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锦书站在案板前,看了半晌,然后挽起衣袖,也不管前世唯一一次做饭,险些将煤气罐炸了,她洗了手,一边切土豆,一边问身后打下手的青叶:“楚辞欢呢?”

青叶正在洗番茄,闻言回答道:“回小姐,今日一早,楚王子的近侍传话说皇上宣他入宫。”

夏锦书哦了一声,手下动作不停,心中疑惑的想,老皇帝宣楚辞欢入宫做什么?

青叶一脸艳羡的看着夏锦书,一块土豆在她的手下仿佛变戏法一般变成片,再由片变成丝,青叶忍不住赞扬道:“小姐,您的刀功真棒。”

闻言,夏锦书扬起下巴,得意的笑了笑。

青叶将洗好的番茄放到案板上,又去剥葱,葱熏得她忍不住掉眼泪,只听哎呀一声,她连忙抬头,就见夏锦书捂着手指,小脸皱成一团。

“嘶,好痛。”

“呀,小姐,您的手。”夏锦书的食指不住流血,她心中焦急,奈何自己受伤沾着葱汁。

“别紧张,小伤而已。”夏锦书掏出手帕缠住手指,又炒好土豆,让青叶端上去。

房内,浅漠凝躺在软塌上,脸上盖着一本书,夏锦书笑了笑,过去把书拿下来,手被抓住,夏锦书嘶了一声,痛呼道:“痛…痛……浅漠凝,你撒手!”

浅漠凝睁开眼,看到她手指上缠着的洁白手绢被鲜血染红,黛眉皱起:“怎么弄的?”

“切菜不小心切到了手。”

“夏锦书,你真是笨的可以!”浅漠凝微怒,但手还是轻柔的解开手绢,从怀中拿出凝脂露,抹在食指,轻柔的涂在她的伤口处。

指间传来清凉的感觉,也不知是药物效果,还是那人的手的温度,看他一脸紧张,夏锦书嗤笑道:“浅漠凝,至于么?这么一点小伤,比起你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凝脂露与凝肤露一字之差却天壤地别,凝肤露虽是好药,但比起凝脂露还是次品,他还真是舍得。

抹了药,包扎好,浅漠凝不再看她,面色微沉,显然是在生气。

夏锦书用手指戳了戳他道:“喂,你在气什么?”

浅漠凝看了她一眼,默然道:“别跟我说话。”

这人……发什么神经?夏锦书也怒了,蹭的一下站起身,指着门口冷声道:“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

浅漠凝咬牙,站起身向外走,忽然身子一顿,又坐下,看着她挑眉:“就不!”

夏锦书咬牙切齿,这人……

浅漠凝拉她坐在身旁,夏锦书扭着不坐,浅漠凝凑近,两人唇瓣轻轻一碰,夏锦书仿佛触电一般,脸蹭的一下红了。浅漠凝拉着她的手,声音微低,有些郁闷的道:“我气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你受伤,心里不舒服。”

夏锦书一噎,抿唇不语。

浅漠凝抬眸看她:“很痛吗?”

夏锦书本想摇头,忽然心生玩意的说道:“吹吹就不痛了。”

浅漠凝脸一黑,无语的道:“这都是骗小孩的。”

“吹不吹?”夏锦书挑了挑眉:“不

吹就是不喜欢我了。”

“……”浅漠凝看了看她,夏锦书依旧是挑眉的样子,浅漠凝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夏锦书没有听见。

就见他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的,快速的吹了一口气,然后装作风轻云淡的问她:“这回不痛了吧?”

夏锦书忍着笑,胸腔的气流冲击喉咙,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连咳声也能听出一丝笑意。

浅漠凝懊恼,抢过书捂住脸,他刚才什么也没做,更没做那件蠢事!恩…对,就是这样。

夏锦书咳的脸色通红,忍笑到肚子痛才勉强止住笑。

脸上的书被拿开,浅漠凝瞪着她,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耳根处微红,夏锦书正色道:“小女子荣幸能度得浅公子一口仙气,如今不痛了。”

浅漠凝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问道:“那么请问夏小姐辛苦做的饭菜,在下可否有口福品尝?”

门外的青叶嘴角抽了抽,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少主与七小姐搭在一起,这么的……神经!

夏锦书哈哈一笑,笑声不同于一般女子笑如银铃,而是清脆悦耳,宛如三月桃花开,让人耳目一新。

“青叶,端上来!”

浅漠凝站起身,抚了抚夏锦书压出的褶皱,缓慢的踱步到桌前坐定,端得是恢复了翩翩佳公子形象,优雅尊贵,眉目如画。

夏锦书咋了咂嘴,这人仿佛生来就该被人仰望,哪怕他甘愿作为背景,别的东西却为他做了陪衬。

“少主,小姐,你们先用着,婢女在屋外等候啊!”不等同意,青叶放下夏锦书炒的菜,连忙向外跑去,紧接着,夏锦书的声音传了过来:“青叶你也辛苦了,歇着去吧!”

