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卓念戚一个小孩子哪里能那么镇定,“嗖”地一下跳下椅子,跑到许月晴身边,“晴晴,晴晴,你真的不走了啊?!”

许月晴看了卓翔宇一眼,才对卓念戚说道:“嗯,不走了。但是,我不是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身份留下,而是作为你的家庭教师身份留下。”

“这是什么意思?”卓翔宇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注视着许月晴。

“意思就是,我相信你们没有骗我,但是我也没办法一下子就接受我是你老婆这件事。”许月晴把自己在书房里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说出来,“总裁,不,卓翔宇,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记起过去的事情,但是在记起来之前,我决定还是做我自己,做许月晴。”

“好。”卓翔宇的眉头轻轻皱起复又展平,一个“好”字,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一声叹息。

卓念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只要晴晴能留下来,他总会想办法帮爹地把晴晴重新追到手,再成为他的妈咪。

“不过,我和你可是有笔帐要算的。”

可是,许月晴显然没这么简单就能放过卓念戚。

“我我我我又做错什么了?”卓念戚觉得自己最近这几天简直乖到了历史最高峰值,所有表现都无懈可击!

许月晴瞅着熊孩子,冷笑了几声,对他问道:“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妈咪了,对吧?”

“是的。”卓念戚老实的点头。

“明知道我是你妈咪,头一次见面是说我笨?”许月晴一想起来这熊孩子当初鼻孔朝天鄙视她智商的事情就觉得这真是简直了!

“我那时候,还生气你扔下我呢,不是故意的。”卓念戚仿佛懂了一点许月晴的意思,小声解释了一句,就是底气不太足。

“呵呵,生气啊?”许月晴双手环抱在胸前,咬牙切齿道:“也是因为生气,你还拿原文书砸我?”

脑壳都砸裂了有没有!

这熊孩子连亲妈都砸,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尊敬长辈了!

“我那个时候,以为你和以前那些女人一样,你一去不回,也不来找我,一定也是因为你不在乎我嘛。”卓念戚脑袋垂的低低的,像是一只想把脑袋扎进土里的小鸵鸟。

“念戚,你看着我。”许月晴和卓念戚四目相对,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十年前,我醒来的时候,知道我有一个儿子,我绝对不会扔下你,不会不管你,你相信我吗?”

卓念戚点点头,“信。”

晴晴的话,他一定相信的。

“很好,这件事解释清楚了,你现在也要给我一个保证。以后绝对,绝对不可以再那样任性地伤害别人。”

“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卓念戚保证完了以后,又对许月晴问道:“晴晴,这样你就不会走了吧?”

“我可是你的家庭教师,不在这里教你,能去哪里?”许月晴揉揉卓念戚的脑袋,恩威并施,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教育方针用的特别成功。

听到许月晴这句话,卓翔宇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许月晴一直对卓念戚很重视,既然她会这样和卓念戚保证,那应该就不会随便离开了。

只是,一想到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老婆,只和家里的熊儿子亲近,卓大总裁的心里就有那么一点淡淡的不爽。

嗯,就一点。

搞定了这父子俩,许月晴一边吃着饭后水果,一边随口问道:“对了,二楼走廊尽头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装饰好像都和别的房间不一样。”

卓翔宇后背一绷,神情有点僵硬地说道:“那里就是个杂物间。”

“哦。”许月晴咬着火龙果,打量着卓翔宇的表情,总觉得不太对劲,“那我一会能上去看看吗?”

“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了,你想看的话,等明天我让女佣打扫一下再看吧。”卓翔宇眼睛不自然地眨了几下,转移话题道:“你之前不是说想带念戚出去玩,你们俩说好要去哪里了吗?”

“唔,还没。”许月晴收回视线,把那个房间默默放进心里,盘算着有空要去看一看。

大概就像是蓝胡子的故事,越是别人不让你打开的房间,你就会想打开。而且,对于许月晴来说,现在的卓家和她早就不是单纯的雇主和家教关系,卓翔宇那样紧张兮兮不想给她看的房间,她当然会想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是不是,和她,或者说过去的她有什么关系?

咽掉火龙果,许月晴对正在看书的卓念戚问道:“念戚,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卓念戚歪头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许月晴顿时傻眼,追问道:“怎么会没有呢,游乐场,惊险乐园,郊游,你比较喜欢哪个?”

