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走在楼道里,冷风从碎了玻璃的窗户灌进来,冷的她下意识的拉紧身上的衣服,鼻息间还有着清冽的味道,这应该是那个男人留下的,似乎还有一种淡淡的草药味。

楼道里的灯几乎都是坏的,她的高跟鞋发出尖锐的声音也没能让它亮灯,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里,恐怕稍有不慎就会有摔跤的奉风险。

好在夜未央已经习惯了,对于这里的摆设已经一清二楚,她知道那一层楼摆的有什么,知道哪个台阶是坏的,这让经常夜半归来的她平安的上楼。

在到家门口的时候,电话意外的响了起来,她这才想起之前她的电话似乎一直都在不停的响,她根本就不想,也不愿意接听。

突兀的铃声在门口响起,楼道里的回音大,那声音更显得可怕,夜未央看了一眼来电,默默的扣死电话。

房门打开,房间内昏暗的灯光下映出一张淡漠的素脸,看到夜未央的样子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便让开身子,一语不发的看着她进来。

“未央,你又喝多了?”冷悠然看着夜未央的样子心中一阵心疼,忍不住蹲下身子去帮她换鞋,淡漠的眸中隐隐有一丝动容。

夜未央躲开冷悠然的帮忙,尴尬的笑了笑,“我自己来就好了,我妈呢?今晚怎么样?”

“伯母都好,精神也比以前好很多,就是一直唠叨着你。”冷悠然起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然后看着夜未央跌跌撞撞的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很快传来水流的声音,同时还伴着夜未央的声音,“谢谢你了,悠然。”

冷悠然没有回答,愣愣的站在原地,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夜未央的半个身影,她从来不是一个多事之人,可是她就是想不明白,夜未央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年她在酒吧门口将自己从几个地痞的手中救了出来,那个时候的夜未央根本就没有今天的影响力,她却不顾一切的救她,甚至被那几个大汉打得昏头转向,方嘉宁赶到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没有了知觉。

那个时候开始的夜未央,就在自己心底留下深刻的记忆,所以她发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知道她一个人带着病重的母亲不容易,所以她为了报恩,帮她照顾母亲。

可是和夜未央相处下来,她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从当年的母亲在医院连住院费都付不起,到现在,母亲的病情好转,虽然医院已经明确了病情,不可能治愈,但是至少他们现在已经算是生活无忧了。

而夜未央却依然经营着自己的夜总会,一个未婚嫁的女孩子,经常出入这种地方,而且这两天总是喝得烂醉回来,她这样的糟蹋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冷悠然发呆的时候,夜未央已经洗漱完毕,卸了妆容的她,犹如一朵开在夜间的白莲花,清冽而美丽,白皙的肌肤,灵动的双眸,妩媚却不妖艳。

她站在冷悠然面前,慧黠的眸中透出丝丝调侃,“悠然,想什么呢?”

冷悠然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夜未央,总觉得心中有些微疼,她的笑好像隐忍了太多的情绪,她宁愿看她面无表情。

“没什么,伯母说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你了,你明天是不是抽时间陪陪她。”冷悠然收回目光,声音淡漠无波。

夜未央越过冷悠然,眸光变得暗淡,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婆娑的月色,双拳渐渐的握紧,松开,再握紧。

这一幕都看在冷悠然的眼里,但是她却没有询问,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开口的秘密,就像夜未央,就像自己,都有一些自己想要埋葬的过去。

“悠然,对不起,我明天还有事,妈还是你来照顾吧。”夜未央紧绷的身子慢慢的放松,脸色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但是那骤然收紧的双拳让人感觉到她的阴暗。

冷悠然照顾夜母已经快三年了,她比夜未央更像一个女儿,这些年多亏了冷悠然的照顾,夜母的病虽然不治,但是活着的最后时刻都是她在悉心照料。

“未央……”冷悠然似乎已经想到了夜未央会这么说,她轻轻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怔在那里。

夜未央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这套房子是她租的,破旧的老住宅楼,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但是好在方便,出门就有医院,超市什么的,她母亲的身体,昂贵的医护条件她还是负担不起,尽管这两年她轻松了很多。

房间内的灯光依然昏暗,夜未央却了无睡意,明天就是悠悠的忌日,三年了,她从来不敢踏进她的墓地,哪怕当年知道这一切都是唐郁北的计谋,她也不敢去看她一眼。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悠悠,当年要不是自己爱上了唐郁北,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唐郁北以此挑拨夜家和夏家的关系,让他们自相残杀,他好渔翁得利。

如此高明的计谋,如此残忍的手段,害的夜夏两家家破人亡,他却一朝称霸,主宰R市商业命脉。

夜未央冷冷的笑了一声,桌子上的照片上,夏悠悠依然带着甜美温和的笑,笑容天真无邪,盛满了全世界的美好。

她轻轻的抚了一下照片,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轻颤,“悠悠,这一切是时候偿还了,我欠你的,他欠我们的,我都不会放过,好吗?”

当年那一场订婚,她追出去的时候,夏悠悠就倒在自己面前,第二天的报纸,媒体,杂志,纷纷刊登了这样的信息,本是一场人人称赞的姻缘,最终却演变成一场丑闻。

想到当年的事情,她心底的仇恨就一点点的涌了上来,她发誓要报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他们还回来。

电话再次响起,夜未央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任由她不停的响着,电话铃声惊动了还没有休息的冷悠然,她推开房门,看着夜未央一脸严肃的发呆,那神情似乎可怕的让人退缩。

她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夜未央这个样子,眸中闪过一抹忧虑,拿起电话看了一眼,递给夜未央,“接吧,嘉宁找你三天了。”

夜未央回神,电话已经接通,她只好放在耳边,声音淡淡的,她可以对所有人冷漠,但是唯独方嘉宁,他是她恩人。

方嘉宁在电话里似乎很关心她,她却总是漫不经心,挂掉电话的时候,她语气依然平淡,冷悠然淡漠的看了一眼夜未央,“未央,嘉宁是个不错的男人,别让伯母为你操心了。”

夜未央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在发呆,并不在意冷悠然的话,或许方嘉宁真的是个好男人,但是她却不是一个好女人。

他们不适合,他是生活在阳光下的,而她却游走在地狱边缘。

“我明天要出门,当天应该赶不回来,妈就拜托你照顾了。”夜未央眸色深沉,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冷悠然淡漠的点头,夜未央的性子她已经习惯了,总是这般的凉薄,不知道当年她怎么会有救自己的决心。

她淡淡的拍了拍夜未央的肩膀,好像每年的这几天,夜未央的情绪都是这般的冰冷,她不明白为什么,却也从来没问过。

“照顾好自己。”冷悠然留下这么一句话离开房间。

昏暗的灯光照在夜未央的脸上,美丽到极致,却妖娆的像一朵罂粟花一般,引诱着人犯罪,镜子里的那张脸就是这般。

夜未央朱唇微扬,一抹邪魅的笑挂在嘴边,一切就要开始了吗?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翌日清晨,夜未央一宿没睡,早晨起来,眼睛上似乎还有哭过的痕迹,冷悠然看到的时候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做着手里的事情。

直到夜未央离开,冷悠然都是淡漠表情,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不必去问,她若想说,她便听着,不想说,她也不强求。

夜未央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出门,飘逸的长发在脑后微微绾了一下,白色的毛衣,蓝色的牛仔裤,高邦帆布鞋,看上去就像一个清丽的大学生。

其实她也就是这般年纪,不满24岁的她,早已被生活磨去了身上的棱角,不再像当年那般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