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爱卿,你这不是当没说吗?”朱由检摇了摇头,道:“朕知道,他们两人各有各的才能,对于内阁首辅的人选,朕也很头疼啊!”

“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叶思文也摇了摇头,道:“陛下,微臣说的取决于您,不是说取决于您的好恶,而是取决于您想要当一个什么样的君主。”

“取决于朕想要当一个什么样的君主?”朱由检有些不解,叶思文的话有点深奥,有点玄妙。

叶思文笑笑,问道:“陛下,微臣敢问陛下,微臣父亲和钱大人各自的才能是什么?”

朱由检略微思考了一番,道:“叶大人的才能在于思想新锐,善于理财,不拘泥于传统的教条,敢于尝试新事物。钱大人的才能在于学识饱满,老成持重,文官经验丰富,善于官场上的应付。”

“嗯!”叶思文点点头,继续问道:“那陛下想要当一个什么样的皇帝呢?是秦始皇那种开疆扩土,英雄盖世的千古一帝呢?还是想要当一般的皇帝,守住祖宗的基业,安安分分的当一辈子太平皇帝,最后在历史上只能留下一个名字的平凡皇帝?”

叶思文说得复杂,其实他问题很简单,就是问朱由检有没有野心。

“叶爱卿,每一个皇帝,恐怕都想要成为秦皇汉武那种人吧!但是能守住祖宗的基业,平安的当一辈子皇帝也不错!”朱由检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其实朱由检是有野心的,只是作为皇帝,他不能把自己的野心就这样显露在臣下的眼前。

“哦!”叶思文的眉毛一挑,道:“原来陛下想要当一个碌碌无为的君主啊!那好了,陛下现在就可以任命钱大人为内阁首辅,钱大人别的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辅佐陛下成为一个守成君主还是绰绰有余的,还有,既然陛下想要做一个守成的君主,那自然也用不上微臣了,微臣最近感觉身体极为不适,微臣明天就告老还乡,回家陪老婆抱孩子去。”

叶思文这话说得够直白,甚至话中带有一点威胁的语气,你没有野心是吧,没有野心,我们就一拍两散,各不相干,你想干嘛干嘛去吧!

若是在清朝,叶思文用这种口气和皇帝说话,立刻就会被拉下去砍了,但是他现在在明朝,明朝的皇帝不仅不会把他拉下去砍了,还会认真倾听他的建议。

君不见,大明每次的早朝都像菜市场,大明的大臣们咆哮朝堂可是有很悠久的历史的,连咆哮朝廷皇帝都能容忍,更何况只是说话的口气稍微冲了一点。

明朝的皇帝就是有这点好,除了开国皇帝朱元璋,其他的皇帝都能容得下臣下放肆,但是你放肆得放得正确,只要你的观点是正确的,当然可以在皇帝面前放肆,若是错误的,就跟着挨板子吧!

看着有些微怒的叶思文,朱由检没有一点被冒犯了的感觉,他反而觉得有些对不起叶思文,在外,叶思文拼死拼活的帮自己打仗,帮自己查税查贪;在内,叶思文真心实意的为自己谋划大计,解决各种问题,但是在关键时刻,自己却对叶思文隐瞒实情,这的确有点不对,这事放在谁身上,谁都会生气。

再说了,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叶思文为什么这么卖力的帮自己,就算死亡的威胁也没有让叶思文退步,那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博取功名,封妻荫子,但是自己要做一个守成君主,那跟着自己混还有什么前途,还不如回家抱孩子玩,没有危险。

想到这些的时候,朱由检更惭愧了。

“叶爱卿,不要生气嘛!”朱由检笑了笑,道:“叶爱卿,朕也没有说过朕要当一个守成君主啊!叶爱卿,你且说说,朕如果想要成为秦皇汉武那般有作为的君主,朕应该怎么做?”

叶思文起身,向朱由检行礼,道:“既然陛下有如此志向,还望陛下恕微臣直言。”

朱由检大手一挥,豪爽的说道:“爱卿今日为何如此扭扭捏捏的?你有话直说,无论你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谢陛下!”叶思文行礼,坐下,道:“陛下,微臣认为,陛下若是想要成为千古明君,用钱谦益这等人当内阁首辅,那是万万不行的,钱谦益此人,以及他领导的东林党,都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而且钱谦益性格软弱,容易当投降派,让他当内阁首辅,那是相当的危险啊!陛下如果用他当内阁首辅,微臣敢保证,大明朝现在是什么样,再过十几年,还是什么样,根本不会发生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朱由检点点头,他用深邃的眼睛盯着叶思文,问道:“那依叶爱卿的看法,内阁首辅岂不是非你父亲叶景莫属了?”

