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悔的目光犀利如鹰般掠过那些丛林而道路,看见了被地雷爆炸过后留下的一片狼藉,断折的树枝,凹陷的土坑,炸飞出来的泥土,以及某些地方染红了泥土的鲜血。

李无悔叮嘱身后的孙二狗等人说:“你们小心点跟在我后面,别乱踩,沿着爆炸过的地方走安全些,其他地方肯定还有没爆炸过的地雷。”

边说着没走得几步,李无悔的目光便落到了主干道边的一根小树上。

小树离地面二十公分左右的位置有一根很细很细的线,线的颜色接近透明,不是特别细心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线的一段系在树干上,另外一段延伸到了挨着主干道的一处枯草上。

表面上看枯草似乎长在泥土中,只因为被太阳暴晒过所以枯萎了,其实李无悔发现了,那些枯草本来是有很强壮生命力的,只是被人拔出了泥土,缺乏水分,再加上烈日暴晒,所以干枯掉了,仔细看的话所干枯掉的只是草的叶子,而茎的部分还略显青色。

李无悔皱了皱眉头,到那块顶多只有半平米不到的枯草处,缓慢的将那些枯草拔出,果然毫不费力,轻轻一带,草就从松软的泥土里被拔了出来。

李无悔轻巧的将上面的泥土给刨了开,刨得五六过分的深度,果然看见小小的坑里静静地躺着一个自制的土地雷。

地雷是用啤酒瓶做的,一经打开便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汽油味道,仔细分辨的话还夹杂着一种硫酸的特有气息。

而瓶子里都灌满了淡黄色的**。

瓶口有一个可乐罐的拉环,拉环里穿着一根很细的钓鱼线。

李无悔谨慎地将线给截断,然后将土制地雷拿起,晃晃手里的汽水瓶,隔着淡绿色的瓶体,还能在这些汽油里看到一些没有被汽油融解的生橡胶,瓶子里还有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形成的半凝固体。

随着李无悔的轻轻晃动,那一片半凝固的东西,在汽油中不断扭曲变幻,象万花筒里的彩色纸屑一般,扬起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

在这只汽水瓶的颈部,被填进去了一小截蜡,中间放了一段大概是从子弹里取出来的*。在汽水瓶的最前沿,放了一个用铜片卷成的圆筒。

李无悔就着阳光看了半天,才发现在这个底部较宽,头部狭窄的铜制圆筒里放了一颗穿着丝线的玻璃珠。

那颗玻璃珠可能是从项链上取下来的,中间有孔正好可以穿过一根坚韧的钓鱼线,李无悔用一张滤纸包住钓鱼线,从上面轻轻掠过,滤纸上沾了一层红褐色膏状物体,仔细辨别它的气味,竟然是劣制的唇彩。

罪犯就是用这种可能只值五块钱的劣制唇彩,涂抹在鱼线上,为它们进行了最简单却非常实用的技术伪装。

把这种颜色和泥土接近的绳索横拉在空中,只要稍不注意,那些还没有进入真正战场觉悟的武警士兵就会忽略过去,中了圈套。

李无悔和兄弟们对视了一眼,他们彼此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震惊。

孙二狗说:“看了这颗地雷,我自叹不如了,看来还真不是一般军人能干得了的,我在‘战神’服役三年了,除了做得来手枪,普通地雷还行,但做得这么高端还自问不行,难怪我们在城中间就能听到那么大声的爆炸,可见威力非比寻常。”

李无悔点头:“你发现了没有,那颗玻璃珠和铜圈之间还有一层薄薄的化学粉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铜圈加玻璃珠已经是一个简易的发火装置!”

李无悔扬起手中的啤酒瓶地雷,道:“我们看看它的威力吧。”

说着便走到丛林深处一点的地方,一拉手中的鱼丝,汽水瓶瓶口猛然喷出一股白烟,“轰”的一声,一团火球冲天而起,在天女散花般的艳红飞舞中,方圆四五米范围内立刻被火焰覆盖。

李无悔说:“用玻璃容器制造的炸弹本身杀伤力就要比金属容器的小,可是我看这个用啤酒瓶制造的炸药,爆破覆盖直径最多只有一点五米!”

李无悔面色凝重的道:“可怕的是,这是他们亲手调配出来的汽油!可见她们的专业知识有多强悍!”

钟子民忙喊跟在后面的武警官兵去将爆炸引起的火扑灭。

几名武警官兵士兵冲上去,支起几个干粉灭火器,可是灭火剂喷到那些汽油上,火焰非但没有被扑灭,反而燃烧得更急更烈。

又有一名士兵抓起一个可以迅速制造二氧化碳,令火焰因为缺乏氧气而熄灭的灭火机,刚刚将灭火机喷射二氧化碳的喷口对准火焰,火焰竟然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又硬生生窜升起四尺多高。

罪犯加入到汽油中的浓硫酸,可以在被干粉灭火器或灭火机切断和外界氧气接触的情况下,成为自备型的氧化剂,而他加在汽油里的镁粉和生橡胶更是加强了这些汽油燃烧时的附着力。

一大群士兵围着火焰又扑又打,又是干粉灭火机又是灭火机的,可是飞溅到地上的那些火焰,硬是在所有汽油和生橡胶烧尽烧干的情况下才慢慢熄灭下去。

钟子民一脸的惊恐问:“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么厉害?”

