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陈枫的额头之上闪过几丝诧异和震撼,内心深处刚麻木的心跳声顿时又砰砰的颤抖起来:对啊,雪娘名为青雪,而自己母亲的名字却是青鸾,她们之间…

“姨,姨妈?”陈枫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从嘴里傻傻的吐出了‘姨妈’二字。

只见雪娘轻轻的点了点头,满脸母爱般的笑容。随后她便拉着陈枫走到了一旁的红木方桌旁边,坐了下来。

“枫儿。”雪娘拉着陈枫的小手,目光仔细的观察着陈枫脸角之上的一切轮廓:“你娘是我的亲妹妹,之所以无人知道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雪娘微微的叹了口气,脸角多了几分自责和抱怨:“当我知道她嫁进天邪门之后,我便百般反对。毕竟,除了魔教血炼狱之外,天邪门和四大门派之间的恩怨就最深了。当时我担心她嫁进天邪门之后没有好日子过,所以就百般阻挠,最后甚至以断绝姐妹关系要挟她。可最后,哎…”7 6 私授口诀,滔天大罪

听完雪娘的话,陈枫明白了。原来最后,娘亲宁可选择了父亲陈天,也没有选择自己的姐姐青雪,以至于从此她们二人天各一方,各自为家。

回想到这儿,雪娘的脸角之上布满了自责和不舍,不过,她却没有丝毫后悔的神色。想必,倘若时光倒流,她还会做这个决定吧。

“咳咳!”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咳声,把陈枫和雪娘二人同时吓了一跳。刚才还满屋子的温馨感觉顿时猛然消失,化为了阵阵紧张。

陈枫双手握拳,脸角之上浮现了几分杀意。他想,倘若门外之人听到了刚才自己和雪娘的对话的话,那么就算下手杀了他也不是不行的。而就在陈枫神经紧绷之时,却发现自己的双拳被雪娘的玉手抓住。只见雪娘冲自己摇着头,然后慢慢搬开了自己紧握的拳头。

也不知为何,陈枫竟然像个听话的孩子一般,立马松开了拳头,即便脸上还闪烁着几分泪花,但那儿更多的却是稚气和轻松。仿佛只要雪娘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就算门外站着的人是逍遥峰门主宁狂,也用不着恐惧。

“谁啊。”见陈枫冷静下来了,雪娘宽心的笑了笑,然后用她那如酥如歌一般的声音冲着门外喊道。而就在此时,陈枫注意到,莫员脸上再度浮现出了几分傻气,更让陈枫哭笑不得的则是,此时莫员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不停的刨着地面那脏兮兮的尘土。

“就我一人,开门。”门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乍一听,怎么有点儿像莫四伯的声音呢?顿时,陈枫刚刚放松不少的神经又再度紧绷起来。

比起陈枫的紧张,雪娘的表情却和他恰好相反。如果说刚才雪娘的脸上也有几分紧张的话,那么现在,她可算是完全放松了:“枫儿,快去给你莫四伯开门。”

陈枫一听,愣了。他不知道雪娘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倘若让莫四伯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可陈枫却打心底对雪娘百分信任,即便心中有无限疑问和不解,却还是怔怔的点了点头,打开了房门。

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莫四伯走了进来。透过窗外的月光,陈枫注意到莫四伯此时脸上竟然有了几分表情,有点严肃,有点担忧的那种神色。

“龙哥。”就在莫四伯走进房间之时,青雪便突然站了起来,她缓缓的走到莫龙的身旁,然后笑道:“今日在花龙观外…”

“我听说了。”只见莫四伯突然伸手打断了雪娘的话,然后便转过头看了看远处的莫员,最后才将目光移向陈枫,微微的叹了口气:“刚才花容已经把傍晚在花龙观外的事告诉我了,现在,她正带着向天在花龙观的大殿里面闹呢,非要陈枫给她一个交代。”

“交代?”陈枫突然张口诧异的说道:“我…我能给她什么交代?”

莫四伯听了陈枫的话,脸角顿时浮现出了一分怒气:“今日在花龙观外,枫儿出手羞辱了向天一番,我听花容说,当时枫儿所使用的招式,全是《逍遥心经》内记载的口诀。枫儿那日成为入殿弟子之时,我所传授给他的《逍遥心经》第一层的口诀被花容夺走了,而此时,枫儿竟然能够使用《大忍心法》里记载的招式,这分明就是有人暗自传授。”

说完,莫四伯脸角之上明显多了几分怒意,不过,他的这份怒意不是针对陈枫,也不知针对雪娘,至于针对谁,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你可知道,逍遥峰弟子倘若私自偷学《逍遥心经》,轻则废除修行,重则可是要被关进‘逍遥囚’,永世不得翻身?”

