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晨带着从外面买来的早饭进来,看见房间里的情景,缩了一下肩膀,又退了出去。

池南夕缓缓的合上手里的剧本,如墨般的重瞳平静无波:“你先站起来!”

“不!池总不答应我救简君良,我就长跪不起!”

林初慌了神,蹲下来,双手摸索着,触到二喵的手,紧紧的抓住:“喵,地上凉,有事起来慢慢说。”

二喵面色憔悴,眼周青黑,她哭着摇摇头。

挣脱林初的手,跪着朝池南夕的方向挪动几下:“池总,求你,救他!”

池南夕盯看着二喵,眼底有隐忍的情绪悄悄的划过。

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前,背向二喵:“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你求我也没用。”

他真是不懂女人,二喵在简君良身上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亏,听林初说,她恨他,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就是最恨他的女人,在他出事以后,却是第一个为他求情。

二喵嗷呜一声哭出声,她反手抓住面前的林初,哭的撕心裂肺:“林初帮帮我,帮帮我求求池总,让他救救简君良……”

二喵是林初最要好的朋友,他们一起经历了几年的风风雨雨,艰难坎坷,情意自然比旁人深厚的多。

林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二喵的哭诉中,她可以判断的出,简君良出了事!

简君良的父亲在三年前的升迁中落败,但是堂堂副市长,不会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反而让一个有着过节的女人为其奔波,这说明,简君良的父亲,简丙辰也出了事!

在得知林以诚被判刑送进监狱,简丙辰是幕后黑手时,林初曾暗暗的发誓,她一定要为父报仇,血债血还。

但是现在,在得知简丙辰父子出了事之后,她没有一丝的窃喜,反而因为二喵的哭诉,有些心酸。

“喵,你先站起来好不好?”

林初心被搅的十分烦乱,她用力拉着二喵,二喵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导演见林初一直没从楼上下来,派了个人上来叫她。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还有心思工作?

刚想跟那人说自己今天请假,二喵却忽地从地上起来,抹去眼角的泪,像是什么都发生过一样对那人说:“麻烦你告诉导演一声,我们马上就下去!”

然后张罗着给林初换演出服,化妆,站在窗边的池南夕,冷眼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眼睛里的情绪,晦明难辨。

今天上午要拍的是男主与女二争吵的戏,室内戏。

拍了一个多小时,林初都不在状态。

这让导演很是烦躁,偏偏林初有池南夕这尊大神罩着,想教训几句也不敢,只能一遍遍的提示说:“注意情绪,进入状体,进入状态……”

又拍了几条,还是不过。

导演让工作人员休息几分钟,他过来跟林初说戏:“林初,男主背叛了你们的感情,你恨他,非常恨,你得把对他的恨意表现出来……”

林初垂着头,小声的说:“让我自己琢磨一下吧!”

“那你快点!真是的,一个这么简单的镜……”一抬头,看见二楼窗户前池南夕的脸,生生把下面的咽进肚子里,讪讪的回摄

像机看回放去了。

林初站在原地琢磨着该怎么样把情绪爆发出来,二喵带着化妆师过来给她补妆。

“现在是工作,你用心点!”二喵红着眼圈说。

林初上前抓住二喵的手:“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吧!”

“对不起林初,是我有病乱投医,简君良的父亲把你父亲害的那么惨,你恨不得他们全家都地狱,我却求你的未婚夫去救他们!我也真是贱,简君良那个王八蛋……”

说着说着,她哽咽起来。

努力吸气,呼气,强忍着心里的痛苦,帮林初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先好好拍戏,其他的事我们拍完戏再说!”

…………

昨天接到简君良的电话,二喵本来挺冷静。

因为那个男人,她当年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到现在,她思想陈旧迂腐的父亲都不肯原谅她。

几年了,她都没脸回老家。

来到以前待过的城市,也是遮遮掩掩,生怕遇上熟人,戳破她好容易伪装起来的坚强。

这一切,全是拜简君良所赐。

所以,当她时隔几年再接到简君良的电话,她是不耐的,愤恨的,甚至厌恶。

可是简君良的一句话就击碎了她这些年对她的恨意,让她对他建造起来的坚强的防御外壳,凿出一个洞,露出里面丝丝缕缕的相互缠绕的思绪。

他说:“阿喵,我快要死了,你来看看我吧!”

