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夕沉默了一会儿,拉开椅子,站起来,与颜怀莎平视,语气低沉:“怀莎,不管对方是谁,都一定不是你!你,究竟任性到什么时候?”

“我任性?”颜怀莎冲过来,指着自己,愤怒的说:“是我任性吗?”

“是你答应我,会跟我结婚,会爱我一辈子,是你说的!”

颜怀莎失去了理智,变得歇斯底里,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优雅,端庄,又清高的颜怀莎。

池南夕敛了眸光,神情肃穆。

再出声,冰寒冷彻:“如不是你以死相逼,我怎么会说那些话?”

他爱的是林初啊,没有如约去机场,已经很对不起她,还要跟另外一个人说结婚,如不是关系到一个人的生死攸关,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颜怀莎漂亮的褐色瞳仁,陡然放大,白皙的面庞扭曲至狰狞。

她姿态粗暴的挥舞着手臂:狂暴的出口:“我以死相逼?我们两个走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我逼你的是吧?”

颜怀莎的脸上升腾起一股恨意,她踉踉的后退几步,眼神绝然又冷彻,出口的声音如冰块一般充满寒意:“既然如此,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说完,她就朝着窗台猛跑跑去,池南夕这里是十八楼,跳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池南夕眸色一惊,在颜怀莎到达窗台之前,快步跨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恶狠狠的把她推倒在冰冷的墙角。

“你有完没完?”

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来,消极,任性,又可悲。

池南夕扯了颈间的领带,狠狠的摔在桌上,冲着颜怀莎大吼:“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没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颜怀莎到底哪里来的勇气,一次次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她那么爱美爱漂亮的女人,怎么忍心让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一堆白骨?

池南夕疑惑,不解,更多的是生气。

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尊重的人,配不上这世间任何一件美好的东西。

被推倒在地的颜怀莎,胳膊肘被地面磨破了皮,有血珠子迸溅出来。

她眼睛充满了仇视,冷笑几下:“你以为我傻?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可是你可知道……”

她的声音陡然降下来,神情变得异常哀戚,她细白的手指,一下下抠着坚硬的地面,再抬头,是满脸的泪痕:“你可知道,身边没了你,没了你的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错!你还有舞蹈,有父母,有爱你的人,和一大推你爱的人,是自己走进了一个怪圈,是你自己让自己变得狭隘,是你自己不肯承认,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很多不错的男人。你之所以抓着我不放,是因为你不服气!你不能容忍,你怕输不起,你问问你自己,你爱我,真的爱的那么深吗?你问问你自己!”

如果真爱,怎么可能在爱人的一再央求之下,狠心弃之而去,一去就是七年?

如果真爱,怎么可能在爱人伤心,落寞,痛不欲生的时候,忍着不回来看看?

如果真爱,又怎么忍心一次次用极其残忍的

手段,逼迫爱人去做他不想做的事?

她不爱他,或是爱的不够深,她只是在一年年的岁月里,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习惯了她一次次闹脾气使性子,有人回过头来哄她,安慰她,习惯了对一个那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种恣意。

对方一旦有所改变,她就受不了了,高高在上的她,绝不能容忍自己还单着的时候,他已经跟别的女人双宿双飞。

绝不能容忍,有她参局的爱情角逐里,她输给别人。

绝不能容忍,在自己心底还没把那个人剔除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离她远去。

说白了,她就自私狭隘又霸道,喜欢主宰与操控,事情的发展稍微偏离了她的预初,她就受不了!

颜怀莎扶着墙,摇摇欲坠的站起来,眼中有恨,有痛,有失望:“你可以质疑我身上的任何东西,但是不能质疑我对你的爱!”

“是吗?”池南夕冷笑,眸底是锐利的锋芒,“要不要找覃朗过来对峙一下,计算一下你跟他睡了多少次?”

颜怀莎踉跄一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池南夕,高挑的身体在静谧的空间里微微颤抖。

“你……”一出声,发现声音抖的厉害,在身体再次倒下去之前,颜怀莎及时的扶住办公桌的一角,垂着眼睛,经咬着嘴唇,指甲像是马上要陷进木头的纹理里,

“我……”她强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哆嗦着嘴唇:“我只是太寂寞了!”