莫四伯话音刚落,陈枫便突然跪了一下,把莫龙和雪娘二人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陈枫一脸的平静,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说道:“师父,枫儿所学的《逍遥心经》全是平日在花龙观外偷学来的,并非有人传授。这三月来,我日日打扫校场,偶尔从师兄的口中听到有关于口诀的只言片语,因心不甘,所以将这些口诀全然记了下来,夜晚独自偷学。绝非有人私授口诀,望师父明察。”

陈枫说完,莫四伯的脸角顿时闪过了一丝精光。只见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若有思索的叹息着:“枫儿,你太不了解《逍遥心经》了,若无完整口诀,就算你能听到你师兄们平日里谈论的只言片语,你也无法完成修炼。倘若待会你对四师娘如此之说,你认为她会相信吗?”

莫四伯话音刚落,陈枫的心便‘咯噔’一下跌进了谷底。

刚才,当陈枫得知雪娘就是自己的姨妈之时,便知道为何雪娘会将那条记载了《逍遥心经》口诀的手帕偷偷遗落了,并刻意让自己拾到的原因了。而今日事迹败露,自己被废除修为是小事,如若连累了雪娘和莫员,那自己估计要自责一辈子呢。

“爹,那口诀是我传授给

他的。”而就在陈枫陷入深深的自责之时,却听见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声音。陈枫猛然回头,只见开口说话之人竟是莫员。而且,此时莫员一脸的镇定,脸上没有一丝恐惧或者担忧:“倘若大娘问起,就说是我私自传授的吧。”

莫员话音刚落,陈枫身旁的雪娘却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满眼忧愁的望着莫四伯,急促的说道:“不可,龙哥,那口诀是我传于枫儿的,和员儿无关啊。员儿装傻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其它的人知道,否则的话,员儿估计就无法活下去了啊。”

说完,雪娘的脸角便多了几分泪花和担忧,作为母亲,她没有道理不去维护自己的孩子。

可是让陈枫诧异的是,雪娘刚才那话说得也太直接了吧?而且,莫员此时竟然一改平时的傻态,竟然直接摆出了一副正常人的表情和模样。难道,难道莫四伯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傻子,而是在装傻?7 7 无处不在的人性

本来就就拥挤的房间这时变得更加拥挤了,那些莫名的紧张气氛不断的蔓延着,在月光的融合下,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之中。

只见莫四伯依然面无表情,镇定无比。仿佛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的眉宇触动三分。然而和他不同的是,此时陈枫和雪娘二人一左一右的跪在莫四伯的身前,昂着脑袋,脸角挂着泪花愣愣的盯着他。

而在房间之内的莫员,他的表情估计是最特殊的。

莫员脸角闪过几丝悲伤和愤懑,想必他心头一定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为人知的伤感吧?他缓缓的走上前,来到了雪娘的身旁,然后缓缓的蹲了下来。

“娘。”莫员低下身,轻声说道:“员儿已经不小了,而且,员儿已经厌倦了装傻的日子。这一次,员儿做的事就让员儿去面对吧。”

说完,莫员便伸手准备将雪娘扶起,可雪娘此时脸上却多了几分倔强,竟然一把甩开了莫员的手,然后猛然摇了两下脑袋。

站在一边的莫四伯估计看不下去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随后便低下身,分别伸手朝着青雪和陈枫抓去,将他们二人扶起,道:“好了好了,你们就别在这儿演戏了。其实这件事情你们都没错,真正错的人是我。”

说完,莫四伯便悲叹了口气,竟无奈的笑了一下:“枫儿成为入殿弟子之后,理应得到《逍遥心经》的口诀。但是只怪我没用,无法在这花龙观做主。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好了,你们都起来吧,我既然都来这儿了,自然已经安排好一切了,待会枫儿随我去大殿后,只管认错就好,其它的就让我来说吧。”

语毕,莫四伯无奈的摇了摇头,竟然突然转身朝门外走去,留下一个彷徨还又略显苍老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的影子好长好长,以至于那一刻陈枫仿佛看见了他鬓角的白发。陈枫回味着刚才莫四伯所说的那番话,回味着莫四伯那意味深长的叹息…

