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动峰

灰头土脸被身边几个汉子扶起来的黑大汉又羞又怒,满面青筋高高暴起显得可怖之极,狂吼一声便向陈野扑了过来。

陈野冷笑,一腿抽在脚下椅子底部。在所有黑火队员惊讶的目光里,那张橡木椅如活物般尖叫飞起,急撞在那黑人脸上,立即木屑血肉横飞!

围观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压抑着的低沉吸气声,莫西干黑人的脸上此时已是惨不忍睹,整个上嘴唇被锋利的橡木碎片刮去无踪,一排白森森的牙齿令人毛发皆竖地暴露在空气里。一枚用来连接椅腿的长钉深**在了左眼球上,破裂的晶体中正缓缓流下一道诡异的黑灰色液状物质。整根鼻梁骨已经彻底粉碎,如同一条懒惰肥胖的毛虫般伏在脸上,软绵而服帖。

摇摇晃晃地站立了一会,那黑人终于支持不住颓然倒地晕了过去。他的几个同伴可怜巴巴地杵在原地,想要上来拼命却又不敢。那个冷漠的年轻人和那张可怕的椅子已让他们体内的勇气**然无存,在没见过狮子之前,每一条鬣狗原本都以为自己的爪牙才是最锋利的。

阿塔尔轻轻捣了捣戈尔森,结结巴巴道:“教官可真是厉害!”

戈尔森象是头嗅着了血腥味的狼般兴奋地喘着粗气:“废话!我敢说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比他强的人!就算上帝哪天异想天开要和教官来场拳赛,输的那一个也一定不会是教官!”

阿塔尔深以为然地点头:“我有一次无意中见到教官在练习腿法,结果失眠了三天,那可真不是人类的训练方式......”他舔了舔肥厚的嘴唇:“队长,我们需不需要把剩下的那几个干掉?”

“你应该知道没有教官命令就擅自行动的结果!”戈尔森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

印度人脸色变了一下,万般无奈地望着对面的那几条汉子,只盼望着他们当中有一个会突然脑筋短路,朝着自己冲过来。

陈野等了一会,却不见对方再有人上前,这些前面还嚣张无比的家伙们如今正颤抖地象群暴风雪中挤在一起的的羔羊。他轻蔑无声地笑了一下,举步向前行去,就连脚下几米长的鲨鱼似乎也被他的杀气所激而纷纷游弋远走。

“陈!我的老朋友,您就是这样让手下侮辱我的孩子们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

陈进生略带惊讶地侧目,一个身材高大满头银发的白人老者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你是?”陈进生觉得面前这张面孔隐隐有些熟悉。

老者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挽起了左手的衣袖,四起的惊呼声中一支木乃伊般干皱枯萎的手臂露了出来。青紫粗大的血管蚯蚓般爬在毫无肌肉的灰暗表皮下,随着心脏的搏动而颤抖起伏,狰狞如活物。

人丛中此时悄然无息地多了些眼神游移的彪形大汉,陈野目光收缩,静静地站在了陈进生身后。

“真是遗憾呢!您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唯一在您铁拳下生还的对手了。”老者抚摩着左臂,唇边仍带着最真挚的笑容:“几十年来,这美丽的印记让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呢,亲爱鲨鱼先生!”

“很多年没人这样叫过我了,皮特。”陈进生望向那条**的手臂,脸上古井无波。

老者望向地上晕去的黑大汉,苦笑摇头:“见鬼,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丢我的脸!快把他抬回去!”几个仓皇的汉子架起那黑人,陈进生淡然挥手,戈尔森等人极不情愿地让出了一条路。

老者微微躬身:“陈,在向您致歉之前,请允许我为您介绍两位朋友,他们对您和您的孩子们也都是很感兴趣呢!”

清脆的“喀嗒”声响传来,一个足踏小巧木屐,头上松松地挽着个发髻的和服女子袅袅婷婷地从老者身后行出。她的神色羞涩温婉,眼波如鸽子般柔顺迷茫,垂在唇边的一缕发丝被轻轻咬在贝齿间,领口露出的一截玉颈粉腻如瓷,走动间盈盈一握的腰身曼妙扭动,全身每一处似都在激发着男人蹂虐的本性。她刚一踏进圈中,周遭便立即响起了粗重的呼吸声。

“陈先生您好,我是火峰家的流舞,这次拳赛的策划者。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女子浅笑,深深鞠躬,两个面色惨白的青年人死气沉沉地紧跟在她身边。

陈进生看着她雪白和服上绣着的绯红火焰,侧开了身:“不动峰的人?陈家和你们谈不上交情,‘指教’二字是万万不敢的!”他将视线转向老人皮特,面上露出嘲讽笑意:“原来如此!我是说哥伦比亚的那些家伙与我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这次突然挑衅,原来是黑十字换了新东家!而你,又是被这些日本人从哪座坟墓里掘出来的呢?”

