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郑芝豹和郑芝逵擅做主张,准备先斩后奏的时候,郑芝龙正在**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正在想郑家这艘大船将要往哪里行驶。

作为郑家基业的缔造者,郑芝龙自然是不愿意郑家投到叶思文的麾下的,这不仅仅关乎他郑芝龙的个人声誉问题,更关乎郑家未来的问题,郑芝龙希望郑家一直保持现在这种经济和军事上的独立性,薪火相传,直到万代,这是郑芝龙为后人留下一比宝贵财富。

可是不和叶思文合作,郑家有可能很快就会被远洋商号挤垮,到时候,郑家的基业都没有了,所谓薪火相传,直到万代,不过一玩笑耳。

“砰!砰!砰!……杀!杀!杀!……

正当郑芝龙摇摆不定,纠结无比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和火铳声,长期刀头tian血的郑芝龙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他翻身起来,大声吼道:“来人,来人,外面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侍卫连忙跑进来,道:“禀告家主,标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标下只听见从晋江港发出了喊杀声和火铳声。”

郑芝龙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今天有别家的船进入晋江港吗?”

“有!”

侍卫点头,道:“回家主的话,标下听说傍晚的时候,有一支远洋商号的船队进入了晋江港休息!”

“远洋商号!”

郑芝龙一惊,穿衣服的速度更快了,他一边穿,一边问道:“二爷和三爷去哪里了?”

侍卫道:“二爷今晚上负责值守,三爷傍晚的时候出去了,至今未归。”

“不好!”郑芝龙大惊,喝道:“快,快给我备马,我要去晋江港。”

做哥哥的,当然是最了解自己弟弟的,郑芝龙很了解他的两个弟弟,他知道,自己的两个弟弟多半以为自己已经决定投靠叶思文,所以他们要先下手为强,故意制造事端和矛盾,让自己没有办法投靠叶思文,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父亲,出大事了!”

郑芝龙刚走出大门,便遇上了他的儿子郑森,郑森道:“父亲,我听说二叔和三叔调兵前去攻击远洋商号的人了,您快去阻止他们吧!若是得罪了远洋商号,我们郑家肯定完了。”

郑芝龙拉起郑森,道:“为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森儿,跟我走。”

郑森点点头,跟在郑芝龙身后狂奔。

郑府和晋江港有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当郑芝龙父子来到晋江港的时候,郑家军和远洋商号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远洋商号的五十艘商船和两艘战舰已经离开了,郑芝豹和郑芝逵忙着收拢溃兵,打扫战场,竟然没有派出船只前去追击。

看着满地的郑家军尸体,郑芝龙睚眦欲裂,他纵马狂奔,找到郑芝豹和郑芝逵,扬起马鞭就是一阵**,一边抽,郑芝龙还一边骂娘。

面对暴怒的郑芝龙,郑芝豹和郑芝逵都不敢反抗,任由郑芝龙用马鞭抽他们。

郑芝豹和郑芝逵倒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本钱,若是刚才那一仗,他们打败了远洋商号的护卫力量,抢夺了远洋商号五十艘商船的货物,他们自然有抗辩和反抗的本钱,可是刚才一役,他们不仅毫无建树,反而折了众多郑家军兄弟,挨打也是活该。

郑芝龙大骂了一阵,用鞭子指着两个弟弟,道:“老子现在恨不得吃了你们肉,喝了你们的血,你们知道你们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吗?你知不知道你们已经为郑家带来了灭顶之灾,全都给老子去祖宗祠堂跪着,老子等会再来收拾你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

郑芝豹和郑芝逵两人寒颤若噤,见郑芝龙并没有把他们往死里打,也就放心了一点,两人连忙退下,远离了愤怒的郑芝龙。

待两人走后,郑森来到郑芝龙的身后,问道:“父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应该怎么办?父亲大人,相信您也看见了,两位叔叔,以十倍兵力,出其不意的偷袭远洋商号,远洋商号居然还能及时反应过来,并且在重重包围中逃出生天,其实力和战斗力可见一斑,不是孩儿说丧气话,若是我们郑家和远洋商号对抗,肯定没有好下场。”

“还能怎么办?”

郑芝龙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现在我们只能派人去给叶侯爷解释这件事情,尽量让叶侯爷相信这件事是个误会,到时候再找几个替罪羔羊交给叶侯爷,希望能敷衍过去。”

郑森一脸担心,问道:“要是敷衍不过去呢?”