莫四伯先行回了大殿,以至于陈枫和雪娘二人呆立在原地愣在那儿,此时,他们二人的思绪还停留在莫四伯的背影之上。若不是身后的莫员突然绕到了二人的身前,估计此时他们还在发呆呢。

“娘,怎么办?”突然,莫员开口了:“倘若我们不站出来的话,表弟肯定会被废除修行的,而且,依大娘的性格,她铁定会针对表弟,将表弟关进‘逍遥囚’的。”说完,莫员便转头望向了陈枫,眼中多了几分惋惜和无奈。

然而莫员此语一出,陈枫刚平静的心却又再度平静下来。刚才,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听见莫员称呼自己为‘表弟’,整个人不由愣住了。

曾几何时,陈枫已经没有听到过如此亲切的称呼了。

曾几何时,陈枫除了父亲之外,就没有遇到过其它的亲戚了。

然而今天,自己竟然在他乡偶遇亲人,偶遇亲情。这一切就如同梦幻之中的童话一般,那么美,又美的那么的不现实。但是陈枫明白,这不是做梦!

“放心吧,没事的。”耳边传来了雪娘的声音,再度将陈枫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随后,雪娘便满眼浅笑,梨花顿开。

她一手抓起莫员那脏兮兮的小手,然后又一手将陈枫那紧握的右拳抓起。这一刻,她就如同一位伟大的不能再伟大的母亲一般,牵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昂首挺胸冲着花龙观的大殿走去。

此时,花龙观的大殿就如同地狱一般,那扑朔的烛光透过纸窗散射出来,将殿内那摇摇晃晃的人影凸显的格外狰狞。这一刻,陈枫仿佛看见了他们嘴里的獠牙,看见了他们嗜血的光芒。

陈枫知道,自己今晚估计难逃一劫。宁四娘和莫向天向来都是心胸狭隘、眦睚必报,他们肯定会借着自己偷学心法从而废去自己的修行。可是,让陈枫怎么也无法预料的是,当他前脚刚刚跨进大殿之时,便听见大殿之中传来了让自己不解的话语。

“我都说了,枫儿所学的《逍遥心经》口诀是我私授给他的。”只见莫四伯摇了摇脑袋,满眼叹息的望着身旁的宁花容,无奈的说道:“好了,现在枫儿来了,你可以当面问问他了。”

宁花容听完,狠狠的瞪了莫四伯一眼,满脸的黑线。由于愤怒,宁花容一改往日那番暮色之美,反而让自己的脸角挂满了杀气。而当她看见陈枫进入大殿之后,眼角的那股杀气便更加浓烈了。即便此时陈枫离他上尚有数丈,可陈枫依稀感受到从宁四娘身体之中传来的寒意,不由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

宁四娘的这表情要比以往的严厉的多,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怒了。不过,这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陈枫来说,并不重要了。唯一让陈枫诧异的则是:为什么莫四伯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枫儿,你听到你四师伯刚才说的话了吗?”突

然,耳边传来了雪娘的声音。她的声音很细很柔,如同小溪中的潺潺流水一般,让陈枫眉宇间的皱褶瞬间散开。

陈枫点了点头,投给雪娘一个放心的眼神。到了这个时候,陈枫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知道,刚才莫四伯的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其实谁都知道,陈枫所学的《逍遥心经》口诀是‘傻子’莫员私授的。而刚才莫四伯之所以说这口诀是他教授给陈枫的,目的只有两个:

其一,那就是为了保全他的妻子青雪以及长子莫员。

其二,就是为了让陈枫听见,以免待会他和宁四娘对峙之时,露馅穿帮了。

对于莫四伯的这种围护和关怀,陈枫的鼻头不由酸了起来。要知道,自己自打进入逍遥峰之后,就对逍遥峰里所有人都存有敌意。可是今日,他终于看清,其实,人性是无处不在的…7 8 怒喷四娘

大殿内人影晃动,昏黄的烛光将众人的面孔拉的老长老长,仿佛始终有一道阴霾附在上面。

而此时,当陈枫得到了雪娘的暗示之后,便昂着脑袋走到了大殿的中央,一脸镇定的拱起拳头,冲主座之上的莫四伯行起礼来:

“不知师父特意前往寒舍召唤弟子所为何事?”

