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知天意又能如何,苦强挣命定不可违

不可能的!这世上无人会不中初云的笛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恼恨到了极点的染染抽出腰间荆棘鞭就将囚笼抽至粉身碎骨。

是啊,因为使用的是妖术,所以便太过自信了。但是说到底这个妖术所依赖的还是声音。若是有心人,不怕找不出破绽。只是看着遍地哀嚎无法动弹的杀手,初云对人心重新添了份恐惧。面对着从所未有过的诡异场景都不曾退缩半步的手下,如此罕见的忠心之人,竟然也只是用来作为诱饵的吗?

王者对于人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时间容不得,两人口中念咒,琥珀眼凝聚了金光,透过层层树木墙壁,誓要将那个逃窜的身影揪出来。

长平王遇刺,九门提督被急召,阊城早就城门紧闭,紧急宵禁。守城士兵抽取不当值的全数看守古阳并保卫长平王,衙役接替了打更的工作,彻夜巡城。今晚注定不眠夜的阊城,怎么可能让古阳逃脱。

古阳自然也知晓。躲开了高宅大院,绕路穿梭于青楼酒肆之间,眼前已经是破屋烂房,他便知道,不能再带着她与自己一起逃。转身,手中紧拽着的女子早已喘不上气,再看许是惊慌,连绣鞋也全丢在路上,脏了白锦袜正惴惴不安的努力藏在绣裙下。

便又气了,笑了,满心满怀的怜惜:“你……”这里距青丘不近,更何况此处已经是乞丐聚集的地方,路上还全是巡逻的兵士衙役,怎能安心放她离去。可是若要带她同自己走……

“我自己回青丘去。”胡乱挣开古阳的手,安紫清还是那个胆小躲在萧韵身后才安心的安紫清,一想到要自己走回青丘,就先把自己吓得心慌。

现在她说自己回去,古阳反倒添了怒火,心里却知道这是对的。他逃亡路上没办法带着个累赘。默然无话,看着安紫清娇娇小小的身影独自往回走,模糊不清中,肩膀发颤却清楚的刺眼,就忍不住还是上前拽住:“你为何救我。”

她若说了,不过是逃亡路上多个包袱。她这么轻,算不得包袱中最沉的那一个。

但安紫清只是回身,神色犹豫了下:“我,我只当做我救了阿大。我欠着他一条命,现在全清了。”

原来是会错了意。怪不得她会来救自己,更怪不得她这么急着逃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多说两句话,会不会将这胆小的丫头吓到立刻抱头鼠窜。只能重新回到阿大的脾气,从怀中拿出个鸡毛毽,五颜六色,铜钱黄彤彤的发亮,递到她手上,一语不发。

知道她最喜欢踢毽子?安紫清眼中立刻满是光彩:“我就知道是你!你就是阿大!”终于放下心中大石,举着鸡毛毽欢喜摇摇,权作告别,“我回去了。”倒还不忘一件正事,“你快逃吧,再耽误下去,恐怕就会来人了。”

这么轻易就能博得佳人欢笑,自始就知道她最是单纯不知愁,与哪个姑娘都不同。不过竟然喜欢丑陋

不喜多言的阿大,却也太过特别。古阳直到目送安紫清再看不见,心里才叹口气:耽误不耽误也没什么区别,他们原来早就被人盯上。“紫清已经走远,两位姑娘可以现身了。”青丘的姑娘,真是好猎手!

那就走出来呗。“紫清真是个小傻瓜,知道你就是阿大后居然还笑得出来。若是我啊,早就想到堂堂萧国太子殿下,如何肯委身潜伏暗藏青丘做个长工。啧啧,真是想想就恐怖。”困兽被围,已经是再不可能逃脱。初云虽然心中有气,到底还是欢畅,就知道只有青丘中人才晓得如何破解她的幻术,立刻便有了心思调笑。

总是爱跟人废话!行事利落爽直的染染姑娘可等不得,夜长梦多,抓住人才是紧要:“我挑了他手脚筋如何。”看你还怎么跑。

“可以~”初云将那双琥珀眼笑出点点寒光,“若是实在麻烦,只拿颗头回去,也算是有了交代。”竟是下了剿杀令。

这样也可以?那么,应是不用再藏着掖着。直接弃鞭举刀,看来染染姑娘是打算用最简单的方法达到最直接的目的。取人头什么的,最简单了。

刀刃寒光映入古阳眼眸,似乎已经刺进心脏,宣告了死亡的来临。原来被困到走投无路,鱼肉上了刀俎,是这种感觉,无力若沉入深潭,四肢都被禁锢住,挣挪困难。可是,可是他是古阳!命承天授!凭什么死在这里!凭什么会死在两个丫头手上!