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势!

“寂寞?”池南夕冷笑:“你明知道覃朗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

如果说,在此之前,池南夕还念与颜怀莎的青梅竹马的感情的话,那么,在此之后,他完全对颜怀莎这个人失望透顶。

他们三个人一起长大,彼此熟悉的像是左手对右手,可是,颜怀莎一面口口声声的说爱的人依旧是池南夕,另一面,却跟其他男人上床,那个男人还是与他们一起长大的覃朗。

她把覃朗当什么,兴致来了,就说是她的男朋友,没了兴致,就把他一脚踢开。

踢开后,还不让他好过,时不时的撩拨一下,跟一仅是朋友关系的男人上床。

颜怀莎,你该有多寂寞?!

偏偏覃朗对颜怀莎又是一片痴心,他虽然花名在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但是池南夕知道,覃朗一直深爱着颜怀莎,从小就是。

这样想来,颜怀莎更加可恨!

“我……我……”颜怀莎结结巴巴的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脸上写满伤败,不想承认,却又无可奈何。

隐藏在糜烂下的不堪,被摆上台面,放在阳光下,她顿时变得面目全非,不耻龌龊。

颜怀莎从来没有表现过这个模样,惊慌,恐惧,迟疑,无力,她扶着桌角,身体像是一片深秋凋零的树叶,在风中瑟瑟发抖。

忽地,她嗷呜一声哭出声来,抱着头蹲在地上,像是在极力表白,又像是在做最后的陈述:“如果你对我好一点,对我温存一点,我还会这样吗……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有正常女人的正常欲望……你

给不了我……为什么不能让我……”

她的话刚说一半,池南夕猛的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抬起手臂给了她一巴掌。

被气的手指发抖,声音如寒冰一样冷彻:“覃朗不是别人,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是家人,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颜怀莎被打的半张脸,火辣辣的,她似乎忘记了脸上的疼痛,怔怔的看着池南夕,连眼泪都停止了往下流。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池南夕,他打了她!

从小到大不舍得她受一点伤害,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的男人,打了她!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

池南夕看她一眼,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他退回黑色的班椅上,头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声音疲惫,低沉嘶哑:“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打你,也是最后一次,你走吧,我们以后没事,不要再见了!”

颜怀莎变成这个样子,池南夕比谁都心痛。

他曾经以为,他,覃朗,还有颜怀莎,不管怎么闹,怎么吵,他们的关系永远都不会变质。

但是他错了,错的很离谱,他们都长大了,他却还以小时候的眼光去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承认,是他把人性想的太简单了!

是人,都会变,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无法预测!

颜怀莎呆呆的看着池南夕,她此刻才明白,一直以来,班椅上的男人看她看的很明白,只不过他不愿意说。

他一直都在迁就她,一直在给她机会,等着她自己回头。

她却一次次的把机会错过了,变本加厉的不可理喻,歇斯底里。

“Derek……”颜怀莎怯怯的看向池南夕:“你真的不要我了么?”声音是苍白无力的破碎,好像风一吹,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窗外的雨似乎下大了一些,雨珠搭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轻响,然后顺着细细的纹路,慢慢的流下来。

眼睛像承受了不了外面重荷,始终不愿意睁开再看那个宛如妹妹的女人一眼,池南夕朝颜怀莎无力的挥挥手,累到极致的模样,“走吧!”他说。

颜怀莎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可是刚一张口,就觉得已没了必要。

他把她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亲手揭开,连带着脓血下的蛆虫都剖析的一干二净,他忍受她到极致,也坦白到极致。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颜怀莎吸了一下鼻子,慢慢的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

走几步,回头看一眼池南夕,再走几步,再回头看一眼,快走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她哽咽着发出重重一声叹息,加快了脚步,渐渐离去。

随着女人高跟鞋声音的越来越远,池南夕眉头的褶皱,越皱越深,他把颜怀莎最隐私最不堪的一面揭开,让她伤心,难过,甚至流泪。

可是,他又好到哪去?

颜怀莎不是别人,她是陪伴了他整个童年,青春的亲人,拒绝她继续亲近的方式千万种,他却选了最彻底,也是最残忍的一个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