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除了他，一无所有
“喂？”宗莹神色安静的接了电话。
那边一听到这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的熟悉声音后明显一愣，宗莹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是我！”终于，手机那边的人开口说话了，还是如地年前那般温文淑雅，嗓音淡淡的，好像一谭温泉一样，温润舒服。可以想见，手机另一头，定是一个优雅高贵的名门贵妇。
陆晟浅浅一笑，声音还是不慌不乱：“我知道是您。”能在她回来A市之后才打这通电话，那位忍耐的够久的。
又是一阵沉默，宗莹也不主动打破，只是让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渐渐流去。
“宗莹，这几年在外面过的好吗？”那边贵妇突然开口，“妈妈……”说出了这句‘妈妈’又好像想到什么一样立马改口说：“阿姨这五年挺想你的，这几年回忆了一下，当年的事情怎么可以怪你妈妈，全是那些男人的错呀！”
宗莹静静听着电话里宋书琴的声音，而后轻轻开口：“妈妈，我还可以这么叫你吗？”
宋书琴在那边听着宗莹这小心翼翼的问话当场就心疼的落泪了，怕自己哭出声音就用手捂住嘴，这孩子是自己大小宠到大的呀，自己儿子都不如这个准儿媳贴心，但是她是真的容不下那个女人跟她家再有一丁点的牵扯了。
宋书琴缓了缓劲，拿着手机努力克制自己心头那股心软，“宗莹，别怪阿姨，阿姨也不想这样做的。”
那边宗莹忽然就明白了，知道自己的妈妈是无辜的是一回事，但是能接受身为妈妈的女儿的她就难了，也许理智上很容易，毕竟自己是被冷家一家老小宠到大的，但是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那股子宠爱和对往事的恨交织在一起，这股情感让冷妈妈控制不住，她也不想的吧，就是控制不住。
宗莹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了点沙哑，似乎也是在隐忍着什么：“我明白了，陆妈妈，以后好好照顾好自己，我就不去看您了。”
宋书琴那边直接哭得不行了，泪珠噼里啪啦往下掉，声音却除了有点沙哑外没什么异样，抱着电话勉强的笑笑：“好，我身体挺好的，你不用记挂。”一向温婉的宋书琴这时脸上的笑很难看，比哭还难看，边上柳妈看了也是心疼的不行，知道夫人是在给那个小公主打电话呢，但是这通电话一打出去，就意味着他们陆家的小公主再也不能回来了。
宋书琴忽然想起什么事来，犹豫的开口：“宗莹，你跟陆晟……”
宗莹在那边原本低着的头忽的就抬起来，站在高处俯视着这个极度繁华的城市，正直下班时刻，从这一百三十二楼看下去，下面什么都没有一样，只有一条条细线在不断的流动，那些组成这些流动的细线的每一个点都是一辆车，他们都有自己的去处，那么她呢？
她在这个城市的去处又在哪里？或者说，她在这个世界的去处在哪里？在B市的时候也是这样，她从来就没有过归属感，即使那里有她二十年前的家，但是她在刚去B市的时候就去看过，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记忆中的美丽花园已经变成了崛地而起的高楼大厦。
那时候宗莹呆呆的站在那片大楼下仰望天空，心从来没有过的荒凉，那一刻她意识到，她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去处了，一个都没有！
世界之大，竟然没有一个小小的容身之所，所以她越来越孤僻，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就算是现在在大学里交大了朋友，但总有一天会失去的，比起得到之后在失去，那还不如从没有得到过。
“宗莹？”那边宋书琴一向温和从容的声音已经带上一丝不可察觉的急切。
宗莹微微一笑，干涩的嘴角被强硬的扯起，因为刚刚陆晟的霸道而微肿的唇角微微一疼，宗莹的笑无比痛苦，“陆妈妈，对不起，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他了，对不起。”
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的陆晟，这时候就好像重新进入她生命的一线希望，她要牢牢抓住，不然，自己的世界将就此永远关闭，永远的被黑暗统治着，那样的黑色人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宋书琴显然没有想到宗莹会这样说，她忽然就有点生气：“宗莹，你五年前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你会离开！”还是一样的温婉，却已经掺杂了几许责备。
宗莹长长的睫毛一眨，原本灵动的眼睛早已黯淡无比，声音也是无力沙哑：“因为，五年前我以为我还有别的，妈妈，爸爸，还有我的家，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宋书琴听着宗莹稍稍带了哭腔的回话，一下子愣住，什么都没有了？怎么会，她前几天刚得到消息，万涛的冤案已经得到了平凡，当年那个女人出事之后，不知道是A市哪家人以强硬的手段将万涛送进监狱，任谁出手都无力回天，就在大家都以为万涛就这样在牢里过一辈子的时候，前不久却突然传出消息，二十年前那是一桩冤假错案，万涛被重新放出来，还被提拔到了A市税务局局长的位子，这点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这二十年前的事情和二十年后万涛出狱的事件都令大家对那个背后的势力感到害怕。