“啊!”如狼长啸,古阳全身肌肉绷紧,竟是疾冲向染染。

不敢怠慢,染染急忙迎向古阳,琥珀眼早就盯住古阳双脚。哪里就真的取人性命,不过是吓吓他,还真的急了。眼见着即将贴身近战,骤然伏身铲地滑行,刀刃贴着古阳的小腿脚腕就要划进去割断脚筋。

眼见着古阳一只脚就要这么废掉,突然初云的喊声急惶惊起:“染……”却一声未完,炸雷就在耳边响起,那么的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都是花白的乱点,片刻之后才听见初云焦急的叫声远远似从天边飘来,缓缓有了痛觉。原来初云正拍着她的脸颊,急到眼泪就在她琥珀眼眸里打转:“染染,醒醒!醒醒!”

猛的打了几个颤,才恍然炸醒:“我,我没事。”窜身站起,染染活动了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刚才出了何事?好像跟炸雷一样。”从没遇见过。

“就是落雷。”死命的拽紧了染染,生怕她再不管不顾的跑出去。初云手指处,就在他们的头顶,方才还可以映出刀刃雪寒银光的月亮早被遮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乌云凝聚的好快,闪电在云中成形,隐隐约约,随时都能打下来的模样。

“你渡雷劫?”这是染染心头第一个想法。

亏得染染联想的好快,初云几乎没了脾气:“我才几百岁的年纪,都要渡雷劫这么夸张。”另有问题还要问她呢,“你不会是真的想要杀了古阳吧。”果然换来染染咆哮的好大脾气:“怎么可能!”

是啊,看方

才染染的动作,绝对不是要取古阳性命的样子。初云狠狠咬唇,怎么也想不透究竟出了何事。难不成,是千寻那个臭神仙躲在一旁捣鬼?将荆棘鞭递到染染手上:“不伤他性命,再试试看,小心。”就不信今日她们两人出手,居然都能跑了古阳一个凡人。

古阳就站在原地,看样子方才的落雷把他这个凡人吓得更深。虽然初云已经提醒染染要小心,但猜测竟是有人暗中插手,染染气恼不下初云,荆棘鞭甩手而出直卷古阳。

这次初云看得分明,鞭子才甩出,那天上闪电随即落下,明明白白就是对着染染打下来。赶忙推开染染,跟着往旁边扑倒,闪电落处就是个焦坑,震耳欲聋,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竟然不让抓古阳?不是不能杀,而是不让抓!

“落雷阻止,落雷阻止……”嘴里念叨着这句话,初云总觉得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如果不是千寻那个死神仙暗中捣乱,那么,那么这便是天意!原来如此!千寻想要杀狐爷,天意不许。她们想要抓古阳回去,天意也不允许,只因古阳回去必死吗。

天意不允许的,必是她们真正要做的!就像千寻想要杀死她彻底阻断天命灾祸。若要斩断孽缘灾祸,此刻,唯有杀死古阳!

心念如此,身形早就有了变化。染染目瞪口呆的看着初云的手掌变化成爪,惊到不知所措:“你,你在做什么。”扯下自己衣裳就想将那手掌包裹起来,“你疯了吗!怎么可以在人前就变化!”

捏个定身咒便将染染定住,初云双爪锐利成刺,笑颜还是如花娇媚:“染染,你不是问过我,当初为何定要一分为二吗?”不去看染染惶急了要哭的脸,她所决定的事情,何时曾肯改分毫,“为的就是此刻!”话落人影早已骤忽不见。

拼死想要挣脱初云的定身咒,染染却也知道自己的修为哪里能与她向抗衡,只余声嘶力竭大喊:“回来!你会死的!”纵使狐族的长老毁去一般的元神都有可能导致伤重而亡。当初初云硬要将元神一分为二就已经冒了重伤的风险,现在竟要将这一半元神毁去,她才几百岁的年纪,哪里还能活!

凝住了一双琥珀眼,染染竟然都看不见初云身影穿梭在何处,只能看见那天上的闪电一道快过一道,方圆不大的一块空地,不过片刻就已经化为焦土。唯余当中古阳脚下残存完好。看来初云一直在试图无限接近古阳,却因为古阳的呆立不动,那些闪电刚刚巧可以提前一步挡在初云前一步。只看的染染更加急躁,她知道初云若是不达目的,最后定是要拼的。

果然,便是连天上闪电亦凝聚越来越大,就在初云拼死前冲,利爪将将触及古阳胸膛之时,以毁天灭地之势落下,正中初云。

连声呼号都没,染染眼睁睁看着初云身体漂浮起来,四肢舒展,裙摆飘动着绽放若花。电光凝聚在她身上,白灼灼光芒刺目疼痛,眼前就花白成了片,再看不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