一弯,指尖从额际沿着她头发顺下去,最后掌心落在她肩头,轻轻拍着,他说,“铁鹰由于保护不力,我派他去意大利给我办事去了,看看能不能将功抵过。”

“那……有危险吗?”

心尖一晃,丁伊伊心里很是难过,由于自己的冲动,引得身边的人跟着受难,她真是差劲极了。

“没有,没有人敢动‘川田会’的人,放心吧。”

闻言,丁伊伊悬吊的心这才稍稍放缓了些,松口气,她笑着望向凡逸,错过穆狼复杂的神情。

**

待走出病房,凡逸即刻换上狠戾阴鸷的表情,本就精致的五官此刻呈现鬼魅般阴森又冷冽的气息,周身温度冰到骨子里,叫人寒栗。

“能活吗?”

“是,有专人救护,他就算想死也难。”

穆狼跟在身后毕恭毕敬的回答,说话时面色从容,两人声音均是波澜不惊,仿佛讨论天气般随意,可是谁又会想到,他们此时谈论的主角正是昨晚动手的男人,也是那个“武吉会社”掌舵者的孙子。

如果昨晚他稍稍收敛起自己的放肆嚣张,今天也不会落到如此生不如死的地步。

双臂被剁,只留空空肩架,下肢被砍,剩下臀上躯体,此时他整个人从颈项往下,全身长度不过60厘米,偏偏这样的残肢却讨死不得,凡逸命人必须保其性命,待救治完毕能够出院之时再将其送回“武吉会社”,所以这样残躯断肢的日子,他最少还得过半年。待半年之后他是继续苟延残喘或是了结余生,那就不是他凡逸还会关心的问题了。

不过眼下,他成为他凡逸在意的人,这一点,他应该感到庆幸。

“哼”,冷嗤一声,凡逸半回眸,薄薄的嘴唇挑起,“那边的老头子怎么说?听闻他可是最疼爱他这个小孙子,我们这样一来,想必他也快去了吧。”

穆狼抬眉瞄瞄展眉舒颜的主子,恭敬的回话道,“恐怕是这样的,而且他们的社员听说‘武吉会社’惹到‘川田会',昨晚连夜退会了大半,到目前算来,他们整个会社应该也应该七七八八剩不了几个。”

“这样的话……”凡逸回过身子看着身后的人,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无形中增添了一丝死亡的味道,“把剁下来的肢体给老爷子送回去,怎么说那也是他疼爱的孙子,既然见不到活人看看那些残肢也是好的,总比没有强。”

“是”

穆狼点头。

一切皆在意料之内。

“他走了吗?”

过了片刻,凡逸再度开口,只是这一次的语气不同于之前的漫不经心,变得严肃起来。

主子嘴里的“他”穆狼自然知道是谁,紧了紧眉,他又道,“是,已经送走了。”

护主不力,主子只取他左手,赶出“川田会”,这已经算是念及主仆情分,铁鹰,咱们兄弟,有缘再聚。

长长唏了口气,剑眉微拢,凡逸目光寒沉的望向尽头的窗户之外,那片郁葱的树叶上,阳光泛着油亮,微微的,刺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