二喵拿着手机,听着那个恍如从天际飘过来的声音,愣怔了几秒,然后疯了一样往外冲。

她赶到H市,简君良没有跟她说,他现在在哪里,但是她还是去了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地方,一个高档小区的公寓。

好像知道他就在那里一样顺理成章。

简君良果然在那里,被抵着电视墙,旁边零零散散的放着几个空酒瓶子。

墙上有大片五颜六色的涂鸦,二喵不懂画,可她也能从凌乱的线条中体会出作画者烦乱复杂的情绪。

正值一天当中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宽大的落地窗却被厚厚的窗帘掩盖住。

室内一片昏暗,只有简君良头上一盏吸顶灯微微的亮着。

二喵在玄关处停顿了一下,把手里的钥匙放在鞋柜上,走了进来,在距简君良三米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他。

简君良抬头看她,胡子拉碴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又苍凉的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二喵冷笑:“你早知道,我会来!”

他那么了解她的心思,那么了解她对他的感情,一如多年前,她目光稍微闪动一下,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一样。

简君良点了点头,声音像是被一个秤砣压着,沉重有厚闷:“对,你说的很对,我就是知道你会来。除了你,我身边也么没有这么傻的人了!”

他指指对面一张带着软垫的椅子,一本正经的说:“请坐!”

二喵瞅了一眼那把椅子,如果她没记错,这把椅子是三年前,她跟简君良一起在家具城选的。

那个时候他们正在热恋期,分分钟钟都要腻在一起,就是家中缺把椅子,要去买把椅子这种小事也要一起去做。

因为爱

着,连能共同呼吸一片空气,都成了非常有意义的事。

二喵把手里的包放在侧面的茶几上,在那把椅子上坐下来。

“你找我什么事?”

简君良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挪动了一下酸疼的双脚,抬头,斜着眼睛笑:“让你来看看我!”恍如又回到了从前轻佻又无赖的模样。

二喵感觉被骗了,拉长了脸:“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简君良先她一步站起来,跪坐到她的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膝盖:“我真的就想你来看看我。你不是恨我么?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不觉得解恨吗?”

二喵冷嗤一声:“你变成什么样子,关我什么事?”

她站了起来想走,无奈双腿被简君良紧紧的抱着:“别走,阿喵,再陪我一会儿,我爸爸被警察带走了,我的家被抄了,我真的很害怕,阿喵,我真的很害怕……”

二喵心里一震,双脚像陷进地板里一样,怎么也迈不动。

感觉到身下人在微微的颤动,二喵慢慢的俯下头,看见自己黑色的铅笔裤上,被水珠晕出一片片有深色。

简君良哭了!

二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无助的简君良,像是被夺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儿,明明心里很难受,却还在极力忍着。

二喵的坚硬的心像是被什么划开,飞出藏在里面丝丝绕绕棉絮般的情绪,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

她摸着简君良英挺的短发,心中酸涩:“我没什么能力,帮不了你什么的?”

简君良何尝想过让她帮自己?

昨天他在家中跟自己的父亲简丙辰正吃着饭,突然闯进来一群人,说让简丙辰协助调查一下事情,简丙辰想要喝完碗里的蛋花汤,可是为首的人说事情紧急,让他不要拖延时间。

简君良不是傻子,简丙辰被纪检部的人带走,他知道意味着什么。

他打电话四处托人,可是往常跟他称兄道弟,亲的恨不得跟他穿一条裤子的人,一时间都视他为蚊蝇,避之不及。

他又亲自开车到简丙辰一些老部下老朋友那里,可那些人不是直接说不见,就是无奈的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跑了整整一下午,一个愿意帮助他的人都没有。

紧接着到了晚上,简丙辰原来住的地方就被抄了,家里的阿姨打电话通知他的,他过去的时候,家已经被抄完,那些人已经走了,剩的只是满室狼藉。

他坐在陈旧翘了皮的沙发上,单手扶额,沉默不语。

忽地想起三年前,林以诚出事时,林初来找他时的情景,突地感到一阵莫名的讽刺,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年还暗暗嘲笑过她坐在这里时的狼狈,今天就轮到了自己。

简君良奔波了整整一个晚上,自己父亲的事一点线索都没有。

同时有人偷偷的告诉他,这次他的父亲被调查,他早年做过的事不知道会不会被翻出来,让他小心行事。

搞艺术的都注重灵感,早些年,简君良为了寻求灵感,曾经吸食过大麻,后来觉得没有人传说中的那么神,也怕上瘾,就戒了。

更早些年,受狐朋狗友的引诱,被人牵线,从境外购买过一把手枪,那支枪至今还被他藏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