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新闻发布会如期召开。面对无数记者和闪光灯,欧辰和洛熙坐在发言席里。或许是因为刚刚大病初愈,欧辰的面容略显消瘦,眼底愈发冰绿,浑身散发出的贵族气息也愈发倨傲强烈。在摄象机镜头前,他平静地对洛熙的演技进行了肯定,并且宣布《战旗》将重新投入拍摄。

应记者们的要求,象征着事情已经圆满解决,欧辰和洛熙起身握手。

闪光灯的璀璨星海下。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凝视着欧辰,洛熙轻笑,眼底有种妖娆的雾气,仿佛是怜悯战败的俘虏;欧辰回视他,也淡淡地笑了笑眼神沉黯幽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第二天,各报满版都是关于《战旗》重新进行拍摄的新闻,洛熙与欧辰在新闻发表会上握手的画面几乎出现在所有的媒体上。经过几番波折,原本已经是焦点的《战旗》更加引人瞩目,所有人都期待着它的上映,也期待着洛熙在这部影片中的表现。

洛熙没有看到这些报纸。

凌晨4点他就坐在化妆间里了,化妆师、服装师给他做出完美的造型,然后就进入了紧张的拍摄。因为中途暂停了这样一段时间,要赶上映档期的话就必须加快速度,从上午到中午到晚上,洛熙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一场戏接着一场戏地拍,其中有几场导演已经满意了,但是洛熙仍旧要求重来,他希望自己的表现不仅仅是不错或者很好,而应该是出色得令人震撼!

虽然《战旗》的幕后老板是欧辰,这让他心有芥蒂,可是他不会消极怠工,也不会故意表演得不尽如人意而使票房失败。声誉是属于他自己的,洛熙很清楚这点。只要是他的作品,既然打上他的名字,就一定要以最完美的状态呈现出来,而不管他自己曾受到怎样的待遇。他会让世人惊叹于他在《战旗》中的演出,用自己的出色表演来击碎前段日子那些滑稽的指责,也给欧辰沉重的打击。

欧辰……昔日那样倨傲自负的欧辰被迫在新闻发布会上面对世人肯定他,想到欧辰那是沉黯的眼神,洛熙心情忽然好极了。似乎,有种幸福的气息,仿佛生命中的那些不幸逐渐在远离他。或许人生有悲喜的定数,而属于他的悲剧已经上演完毕,属于他的得幸福正在慢慢展开…当拍摄间隙接到夏沫的电话,听到她说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在等他时,洛熙抬头望着窗外的蓝天,微笑。上天原来真的是公平的,拿走一些东西,就会送还一些东西,而这次,上天终于将他最想要的给予了他。

结束一天的拍摄后,天色已经渐晚。洁妮去停车场取车,洛熙回化妆间卸装,一路上剧组其他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都热情的同他打招呼,他也笑着与他们寒暄闲谈几句。这个拍摄场景是模拟古代,特意为《战旗》搭建的,古式雕花浮绘的长廊,一扇扇精美的木窗,走廊的尽头有一间砖属于他的私人化妆休息室,非常僻静,要折过去才能看到。此刻正有发型师在里面等他卸装。夕阳西下,满天彩霞温暖的撒下,洛熙微笑的掏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再过半个小时左右他就可以到家了。转过弯,前面就是是他的化妆间。然而——一道黑色的阴影斜长地映在地面上……手指顿住,没有按下号码,洛熙怔了怔,顺着那个影子看过去,目光顿时变得冰冷起来!

金红色的晚霞下。

欧辰双手撑着雕花栏杆,出神地望向满天彩霞。漆黑的头发,冰绿色的眼睛深如寒潭,晚霞的柔光中,他的五官却好象笼罩着深冬的冰雪,冷漠倨傲的气息让时间犹若都定格了。听到脚步声,欧辰转过头来,淡淡地打量洛熙。

空旷的长廊里。

微红的霞光。

洛熙和欧辰对视而立,气氛古怪而僵硬,两人都不说话,仿佛在比较谁更能忍耐。

终于还是洛熙先打破了僵局,他懒洋洋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回应般地淡淡打量欧辰,说“没有前户后拥的随从们,所谓的‘少爷’看起来居然这么普通。”

欧辰谈漠地站着,就像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嘲弄。

“你来干什么?”

洛熙已不耐烦跟欧辰再耗下去,以前的恩怨他不想再去纠缠,只想紧紧抓住手中终于来到的幸福。如果可以,他希望“欧辰”这两个字与他的生命再无交集。

“探班。”

欧辰淡淡地说。

“哦?探我的班?”洛熙似笑非笑地说,“怎么,难道《战旗》这么重要,需要劳驾你亲自到现场盯着?对于欧氏集团,《战旗》的投资难道不是微不足道的吗?”

“今天拍摄顺利吗?”欧辰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

“是否有遇到问题?”

“你想所什么?”

“剧组的人员对你友善吗?”

洛熙依旧没有回答,反问他:“你今天这么悠闲吗?”

欧辰的出现必然有其原因,探班这个借口太过滑稽。他和欧辰或许是天生的敌人,如果不是为了战斗,绝不会出现在彼此面前。晚霞中。欧辰背倚雕花栏杆,手腕上的绿蕾丝随风轻扬。他望着洛熙,冷漠的面容忽然流露出一抹怜悯,就像是在可怜一个冰天雪地里沿路乞讨的孩童,口气里隐约有种施舍的味道:“以后如果拍摄过程中出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说完,她竟转身打算离开。

方才欧辰眼中闪过的……是怜悯吗……洛熙怔了怔,然后唇边突然绽放出一朵如盛夏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对着欧辰的背影说:“昨晚新闻发布会上真是难为你了。那是你第一次当众道歉吧?”

欧辰的身影站定。

他缓缓转过身来,没有任何被激怒的神情,眼中的怜悯之意反而更加浓厚,仿佛冰天雪地里那可怜的孩童正在伸手向他讨要吃食。

他平静地对洛熙说:“你——似乎有些误会。”

“什么?”洛熙皱眉。

今天欧辰所有的反应几乎全都出乎他的意料,他忽然隐约有种不安的预感。

欧辰凝视他,缓慢地说:“你对于《战旗》来说微不足道,你对于欧华盛公司来说微不足道,你对于我来说——”

他对洛熙淡淡得笑了笑:“更加微不足道。”

晚霞如血,洛熙的瞳孔渐渐抽紧,嘴唇却益发鲜艳起来,有种妖艳的美态。

他轻笑着说:“原来,微不足道的我竟然可以令得欧辰少爷失去尊严,在世人面前对我低下高贵的头颅,这可真是受宠若惊啊。”欧辰平静如水眼底幽暗深邃。“你以为,我视为了你?”

洛熙的身子僵硬起来。

“一切只不过视一笔交易。有人来请求我,求我放过你。”欧辰言犹未尽地收住空气里仿佛突然弥漫起令人窒息的白雾。

半晌,洛熙失声轻笑:“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你是否相信,我并不在意。”欧辰低头看向手腕上飞舞的绿色蕾丝,唇角淡淡地染出一抹温柔,“只是他她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也会实现她的要求。”

那个雨夜。

滂沱的大雨残忍地将过往血淋淋地撕开,就像一道伤疤,汩汩地流淌着鲜血不肯凝固的伤疤,随着时光的流逝却愈加新鲜的伤疤。他和她,是两个世界了吗?再也回不去了吗?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底的绝望,仿佛视烈性的毒酒,一点一点将他的心腐蚀焚烧,却无法昏厥无法死去,只能清醒地任痛苦漫无边际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