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梦,毫无疑问他是在作梦,因为此刻他正漂浮在半空中,以俯视姿态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阴暗的室内,一名少女仰卧在铁制手术台上,四肢被麻绳绑成大字形,娇小身躯因恐惧而颤抖着,散落的发遮住了她的脸孔,使鸩羽看不清她的长相。

在手术台旁伫立着一个女人,黑亮的发配上白皙肌肤加上秀长瓜子脸和红润唇瓣,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丽的女人,可那样的美却带着一股病态的贪婪,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看见女人的手沿着年轻的躯体移动,少女身上钮扣被利落拆除,露出隐藏在底下柔嫩的肌肤,那代表年轻的光泽,让女人的眼瞬间露出危险的光芒,修长指甲顿时变得又尖又长,在少女的肌肤上刻出一道道血痕。

「痛!」微弱的呜咽从少女口中吐出,她的身子如缺氧的鱼儿般向上弹起,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

「真是美味呀!」无视于少女的哀嚎,女子的舌头舔拭着指尖,满足地发出轻叹,语气中隐含意犹未尽的贪婪。

说不上是幻觉还是其他,在鲜血沾上女子的同时,鸩羽竟升起奇异的感觉,似乎那女子的肌肤,在瞬间又显得更加年轻。

「你这个恐怖的恶鬼,你不可能如愿的。」忍着晕厥的痛楚,少女吃力的抬起头瞪视女人,怒火在眼中聚积,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女人恐怕已出现数个窟隆。

「继续骂吧!反正你很快就没有开口的机会了,你将成为我身体的一部份。」女子阴狠的冷笑,手上出现一把约十公分的利刃,尖锐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高举利刃的手朝少女的胸膛挥去,一片血雾之后,鸩羽看见少女胸口出现一个血色的凹洞,隐约可以看见脏器在体内的模样。

少女的身体因剧痛而**,冒出层层冷汗,可她却倔强地咬紧下唇,没有发出半点求饶的声音。

「很疼吧!」女子恶意的微笑着,倾身附在少女耳畔「好心」慰问,那柔媚的嗓音美丽而醉人,听在鸩羽耳中却充斥深沉的不祥。「放心,你很快就可以从恶梦中解脱了。」

话一说完,女子将五指具拢,硬生生的挤入少女胸口的血洞,只见她手在少女胸腔中来回摸索着,约莫五分钟后女子双眉微微一皱,跟着略微施力一个跳动着的红色物体被从少女体内扯出。

受到反作用力影响,少女上半身剧烈扬起,原本披散的头发散开,露出底下被遮蔽的面容,一张他想忘也忘不了的熟悉丽容。

那张脸孔的主人张着黑白分明的大眼,不住喘着气,半开的口上下开阖,泄出的却是不成调的气音,五官因痛楚而挤成一团,迷蒙双眼看向空中他所在的位置,流下两道带血的泪。

「小舞!」过大的震撼让鸩羽一时忘了自己身处梦境之中,伴着一声惊呼,他不假思索冲上前去,下一秒他感觉身体重重撞上某种物体,然后是沉重的顿痛感。

是梦?

茫然地唤回意识,他急切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气,映入瞳孔的是熟悉的卧室景物,而他不知为何滚落至床下,正好一头撞在床脚上。

调整呼吸,断线的理智再难以平复,方才梦境是那样真实,真实到让人害怕,他几乎要以为那是已然发生的事实。

刻骨的凉意此时紧紧附着他,让思绪跟着乱了起来,紧抿着唇错乱的步伐重重的在室内来回挪移,眉心间形成深刻的凹痕。

这场突来的怪梦让他非常不安,胸口像是火烧般炽热,心怦怦跳个不停,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看看窗外依旧是漆黑的天色,离天亮还有很长的时间。

再度躺回**,鸩羽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脑中的睡意早已消失,掌心一片闷热,身体的湿腻感让他感到黏糊难受,不难想象自己刚才究竟出了多少汗,索性翻身下床,随意的套上拖鞋,打算去冲个凉,顺便洗去这一身的不适。

