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恻隐之心,把齐奶奶叫到没人地方,暗示她说,林以诚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她已是这么大年纪,让她早作打算。

齐奶奶活了大半辈子,哪会不知余应辰为她好,可是她无儿无女,在林家待了二十几年,这一下子让她走,她能走到哪去?

余应辰沉思了几分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齐奶奶,并告诉她,事情如果真的走到了最坏的一步,他希望她能找他!

齐奶奶感激不已,小心翼翼的把那张名片收好。

林初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黑了。

为了让她睡个好觉,天黑的时候,余应辰把客厅的大灯熄了,只留餐厅处的一盏壁灯,微弱的亮着,他凝眉坐在椅子上,满腹心事!

林初迷瞪的坐起来,看见亮光里坐着的余应辰,哒哒哒的跑过去,摇摇他的手,可怜巴巴的问:“爸爸呢?他回来了吗?”

余应辰的心像是遭了一记闷棍,钝钝的疼,他拉着林初的手,紧紧的握在温暖的掌心,抵制住胸腔如潮水一般的波动:“林初,坚强些好吗?”

林初把目光偏向别处,眼神空洞麻木,喃喃自语:“爸爸还没回来,他怎么还没回来呢……”

余应辰心疼不已,想要再说些安慰她的话,林初却挣开他的手,回到黑暗笼罩的沙发上,端坐在上面,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大门口的方向。

外面稍微有风吹草动,她马上竖起耳朵,身体做出向外扑的状态,待外面的声响渐渐恢复平静,她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又变成石雕一样苦苦的等待。

余应辰叫了一声林初的名字,她恍若未闻。

余应辰发出轻轻的一声叹息,起身,找到客厅大灯的开关,啪嗒一声打开,林初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又转过去,表情呆滞的像个没有心的泥娃娃!

想着今晚,估计会是个无眠之夜,余应辰从林初的卧房拿了薄被,放到沙发上,倒了开水,从冰箱里找到一盒饼干,放在茶几上,他要确保林初困的时候能随时睡,渴了饿的时候能随时补充能量,尽量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

而他,在林初右手边一米之外的沙单人座上,盯着林初,时刻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

齐奶奶在余应辰的劝慰下,已经去睡了,路桂仪从进了书房以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余应辰很想进书房去问候一声,看路桂仪是否有什么需要,可终究没有付出行动,自己的丈夫出了这种事,她心里一定很难受吧,既然她想一个人待着,就让一个人待着好了。

那么清高自负的一个女人,光鲜惯了,不希望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若大的客厅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电子钟到整点的时候,发出一连串欢快的音乐声。

客厅的门敞开着,夜风掀起细小的灰尘,呼呼的吹进来,枯叶摩擦着庭院的地面,发出“咔咔咔”机械似的轻响,林初望着外面漆黑的夜,心里空落落的!

什么如果,什么以后,什么该怎么办,她统统不敢想,也没精力去想,她心中只有一个重复了上千万次的念头,爸爸他,什么时候回来?

突然,一辆汽车熄火的声音隐隐的传来,在沉寂的夜里,十分清晰。

林初激动之余,以为自己听错了,向前探了一下身体,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定是汽车的声音无疑,噌的一下站起来,匆忙的直奔院子。

余应辰也以为是林以诚回来了,赶忙起身追过去,他还没刚走出客厅的门,林初又折身回来了,满脸的失望,眼角还闪着泪痕。

余应辰正想出去看看,这么晚了,谁会来访,没等他走出去,从出租车里下来的人,自己走了进来。

池南夕与余应辰两个男人的目光相碰,都很意外,双方没想到这么晚了对方竟在林初的家里。

池南夕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客厅里除了林初与余应辰,并没有其他人,眸色沉了沉,想要问林初是怎么回事。

可目光移向林初的时候,发现她像失了心智一样,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眼睛望着门外,一动不动。

池南夕收回目光,冷着面孔扫了一眼余应辰,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应辰冷笑,心说你一个被林初当众拒绝的人,还敢登堂入室,真是死缠烂打的可以。

如果说,碍于他的身份,与出于做人的礼貌,余应辰对池南夕以前还有所忌惮,那么在亲眼目睹了池南夕当众向林初求婚之后,他对这个狂妄自大的男人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经过林初的同意了吗就求婚,有没有一点男人的绅士风度?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有了路桂仪的托付,余应辰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林初的保护神,别人休想在这个时候染指她一分。

余应辰的回呛,让池南夕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但出于教养,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大步走到林初的面前,居高临下,冷着声音问:“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跟覃朗达成合作之后,池南夕一刻也不敢耽误,一心一意的往这边赶,乘了汽车,又搭出租,折腾了半天,总算到了,却发现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竟然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怎么能让他不生气?