“敷衍不过去!”郑芝龙脸色一黯,道:“若是敷衍不过去,你我父子两人,又只能出海当海盗了,为父倒是没关系,只是苦了你啊!”

尽管郑芝龙极力封锁消息,但是很快,福建巡抚熊文灿便知道了这件事情,作为郑芝龙的直接上司,熊文灿有责任,也有义务询问这件事情。

郑芝龙倒是没有隐瞒,老老实实的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熊文灿,熊文灿倒是通情达理,让郑芝龙不要担心,他会以福建巡抚的身份,去帮助郑芝龙斡旋,努力让叶侯爷不要深究这件事情。

熊文灿平时对郑家照顾有方,有了熊文灿的保证,郑芝龙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让郑芝龙没有想到的是,熊文灿给他吃的定心丸却是一颗麻痹他的毒药。

此时的熊文灿,正在和自己的幕僚,商议如何给叶思文一个满意的交代,熊文灿综合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形势。

远洋商号背后的老板是叶思文,这是大明人都知道的事情,得罪远洋商号就是得罪叶思文,这也是大明人都知道的事情,叶思文是个有仇不过夜的人,这更是大明人都知道的事情。

郑芝龙乃是熊文灿的直系下属,郑芝龙又得罪了叶思文,所以,睚眦必报的叶思文肯定会一撸到底,把熊文灿的郑芝龙一共搞垮台,这是熊文灿和他的幕僚都知道的事情。

叶家父子位高权重,这也是大明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父子两想要搞谁,谁也逃不过,到时候,朝廷肯定会罢免熊文灿这个御下不严的无能官员,而熊文灿被罢免了,他手下的幕僚,都将失去饭碗。

熊文灿把当今的形势分析完毕,问道:“各位,你们倒是出个主意,看我们怎么才能消除叶侯爷的怒火,让他的怒火不要烧到我们身上。”

众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做出一副没有主意的样子,其实他们心中有一个共同的主意。

见大家都不说话,熊文灿怒道:“你们平时不是口若悬河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没有了主意,本官真不知道本官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处。”

熊文灿一发怒,一个幕僚立刻出来说道:“大人,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能消除叶侯爷的怒火。”

熊文灿道:“说!什么办法?”

幕僚做出一个杀的姿势,道:“大人,郑芝龙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和叶侯爷作对,在下相信,叶侯爷如今肯定气愤,恨不得杀了郑芝龙,所以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斩了郑芝龙,把人头交给叶侯爷,方能消除叶侯爷的怒火。”

这位幕僚的话一出口,其他的幕僚都矜持的笑了,很明显,这位幕僚的意见,也是他们共同的意见。

熊文灿道:“杀了郑芝龙倒不为一个好办法,只是郑芝龙麾下将士三万,岂是那样好杀的?退一万步说,即使我们能杀得了郑芝龙,可是如果他被杀后,他的麾下群起而攻,可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

“大人多虑了!”

幕僚一副高深的样子,道:“我们当然杀得了郑芝龙,虽然我们没有郑芝龙的实力,但是我们可以用计啊!郑芝龙一届莽夫,岂能识破我们的计策?到时候杀了郑芝龙,再以大人的巡抚身份出面收编郑芝龙的军队,大势定矣。”

熊文灿皱了皱眉头,道:“兹事体大,容我思索一番。”

很快,熊文灿就在郑芝龙的生死和自己的乌纱之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点了点头,道:“好,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当下熊文灿和他麾下开始商议如何取郑芝龙的性命,熊文灿的手下,一群腐儒罢了,他们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无非是伏甲兵于后堂,摔杯为号,群起而攻之罢了。

这种从三国演义上抄袭的方法,对付一般人自然绰绰有余,至于对付郑芝龙这种刀口tian血,尸山血海中挣命的枭雄有没有效果,还真得两说。

好吧,就算郑芝龙是个蠢蛋,被熊文灿用这种幼稚的方法击杀成功,但是他手下的几万士兵,放在以前,全都是**不羁的海盗,凭你熊文灿区区一介文人,就能收编,这不是开玩笑吗?

虽然用这个计策对付郑芝龙很不靠谱,但是上到熊文灿,下到普通的幕僚,都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个问题,他们一致认为,自己的计策,一定能能成功。

计议通过,熊文灿给郑芝龙准备了一桌送行酒,派人飞马去通知郑成功,明日中午,请他吃饭。

一桌送行酒,将为谁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