原本以为万涛出来了，那么宗莹就可以有依靠了，现在为什么宗莹说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没了妈妈她知道，但是爸爸？
那边宗莹黯淡的眼中不断流出清冷的泪，她不想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宋书琴的声音她就控制不住的想哭，觉得委屈，好像女儿在外面受了委屈而跑回家抱着妈妈诉苦流泪一样。
宗莹继续说：“我不想我这一辈子永远就我自己一个人，妈妈，原谅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书琴听着宗莹叫自己的那声‘妈妈’，心头忽然紧紧揪痛，她不知道宗莹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知道自己无论什么原因，都不会让宗莹交给陆晟，这对父子不能让那对母女毁了！
挂了电话，宋书琴一直呆呆的，眼前忽然递上来一块纸巾，宋书琴回神，顺着那双手看上去，柳妈正满是心疼的看着自己，宋书琴接过来擦擦泪。
“柳姐，你坐。”柳妈是冷宅的管家，比宋书琴年长几岁，两人几乎就是姐妹相处的。
柳妈坐下，轻声开口问：“宗莹这几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所以才会……”才会说自己在这世界什么都没有了的话。
宋书琴也是心疼宗莹，但是想到自己的儿子，她又十分坚决的开口：“宗莹受了多少苦我也心疼，但是我真的接受不了那个女人的孩子嫁给自己的孩子，这算什么，当年…”宋书琴忽然就停下，当年的事情她实在不想多说了。
柳妈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可你是把那孩子从小宠到大的呀，当年你不知道这个孩子身份的时候不是很喜欢的吗，难道就仅仅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来承担？这样对她不公平啊。”想起那个孩子，柳妈这心头就一阵阵的疼，那也是自己一直在看护的孩子呀，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宋书琴一下子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控制不住的拔高了三度说：“公平？那对我就公平了，当年差点就……”
这是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刚好打断了宋书琴的话，柳妈走到门口往外一看，立马开心的笑着回过头来说：“快擦擦你的泪，是少爷回来了。”
宋书琴闻言一喜，赶紧擦眼角的泪，还不放心的问柳妈：“看不出来了吧？”柳妈仔细一看，笑着点点头：“行了，看不出来了。”
宋书琴这才放心，嘴角带着一抹真心的笑，到门口看着自己离开一个多月的儿子。
陆晟下车就看到自己母亲含笑的站在客厅里往外看，薄唇一勾，也不管身后的兄弟，上前两步走到宋书琴面前，虽然宋书琴擦过，但是细心的陆晟还是发现了宋书琴那眼珠上带了红血丝，好看的眉毛一皱，随意扯开，一伸，抱着自己母亲，“妈，我回来了。”
宋书琴高兴的连连说：“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晟松开母亲，后面三个不安分上前讨喜的学着陆晟的样子抱住宋书琴：“陆妈妈，我们好想你。”
宋书琴无奈的同样抱住这三，“好好好，陆妈妈也想你们，想你陆妈妈在外面还不打个电话来！”虽是再说肖柯这三个，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宋书琴在责备自己儿子出了门就忘了娘。
肖柯嘴巴嘴甜，瞧着陆妈妈那满是调侃的责怪眼神，呲牙咧嘴嘿嘿一笑：“陆妈妈，外面那么多美人，我哪里还能想的起陆妈妈来！”说完又要往上蹭，不知道的还以为宋书琴是他妈呢。
宋书琴知道这个肖柯是个花心菜，偏肖柯平时又是四个年轻人里最会讨她欢心的一个，瞧着肖柯这么一副样子，宋书琴也气不起来，满是笑意的拍拍肖柯的背，无奈却宠溺的说：“你呀，还好意思说，前几天你家老爷子还说呢，让我赶紧去找几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快点让你定下来。”
肖柯闻言赶紧求饶：“别别别，陆妈妈，我你还不知道吗，让我结婚，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嘛！”说完也不再撒娇了，好好站在陆晟后面，好像真的怕陆妈妈给他找媳妇一样。
陆晟瞟一眼在自己身后乖乖站好的肖柯，嘴角一勾，好像在说‘你活该’！而后搂着宋书琴的肩膀推着她往沙发走：“妈，别理他，他生来就是为了祸害姑娘的，早晚有一天会遇上能制得住他的，那时候他就会后悔自己现在的荒唐了”
宋书琴闻言一笑，打趣的看着肖柯说：“是啊，肖柯，我可是看着你那一天栽倒女人手里，那时候那位就算是为我们女性同胞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