林初抬了抬眼皮,木木的看他一眼,又缓缓的低下头,继续保持那个呆滞的姿态一动不动。

她这是什么态度,消极抵抗吗?

池南夕来了气,一屁股坐在林初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衣服,不耐的说:“问你话呢!”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闹习惯了,你推我一下,我还你一拳,都是很平常的事,可是现在,池南夕扯林初衣服的动作,落在余应辰的眼里,就成了欺负。

他大步走过来,眼神如冰,质问池南夕:“你想干什么?”

池南夕冷嗤一声,淡漠的翻了翻眼皮:“我想干什么,还用跟你报告?”

余应辰凝了眉头,紧握了一下拳头,脸上带着肃杀的表情:“林初心情很不好,你不要惹她!”

池南夕冷笑一声,回应道:“她心情好不好,用得着你管?”有他这个正牌男友在,你算老几?

碰碰林初的胳膊,语气放缓,池南夕低声问林初:“发生了什么事?”

林初只是望着门口发呆,对于他的问话,恍若未闻。

其实,第一眼看见林初的时候,池南夕就察觉到她的怪异,但是性格中的那一丝丝倔强的自我保护意识,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开口。

细看林初的脸庞,只见她双眼红肿,面色憔悴,嘴唇干涩,神情恍惚,池南夕心里一紧,想起宴会那日,林初在不停的给人打电话,后,仓皇逃走,再看今日她的情景,直觉告诉池南夕,林初,出事了!

他掩去面色的不快,拉了林初的手,语气放轻放柔:“林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林初呆滞的眼珠有一丝的晃动,她转过头看池南夕,像是刚认出眼前的人是池南夕一样,忽地扑进他的怀里,如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着他,久违的泪水簌簌的往下掉。

嘶哑的声音,一遍遍的喊着:“池南夕,救救我爸爸,救救我爸爸……”

凄厉的哭声痛苦,哀绝,在沉寂的夜晚,诡异的让人心颤!

…………

池南夕与余应辰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是他们的初衷都是为了对林初好,这个一致的想法,在林初嗷嗷大哭之后,很快让他们达成共识,摒弃前嫌,共度难关!

池南夕从余应辰那里得知,林初的父亲被人举报,正在接受有关部门的调查,他还向他转达了线人的话,表示前景不容乐观,没准林以诚会被判刑。

当然,这些话,余应辰都是背着林初说的,他与池南夕站在秋风陡峭的庭院里,院子里的梧桐树树叶落了一地,有风吹过,发出沙沙沙的轻响。

池南夕听后,震惊不已,这一消息完全违背了他此次来的目的,本想让林以诚帮着救人,没想到他自己也被关进去了!

池南夕沉默许久,借着头顶黯淡的星光,直视余应辰的眼睛:“你觉得,林初的父亲还有的救吗?”

余应辰叹了口气,实话实说:“省纪委的人掌握了充足的证据,他自己也供认不韪……”又是一声哀叹:“难!”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让他少……受点苦?”

余应辰看池南夕一眼,沉重的点点头。

池南夕朝屋内看了一眼,林初正低头喝水。他骗她,一定会把林以诚救出来,所以,她才会这么乖!

“你有什么办法没?”余应辰只是一个单打独斗开公司的,根本不认识官场上的人,这个时候,只有把希望寄在池南夕身上。

以他对池家的了解,兴许能帮上忙。

池南夕踢了一下脚下的枯枝败叶,沉默了一下,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我试试看吧!”

除去凝重压抑的气氛,这一晚,池南夕,林初,余应辰三人格外的和谐,他们没有三角恋人见面后的分外眼红,也没有为争夺林初的剑拔弩张,池南夕与余应辰都是成熟的男人。

成熟的男人都知道,什么事情该干什么样的事想,这样的大环境下,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

可不等池南夕想出办法,该去找谁求救,翌日清晨,安清音就来了电话,说家里有急事,让他马上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