“陛下,除了微臣的父亲,您觉得您还有更好的人选吗?”叶思文自信的说道,“微臣的父亲,掌管海事衙门还不到一年,已经为朝廷做了多少贡献,自从开海禁的话,天津、日照、上海、福州、香港五个通商口岸,现在已经是繁华无比,五个市舶司衙门每个季度为朝廷提供的税银,陛下心中自有明断,微臣父亲为官的才能那是有目共睹,由他出任内阁首辅,那是众望所归,当然也是陛下的福分。”

朱由检听了叶思文的话,只是微笑颔首,并不对叶思文的话做任何评论。

见朱由检居然还不下决定,叶思文继续忽悠,他装模作样的问道:“不知道陛下相不相信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

“我们不是在讨论谁来当内阁首辅吗?怎么扯到五行相生相克了?”朱由检睁大眼睛盯着叶思文,一脸的不解。

见朱由检上钩,叶思文立刻展示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继续忽悠朱由检。

“咳!”叶思文清了清嗓子,道:“陛下,鞑子不是想要改国号以达到改运吗?他们改名满清,意思就是用他们的水克我们大明的火,可是陛下,五行相生相克,鞑子哪里知道,水可以克火,火其实也可以克水,古人有云:杯水车薪,只要火燃得更旺,水不仅克不了火,反而会被火吞噬,成为虚无。而木生火,家父姓叶,属木,只要他当了大明朝的内阁首辅,就相当于在大明这把火上填上了木头,会使大明的这把火越烧越旺。陛下,家父出任内阁首辅,那是上应天命,下应民心啊!微臣的话就这么多,至于结果如何,还望陛下三思!”

叶思文就是会忽悠,又够狠,东拉西扯的,科学迷信一起上,一般人还真经不住他的忽悠,为了叶景能当上内阁首辅,他是什么办法都用上了。

可是崇祯皇帝朱由检岂是一般的人物,他年纪轻轻便能在波诡云谲、危机四伏的朝廷斗争中坐稳帝位,其后又铲除了势力如日中天的阉党,其政治智慧那是不用说的,叶思文心里那点小九九,他一眼就可以看穿。

虽然叶思文说得很有道理,朱由检也确实想要叶景出任内阁首辅一职,但是看见叶思文如此毫不避讳的举荐自己的父亲当内阁首辅,朱由检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朱由检脸色也变得不愉,道:“叶爱卿,你难道就如此相信你父亲?”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检把“父亲”二字咬得特别重,以此来提醒叶思文,让他不要如此直白。

叶思文道:“陛下,微臣的父亲,微臣自然是最了解的,也是最相信的,微臣相信,陛下任命家父为内阁首辅,陛下一定不会失望。”

叶思文也是一个人精,他何尝不知道朱由检的意思,但是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他相信,朱由检不仅不能把他怎么样,反而还要巴巴的把内阁首辅的位置塞给叶景。

“嗯!”

果然,朱由检点了点头,道:“其实朕也早就认定了叶爱卿为新内阁的内阁首辅,只是朝中的大臣一直吵闹不休,让朕好生为难。”

叶思文笑了笑,道:“陛下,微臣说过,朝中大臣要吵,就让他们吵去,陛下该干嘛就干嘛!该和鞑子议和就和鞑子议和,该任命新的内阁首辅,就任命新的内阁首辅,他们吵得再厉害,难道还能违抗陛下您的圣旨吗?”

“对啊!”朱由检道:“那就依爱卿的意思,明日早朝,朕就下旨任命叶景叶大人为内阁首辅,和鞑子议和。”

叶思文起身行礼,拍了一记马屁,道:“陛下圣明!大明有君如此,实乃大明人的福分啊!”

朱由检指了指叶思文,道:“你啊!你啊!什么时候也学会光捡好听的说这一套了,好了,你舟车劳顿,先回家休息吧!”

“陛下稍等!!”叶思文道,“陛下,既然朝中大事已经明了,微臣想要告几个月的假!”

“哦!”朱由检挑了挑眉毛,问道:“爱卿为何要告假?”

“启禀陛下!”叶思文回答道,“一共有两件事情,一件是微臣岳父的事情,微臣自从去年冬天蒙难,至今还未下葬,微臣想要告假,为微臣的岳父好好的办一场葬礼,还有一件事,就是微臣的妻子快要生产了,微臣想要回家陪着生产。”

朱由检点了点头,道:“叶爱卿,你岳父的事情朕也很难过,好吧!朕就准你的假,等你的妻子生产之后,你才回来吧!到时候朕还有更重的担子给你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