陈枫说完,便抬起头正色直视前方,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在宁四娘的身上。

果然不出陈枫所料,当陈枫说完这句话之后,主座之上的宁四娘顿时勃然大怒。只见她猛然举起右掌,然后‘啪’的一下击在身侧的侧案上。只可惜那红木精雕的侧案瞬间变成了碎木粉,成为了宁四娘发泄的牺牲品。

“装的还挺像的嘛。”宁四娘起身,杏木死死的瞪了一眼陈枫,随后便转身朝莫四伯吼了起来:“哎哟,你倒挺有出息了。你可是花龙观的主人呢,教授徒弟心法口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何要说成是私授?”

被宁四娘这么一嘲讽,莫四伯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上面还多了几分羞辱之色。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哼。”宁四娘见莫龙低头不语,脸上的得意和愤怒之色不由更加旺盛了:“在这花龙观,以往你做任何事情可都会征求我的意见呢。我说行,你才做;我说不行,你也从未反对过。怎么,这一次我说的话你当成耳边风了?”

莫四伯依然是低头不语,想必他早就想到宁花容会如此讥讽自己了,索性一声不吭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莫四伯越是如此,宁四娘脸上的愤怒便更加浓郁。只见她突然勃然大怒,走到莫四伯身旁的一个桦木靠背椅边,伸掌就朝椅靠的顶端拍去。

“咔!”

宁四娘几乎只是轻轻挥了下衣袖,那张桦木靠背椅便瞬间化为木屑,散了满地。而坐在一旁的莫龙却依旧不动如山,不仅身体不动,就连表情都没丝毫变化。

“你倒是说话啊。”宁四娘见莫龙还是这么一副什么都不说的模样,顿时怒了:“我不是说过,陈枫这厮身份来历不明,不可传授其《逍遥心经》。可他今日为何能够释放‘御风诀’?”

说到这儿,宁四娘便转身瞪了陈枫一眼,貌似在说:等着瞧,待会有你好看。

“而你刚才说这口诀是你传授给他的,我看,这分明是你为了维护私授口诀之人,所以故意洒下的谎言。”说完,宁四娘的目光又转到陈枫身后青雪的身上,一脸狐疑的望着她,道:“我就不信了,往日一向没有主见的莫龙,今日既然会在没经过我同意下就传授口诀给别人。我看啊,你要么是为了包庇人,要么就是受人蛊惑,才会做出如此荒谬的举动。”

“够了!”宁四娘话音刚落,大殿之上顿时传来了阵阵回响。

那响声犹如从天穹而来的颤音一般,瞬间进入大殿两侧重弟子的耳中。顿时,包括莫四伯和宁四娘在内,其它六位入殿弟子的目光都唰的一下转移到陈枫的身上。

他一脸的怒气,双眸之中如同有股熊熊烈火在燃烧一般;他双拳紧握,右臂之上再度泛起阵阵青光;他怒视着宁四娘,全然忘却了偷学《逍遥心经》的后果。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阻止宁四娘继续如此猖狂下去。

陈枫咬着牙,连思绪都没有整理,便破口而出:“在这花龙观,莫四伯才是我的师父,而你,不过是我师娘而已。你口口声声说我没大没小,口口声声说我不分尊卑,可是你却从未想过你自己是什么人?”

陈枫越说越激动,索性,他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匣子打开了:“我初来逍遥峰时,明明是莫向天恶意相向、无事生非,我不过是出手阻止了他那愚蠢而又荒谬的举动而已。而你呢,不分青红皂白扇我两巴掌就算了,此后你竟然还处处针对我。试问,像你如此荒谬而又不分事实之人如何让我去‘尊’?”

“为了针对我,当我成为入殿弟子之时,你不传授我《逍遥心经》也就算了,此后你竟然还怂恿莫向天对我百般嘲讽讥辱。如此一来,他仗着你对他的溺爱和私宠,不仅仅在花龙观内嚣张跋扈,就连在逍遥峰的其它堂口,依旧骄气横行,满身痞样且以流氓之风横行霸道。试问,你身为母亲的责任何在,难道,连你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分‘尊卑’了,而你又有何资格谈尊卑?”

陈枫越说越来气,此时,他也顾不着宁四娘那满眼的怒火了,索性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吐了出来:“而今天,师父不过是没经过你同意传授了我口诀而已。你却对他此般侮辱,一副牝鸡司晨、狗仗人势的模样,你可知道在这花龙观谁才是主人,你可知道在这逍遥峰,谁才是七侠之一。你不过是宁狂的妹妹而已,凭什么干涉师父传授我口诀,凭什么在这儿百般嘲讽你的丈夫?像你这种不贤不敬不尊不知廉耻为何物之人,又如何让我尊,又如何让我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