就在他的手握上门把的同时,微弱的夜灯急速的跳动几下,接着是清脆的霹啪声,视线一瞬间暗了下来。

同时一抹宛若萤火虫的青色幽光,从窗户的细缝飘入,摇摇晃晃的进了房间的角落,然后慢慢的放大,最后化为淡淡的透明人形出现在鸩羽的眼前。

※※※

越发清楚的人形慢慢往鸩羽的方向飘来,一如以往的和善笑容挂在那俊秀的脸庞,只是多了无法形容得忧愁,像是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克己!」讶异的喊出人形名字,鸩羽听见自己因激动而谙哑的嗓音,为阻止妖刀开启地狱之门而险些魂飞魄散的他,虽因银夜的法力而勉强维持住魂魄完整性,却应是处于沉睡状态才对,不该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吓着你了吗?」温和的语气有着歉意,克己不好意思的退了开些,他现在的模样怕是有些吓人。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你为何出现在此?」鸩羽缓缓的摇头,他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惊讶银夜竟会让他虚弱的灵体在外漂流。

克己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灵光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会消失,恐怕连稍强些的光线,都会对他造成伤害。

「我是为了夜舞才来找你的。」叹息响起,垂下的睫毛遮掩住克己眼中的情绪,可那微微颤抖的身影,显示着他激动的情绪。

「为了夜舞?」疑惑与不解,明显的表露出来,克己所说的话让鸩羽一时愣住,难道夜舞真如他梦中所见,会面临恐怖的危险吗?

「你应该梦到了吧!夜舞发生了危险的梦。」直接的点出重点,克己凝重而严肃的看着他。

「那不只是梦吗?」困惑逐渐堆积,鸩羽感觉自己的心跳再次失控起来。

「那是预知梦,是我特意让你感受到的梦境。」身为夜舞的兄长,他和妹妹一样有预知的能力,甚至可以比她更早知道未来的危机。

「可就算是预知梦,为何有危险的是夜舞呢?」小舞和这次不该有任何关连才对!

「看来如果我不说,师傅早晚会忘了这事的。」无奈瞬间一拥而上,克己又是一声轻叹。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鸩羽感到莫名的焦躁,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吗?

「你知道小舞的生日吗?」克己反问着他,语气有说不出的诡异。

「不是六月二十五号吗?」说不出的怪异压在心头,克己是怎么回事,连自己妹妹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那是……假的。」

「假的!」受到刺激的某人跳了起来,一不小心发红的额角又撞上书柜上突出的不明物体,换来惨痛的抽气声。

「因为师傅根本不知道小舞的生日,所以在登记证件的时候,就把收留我们的那天定为小舞的生日。」听见克己所说蠢到让人抓狂的原因,鸩羽一时到不知做何反应,现在这是什么奇怪情况。

看着鸩羽石化的模样,克己非常好心的暂时停止开口,看来他需要几分钟时间消化这讯息,毕竟他可是认真的陪小舞过了十多次生日呢!

「那小舞的生日,不会只有你知道吧!」看了一眼笑得一脸灿烂的人,鸩羽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而很不幸的他预感往往十分准确。

「是呀!我是她的哥哥嘛。」克己理所当然的回答,成功获得白眼一个。

无力摊倒在**,鸩羽有种想撞豆腐自杀的冲动:「那小舞不会正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吧!」

「宾果!不亏是我家宝贝看上的对象,果然很有猜谜的天分。」克己鼓掌表示对他的称赞。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话说的这分上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你想说什么。

太阳穴剧烈的起伏,鸩羽听见理智即将断线的声音,他忽然很怀疑克己是不是和银夜住久了,智商有退化的倾向。

现场陷入沉默,鸩羽觉得自己不太想理会已然脱线的某鬼,既然他口口声声说夜舞的处境很危险,干嘛不直接找晴明,不然找银夜不是更快?

「那是因为你是小舞心目中的英雄呀!」克己闻言,神色瞬间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傻笑,那模样像在隐埋什么似的,可惜鸩羽的心思全部放在夜舞的安全上,所以半分也没察觉。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强迫中奖的感觉,让鸩羽不太愉快,他只是个小小的见习阴阳师,怎么也轮不到他来保护夜舞的安全。

「虽然很抱歉,但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克己放低声量,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力道说着,他眼中的神情让鸩羽一时竟无法拒绝,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转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