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说,那凤姑娘三人在拜完月老后,很快就回到了位于漓城另一头的暂住之处。

三人在大厅的老位子坐定后,一个灰衣仆人飞快地给三人上了茶,再行礼之后,便利索地退了下去。

紫衣青年气定神闲地坐在做工精良的红木太师椅上,优雅地啜了一小口温茶后,一边放下手里的杯子,一边听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盺,你希望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该你来履行你的职责了。”

凤盺没有心思喝茶,咬咬下唇,毅然道:“二堂哥,我不嫁,也没法嫁。我无法跟另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更不想重蹈……娘的覆辙。”说到最后,她眼中闪过一道纠结的光芒,贝齿咬得下唇几乎发白。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让我和眆跟着你来漓城,是在耍我们吗?”紫衣青年原本清冷平朗的声音陡然沉了一分,透着危险的味道。

“二少……堂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本以为只要这个梦蝶夫人不是一个像三姨娘那样的人,我也许能有勇气出嫁。可是直到我今天看到她的时候,我才明白,我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她顿了顿,随即语锋一转,“再说,嫉妒会改变一个女人,尤其的长年的嫉妒,就算这个梦蝶夫人今天善良如斯,你能保证几年后,她还是如此吗?就算先不说以后如何,我现在就觉得这梦蝶夫人似乎有点问题,当她被指责做错了一件事的时候,她并没有反驳,不是吗?”

紫衣青年故意沉默了一下,然后在静谧之后凉凉地反驳道:“谁能说自己没有做过错事?”他说话的语速极慢,字字冰珠,一颗一颗地落进听者的心口。

凤盺一时语结,却也不会就这么屈服,很快又道:“是不能,但是二堂哥你又能保证她不会变成第二个三姨娘吗?我实在不想我的孩子将来也面对跟我一样的遭遇……”她说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面容微苦:哎,这到底是怎样一笔烂账。

她想着,突然瞟到对面的凤眆眼帘微垂,表情有些奇怪,于是身体微微前倾,急急地对他说道:“眆,你别误会,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我知道。”身穿浅蓝色衣裳的尔雅男子凤眆嘴角一扬,给了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盺,你有资格抱怨的,你本是堂堂的凤族大小姐,却因为我娘和三姨娘做了整整十七年的……”

“眆,你别再说了。”凤盺难得大声地打断他,“别说得我好像那么可怜,我并不后悔这十七年来的人生,我喜欢现在的自己,正因为我不是凤族的大小姐,我才有机会做一些我想做的事。如果当初你能先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阻止你的。我不想做凤家的小姐,我也不想嫁给那个该死的六王爷,反正凤四少这个身份你适应得这么好,你又何必把真相说出来。”这两个多月来,很多事情就像几座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口,让她郁闷得几乎要生出心病来,直到今天她才有机会把很多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盺……”凤眆微皱眉头,表情复杂地看着凤盺,“可是大夫人才是你的娘,我怎么能……”

“够了。”这时,主位上的紫衣青年突然冷冷地出口打断两人的对话,并转头看向右手边的凤盺,道:“凤盺,回望过去是弱者的行为,你现在只要记住你是凤家的大小姐就可以了。还有,你以为你不是凤家的大小姐,你就能有足够的自由吗?只要你是凤族的人,我想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六王爷乃人中龙凤,又手握重权,绝不会高攀了你。”

“是我高攀不起。”凤盺赌气地冷冷道,“况且,无论他六王爷有多好,他都是别的女人的男人,我凤盺要不起。”

“既然你那么介意那个梦蝶夫人,干脆让六王爷在大婚前把妾妃们都遣散了去。”紫衣青年淡漠无情地提议道,“反正你,从你在三叔母肚子中被指腹为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生是他龙家的人,死是他龙家的鬼。”

“我……”凤盺正欲再言,却听厅外传来一个平板熟悉的男音。

“二少爷,属下有事禀告。”

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凤盺无奈地闭了嘴,发泄似的将嘴唇抿得紧紧。

紫衣青年看了她一样,拔高音量道:“若仲,进来吧。”

仍旧一身灰衣的男子若仲踩着毫无声息的猫步走入大厅,行礼之后,禀告道:“二少爷,属下接到消息说,六王爷正在赶往漓城的路上。”

“他大概还要多久能到?”紫衣青年饶有兴味的声音徐徐传来。

“没有意外的话,后天早上到中午之间。”若仲答道。

紫衣青年挥挥手示意若仲下去,然后对厅中的另外两人笑道:“看来这漓城是越来越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