孙二狗接口说:“这种玩艺的爆破威力并不怎么样,但是它的燃烧力附着力也太阴损了一点,就算是在战场上用的固体*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李无悔叹得一口长长的气:“爆炸威力小那是假的,我看是罪犯像纸团上写的一样,只是因为没有对这群无辜的军人痛下杀手,只是想让追兵们知难而退,不要把他逼到背水一战的绝路上罢了。”

李无悔看着爆炸处燃烧的火光说:“现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肯定背满了子弹,你们想想,如果他们把子弹也塞到这些瓶子里,会产生什么样的溅射效果?这样的地雷,杀伤覆盖半径怎么也会达到三十米左右吧?他们还精通制造定向爆破地雷,要是塞上十几发子弹,那纯粹就是用一门大口径霰弹炮向这些搜捕部队开火!”

汗水刷的一声,就顺着钟子民额头倾淌下来。

无论是钟子民还是李无悔他们都明白,现在已经不再是一场单纯警察与罪犯的较量,他们面对的是一场地地道道的山地作战!

钟子民看着自己的手下——那群随时待命的武警官兵。

他们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他们穿上这身军服的时候,早就应该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但是他绝对不希望让自己的部下,被几个根本不在同级别的敌人牵着鼻子团团乱转,毫无意义的伤亡在陷阱和地雷下。

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无比凝重,前方的路和荆棘仿佛就是地狱般,说不准什么地方就会有一个致命的地雷。

如果按照李无悔这样的搜索速度,等把这片山的地雷搜出一条路来,只怕罪犯早已经不知道跑去哪个省了。

就算用排雷工具,都无济于事,时间上来不及,现在和罪犯抢的是时间。

“这片山到什么地方会有出口,而且能连着交通?”李无悔突然想起问。

钟子民说:“这片山叫大林山,连着有几座山,翻过去就是红池坝,那里有一个水电站。在这一片山的几个出口,我们都派了数百人蹲点伏击,这里是正面搜索队伍。而且全城戒严,通往邻边县市的主要交通干道都已经和交警联系,进行了封锁和加大盘查力度。同时将情况通过村乡干部,通报到了乡里,以防止罪犯万一逃出这片山林以后潜入到区乡里,让百姓发现疑点要不动声色的及时汇报。”

李无悔点了点头:“行,安排得还不错。现在你马上派人带我去红池坝的那个山的出口,这样追击只会产生更大的伤亡,就算我带人出马也很难说搞得定他们,毕竟现在是我们追他,他在暗,我们在明,不知道他会潜伏在什么地方,这边既然是主力,而且是正县城方向,他们肯定不会从这里突围,在他们作案的时候一定就想好了全身而退的方式,离不开交通工具,交通工具一定藏在你说的那个叫什么红池坝的地方,咱们去那里守株待兔吧!”

钟子民听了也很认同,且马上很积极的自告奋勇:“李兄弟说得有道理,行,我亲自带你们去那边伏击罪犯。”

李无悔说:“不用了,这里是主战场,是指挥所,你是指挥官,不能擅自离开,你就派个熟悉那里地形的人带我去就行了。”

钟子民点头问:“那,需要增派人手给你吗?”

李无悔摇头说:“不用了,人多目标大,最容易察觉,我这里有几个兄弟,够用了。”

于是,钟子民问武警中有谁最熟悉红池坝的地势环境。

马上有一个武警兵热血沸腾的站了出来。

李无悔几人上了武警战士的车,才想起张风云正往这边赶来,于是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就在主战场这边帮着防守一下,以防万一罪犯要来个出奇制胜,杀个回马枪。

张风云还显得那种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出来:“好啊,我就希望他们能杀个回马枪,然后毙命在我的枪下。这么大案子要被我张风云给破掉,那是多大的功劳啊。”

李无悔叮嘱说:“你别在这里自以为是了,一共三个劫匪,都是经过了特种训练的,而且擅长山地丛林作战,而且其中有两名都堪称神枪手,比你并不会逊色,你敢大意,那就是把自己的小命没当回事了。小心点好,我不想有个万一看见你的尸体。”

张风云听了李无悔的话还有些不大相信问:“有那么厉害可怕吗?”

李无悔说:“你到现场看到情形就知道了,多话我也不跟你讲了,小心点吧,我的脑子里还要酝酿一下作战计划。”

挂断电话,李无悔开始仔细地思考起各种与罪犯较量的方式来。

突然,他想起了对那名带路的武警官兵说:“打电话给你们那个钟上尉,让他火速派人送三到四把狙击步枪过来,要射程比较远点的。”

武警官兵当即给钟子民打电话说了李无悔的要求。

钟子民说马上着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