“我不知道。”卓念戚吃力地想象了一会,最后放弃了,“都没去过,我也不知道会喜欢哪个。”

“你从来没带他去过游乐场之类的地方?”许月晴霍然扭头瞪着卓翔宇,好像他是个十恶不赦的虐待亲生儿子的坏人一样。

卓翔宇不太明白许月晴的怒气从何而来,坦然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卓家的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什么游乐场之类的,他自己不是也没去过?

许月晴目光诡异的看着卓翔宇好半天,最后吐出一句让卓翔宇觉得脸上表情都要裂了的话。

“我当初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卓念戚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见爹地瞪他,赶紧对许月晴说道:“晴晴,我们一样样来,先去游乐场,其他的等下次爹地有空再去好不好?”

许月晴叹了口气,“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商量好了去游乐场的时间,三个人各自回房去睡觉,到了半夜一点钟,许月晴的房门从里面悄悄打开,许月晴光着脚,踩上走廊的长毛地毯,觉得脚心痒痒的。

“不看一看的话,怎么能睡得着啊!”许月晴小声念叨了一句,一步步接近了走廊尽头那个据说是杂物间的古怪房间。

许月晴小心地避开走廊里的感应灯,摸上房门把手,本来只是想撞一撞运气,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就把门给拧开了。

更意外的是,房间里有人。

“你怎么在这里?”许月晴乍一见到站在房间里的卓翔宇,惊讶得不得了。

“你呢,怎么不回去睡觉?”卓翔宇的表情却很是不安,大步走过来,一把扯住许月晴越拉越开的房门,仗着身高优势挡住许月晴的视线。

“不是说这里是杂物间吗?”许月晴刚刚虽然只扫了一眼,但也看得出里面绝对不是什么杂物间,倒像是学校里的那种美术画室。

见许月晴一边说话还一边跳着脚地想往屋子里看,卓翔宇只好放弃地道:“进来看吧。”

随着卓翔宇的妥协,这间画室也完全展现在了许月晴的面前。

“这是……”

如果要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许月晴现在的感受,那大概只有两个字。

震撼。

整间画室里,全部都是她的素描画像和油画画像。

简直可以说是铺天盖地,绳子上挂着的,地上放着的,画架上还没完成的,全都是她。

醒着的,睡着的;站着的,坐着的;笑着的,哭着的;成年的,儿时的。

“这是怎么回事?”许月晴怔怔地站在房间中央,第一次感受到被“自己”包围的奇异感觉。

“那时候一直找不到你,,我突然开始害怕。如果再这样下去,会不会连你的样子都忘记了。”

想着那时候的自己,卓翔宇自嘲一笑,“我那时候也才二十出头,再怎么样也没现在这么稳重。总是找不到你,就有些慌了。觉得,如果把你画起来,是不是就能多留住你一点。后来也就养成了习惯,每天都要画一会,好像这样子你就还在。”

许月晴看着在猝不及防间向她展露出脆弱一面的卓翔宇,有些无措。

“你画了十年?”

这房间里很多画纸都是堆叠在箱子里的,如果不是坚持许多年,绝不会有这么多。

“嗯。”卓翔宇走进房间,随手拿起一张素描画像,“这件事我一直没让念戚知道,那孩子其实心思很敏感,如果他知道连我都不抱希望了,一定会难过的。”

“念戚,卓念戚……”许月晴把卓念戚的名字在嘴里反复念叨了几遍,灵光乍现,突然就懂了这个名字的意义。

卓念戚,卓念妻。

“本来想今晚悄悄把这里收拾出来,把这些画都扔掉,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到了。”卓翔宇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得这个房间的存在有损形象。

“不许扔!”许月晴一听卓翔宇要把画都扔掉,顿时急了,“这些都是我,你凭什么扔掉?!”

说完,许月晴才惊觉她这话就是在默认自己是卓翔宇的妻子,一下就哑了。

“那就不扔了,这么放着,你要是有喜欢的,挑几张拿回去。”

卓翔宇像是哄卓念戚那样,揉揉许月晴的头发,和儿子那硬刺刺的短发不同,许月晴的头发冰凉柔软,像是她的性格一样。

也只有现在这么笨的许月晴才会想不到,如果卓翔宇不想让她看到这画室,只要加把锁就万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