青叶答是,连忙去了西厢房。

浅漠凝看着端进来的菜,嘴角抽了抽:“怎么是黑色的?”

夏锦书脸色忽白忽红:“呃,炒糊了……”

“哦!”浅漠凝眨了眨眼,拿起玉白色筷子,看了看:“你确定能吃?”

夏锦书眯了眯眼,这是瞧不起她?声音冷硬的道:“能吃!”

浅漠凝不再说话,先给夏锦书夹了许多,然后夹了一块子放到嘴里,嚼了嚼。

“味道如何?”夏锦书一脸期望的问道。

浅漠凝咀嚼半天,慢吞吞的下咽,然后喝了一口酒冲淡口中味道,给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唔,还好。”

夏锦书夹了小口放进嘴里,脸色一变,呕的一声吐掉了,一脸痛苦的道:“好苦,生的。”

“那就别吃了,去睡觉。”浅漠凝抬起酒杯,杯中佳酿入喉,然后揽着夏锦书到床边。

“你呢?东厢房?”

浅漠凝摇头:“那个男人睡过,我不去。”

夏锦书嘴角抽了抽,困意涌上,她打着哈欠,脱掉外衣睡觉。

“少主!”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谁?”

“属下泠殇,夫人让属下给少主送衣服。”

浅漠凝嘴角抽了抽,传音入密道:“扔进来。”

话落,窗户无风自开,一抹白影飞入,浅漠凝伸手接过,挥了挥手,窗户关上,又听那个声音道:“夫人说,希望少主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话,泠殇道:“属下告退!”

泠殇的气息消失,浅漠凝揉着眉心,走到屏风后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坐在桌前看着密函。

一夜无话,第二日,宫内传来消息,南疆兵临城下,随时可能开战,王子为质。夏锦书唏嘘不已,两国开战不伤来使,因宵国却明目张胆的截了楚辞欢,质子的生活,夏锦书自然清楚。反观她的惊讶,浅漠凝仿佛早已预料般。

夏锦书问:“信阁传来消息了吗?”

浅漠凝摇头:“二十年来,南疆因着蛊术日益强大,子嗣众多,且个个聪明绝顶,但南疆王并不以为荣,而是将他的子嗣当做同他抢王位的敌人,而楚辞欢便成了第一人。在楚辞欢出使因宵国之时开战也不奇怪,何况南疆王想除去楚辞欢很久了,挑衅因宵权威也很久了,楚辞欢做为南疆王妃的唯一嫡子,南疆法定继承人,处处出众,且颇受百姓拥护,南疆王如何不恨?”

夏锦书想了想,点点头。也是呢,仅是个王子,其威望比起南疆王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她也会恨得牙痒痒。

“不仅南疆王室,因宵皇室同样如此,唐几许看上去很得老皇帝的恩宠,但凡事有利有弊,正因为老皇帝表面功夫做足了,其他皇子才更恨唐几许。”浅漠凝斟了一杯酒,一边浅饮,一边漫不经心的道:“唐几许无心皇位,但总得做了别人的嫁衣,其他皇子暗中做的或大或小的事情数不胜举,其中有几个皇子更是动了杀念,反而命丧唐几许之手,老皇帝虽然心中明白,奈何唐几许做事滴水不漏,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夏锦书唏嘘一声,她本以为自己被夏府的姐妹们欺负够倒霉了,哪里像太子养尊处优,她却不知,高处不胜寒,坐上一个位置,与其所承受的压力是对等的。

“呵……唐几许所经受的都是小事。”浅漠凝唇角微微扬起,三分自嘲,七分无奈,笑容绽放,倾国倾城。

“夏锦书。”

“嗯?”夏锦书从他的笑容里回过神,暗骂自己没用。

“你想让楚辞欢死,还是活?”

“什么?”夏锦书一惊,两国交战中的人质的生死,由她决定了不成?

“你想让楚辞欢死…还是活?”

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却在夏锦书心中激起千层浪:“记得四年前的雪狐吗?楚辞欢杀的,当时你说是谁给雪儿下的药,你就杀了谁,当时你以为是我,很可惜……并不是。”

夏锦书眯了眯眼,猛然想起来了。十岁那年,她追一只雪狐,四天不吃不喝,从千山追到南疆,累死了十年前初见浅漠凝时,他送她的紫清风,最终将劳累的雪狐抓了回去,取名为雪儿,但中途雪儿就口吐白沫的死了。

暗自捏了捏手,楚辞欢当时听说自己抓 是为了讨好唐几许,于是给雪儿下了蛊,让她辛苦了三天的成果付之东流,着实可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