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的那一刻,睁开眼,似乎已经拟定好的眼泪便遗留下来,回望着最后的记忆。此刻,各种意志已被屏蔽,不舍好象一览无遗。却在凝望,什么光亮,带着黑白,只需要闪现一刹那,我只想就首瞻那一刹那,于是定格着睁开的眼睛直勾勾的盼待。

可是,一切依然,依然那么平静,依然没有声音,依然只是还未发生。

终于,有种力量一直牵引着,我不能动,像在漂,此刻没有念想,苍白的心情,甚至没有心情,就那么一直无意识的状态,缓缓,无声地跟随。

一切像从未发生,剪切的画面一张张向后退去,无奈空洞的心与它并无交汇,隔了很远,又很近,只是中间的距离镂空,无法逾越。

可是,为什么会感到痛呢?这种痛好熟悉,似乎它从开始到现在就从未转身。一个人,那么努力到底是为了追寻什么,还是在逃,逃到安全的区域。似乎,只要有期待,就会受到伤害。

“影……”

这个熟悉的声音,不再重复,很久。

点燃了一支烟,火光一闪一闪微微映照出一张无表情的脸。

乔在黑暗中隐退。至少在我的目光中隐退,我再也见不到她,而伤好后的我便得越加神经质,经常看着胸前的刀疤臆想有一天能再次体验血流淌出来的快感,然后慢慢死去。

打开窗,窗外的夜景依然那样迷人,我一直仰视着星星方方阵阵地悬挂于它的位置。此时我发现有一颗在闪烁着晃动,它带着完美的弧线居无定所地穿行。

终于,它落在了我的面前。

一只萤火虫。

而我却轻轻地捏死了它,我想看到它安静地流出血来死去的模样,还是看不到。原来它没有血。一颗眼泪砸到了我的手背上。

手背上无数烟蒂烙下的疤痕仿佛在燃烧,这让我很疼痛,有时候疼痛不是由于承受力,而是在于是否麻木。而我还未麻木的仅仅是因为身体属于自己。

灵魂却属于别人。

无为者的灵魂往往背负了太多的使命,所以压得很累,干脆让它挥发。

嫉恨孤独,却时时刻刻孤独。因此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仿佛看到齿轮发出臃懒的声音带着脱去皮圈的时间,甚至有时候时间就在前面叉腰望着我,我可以一步跨到它面前。它总是冷笑着面对着我,我看到它满满的口袋里装着满满的苍白,透亮的苍白。

这丝厚重的苍白一直穿过我空洞的血液,只达另一个方向,我循着方向望去。远方的人,和我一直靠着苍白连接、传递、终止。

是乔。隔着空间,可以念想,无法想念。

为此我编制了一个巨大的网,覆盖着能覆盖的范围,可意识一天天膨胀,我所能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小,却被意识覆盖。

无法体会这其中的游离与自私。有些事情是看结果,不是过程,尽管结果仍不是期待的,无助使我无为。如果无数念想缠绕着想象无法想念,那时我便在想,是否可以构件一座巨大的城池,用以耗竭我的意识,而我唯有以它聊以慰藉。从此脱离一切,专心构筑这个只有自己的死结。

眼凄,泪冷。垂下的头发覆盖住右眼,直至嘴角,眼神洞穿一切的绝望,表情却是极为丰富的,像濒临在边缘。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拿出烟盒里的烟,点上,火开得大了些,于是我闻到了头发烤焦的气味,胸中一股恶心涌上来。

当我疲惫地呕吐完,拿起烟在右手上从满目的伤疤中找一个位置,吱吱冒烟的手从此又多了一份真彩。

打开手机,一个熟悉的号码映入,“少抽烟,少喝酒,你胃不好。而且刚做完手术。好好照顾自己”。

打开菜单栏,照例选择删除键。

然后沉默。

林雨满血的脸又悄悄地蔓延开来,显出红窟窿的双眼仍不放松地盯着我,双手慢慢地向我靠近,我却不能动弹,默默地忍受着。她掐住了喉咙,幽幽地说:“你那么不快乐,就跟我一起走吧!”醒来,照例摸身边的烟盒,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做这样相同的一个梦。不同的是,每次梦境后我的潜意识都在改变。直到后来,梦中的我就已知道是在做梦,有了意识抵抗。可我一直希望这梦可以做得长久些。为此我在那时就意想了无数可以挽留她的方法。但除了每次醒来后右眼角的一粒泪水,别无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