皮特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陈,这次拳赛的目的,只不过是流舞小姐想考验一下我这个老人是不是真的有资格坐黑十字首席教官这个位置而已。而刚才这些蠢货的出丑行为,我发誓并不知情,因为......”

“因为他们只是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二流货色而已,真有实力来这里‘指教’你们的,应该是我!”一个傲慢的声音接道。

沉默如雕像般的陈野抬头,空洞淡漠的眸子里,一个有着满头火红竖发穿着紧身皮衣的青年正大踏步接近。

“这是我的儿子麦加罗尔,他也是这次参赛的十名拳手之一。”皮特笑容可掬。

旁若无人地打量着陈野,麦加罗尔英俊的脸上充满了惊奇的表情:“这个长头发的家伙该不会也参加拳赛吧?我是不会和女人比的!”

在火峰流舞的娇笑声中,陈野面无表情地阻止了身边拳手们杀气腾腾跨出的脚步,似乎对这句话完全不在意。麦加罗尔遗憾地看着他的举动,索然无味地走到了一边。

“陈先生,今天晚上我们来的目的,只是想知道您有没有放弃拳赛的意思。尽早地解决掉这件事情,是我和火峰家长老们的一致意见。”火峰流舞抬头欣赏着大厅穹顶上的巨型水晶吊灯,语气轻松。

陈进生略有些诧异:“哦?流舞小姐就这么有信心?”

火峰流舞掩嘴轻笑:“陈先生,我们都是聪明人,您应该知道静悄悄地退出地下拳赛这片舞台对陈家的声誉还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如果硬要大张旗鼓地来一场比赛的话......流舞只怕是以后见到先生都会愧疚地绕道而行的。”

“是啊,你们陈家那些拳手还真是弱的可怜呢!我打了这么多场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坚持两分钟以上的!”麦加罗尔得意洋洋地抚弄着耳上的银钉。

皮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陈,我忘了补充。麦加罗尔的绰号叫作‘三戟龙’,在目前各大赌博公司开出的盘口中,是世界上赔率最低的拳手!”

“比赛前的口水仗我以为只有那些可笑的拳王们之间才会有,没想到今天自己倒是碰上了!”陈进生在轰笑声中叹了口气:“人老了,考虑的事情难免要多一些,性格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陈家晚辈中的任何一个,不知道小姑娘你还能不能够完整的走出去?”

他的话音刚落,火峰流舞脚边的一处地板如妖魔的血盆大口般裂开,如僵尸般年轻人中的一个甚至连惨叫声也没来得及发出就掉入了水里,无声无息中,透明的地板又迅疾合上。

赌场中正是最热闹的时段,熙熙攘攘的人潮涌动不息。灯光下闪着**光芒的筹码,崭新的扑克,黑红相间的骰子,漂亮的女荷官和发出清脆硬币跌落声的老虎机,所有这些让人发狂的东西随处可见。人们在这纸醉金迷的环境中如同被催情般亢奋莫名,衣冠楚楚的男人和故作冷漠的女人们都竭力维持着脸上套着的矜持假面不被内心膨胀蠢动的兽性冲破。

在这人与兽只得一线之隔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够注意到脚下的空间里,可爱的观赏鱼——大白鲨们正在大股涌起的血水中疯狂地摆动头尾纠缠在一起,争抢着一种叫做“人”的食物。

火峰流舞明媚眼中响尾蛇般恶毒的光芒一闪而过:“陈先生,我能把您的这个举动理解为开战吗?”

陈进生微笑:“是,又怎么样呢?”

围观的人群里那些好奇的赌客们早就乖乖地吞下了已到口边的尖叫声,在背后顶来的硬物和口袋中多出的一叠筹码之间作出了明智无比的选择。在火峰流舞环顾的视线中,整个圈子的外面已被一群阴沉着脸的亚裔大汉们围起,每个人的腰间都肆无忌惮地高高隆起着。

“我是个老人,老人有时难免会心软,但心软和懦弱之间是完全划不上等号的,流舞小姐。”陈进生的笑容慈祥,象是个正在殷殷教诲晚辈的长者:“火峰家虽然近些年来在日本风头极劲,大小几十次黑道火拼中纵横捭阖,被人称为不可摧之的‘不动峰’。但是你要搞清楚一点,日本毕竟是个弹丸小国,井蛙又岂能和蛟龙争锋?陈家并不是你们所能挑战的对手,所以,不要再考验我们的耐心!”

他意态阑珊地挥手:“现在,都滚吧!两天后拳台上见!”

中国城主楼72层的一间豪华套房里,巴赤满身大汗地睡在地上,双手举起沉重宽大的席梦思练习着卧推。

陈野倚在旁边的沙发上,环视着一片狼籍的卧室:“小赤,你已经快把这里都拆了。”

巴赤气呼呼地将手中的木制“杠铃”扔到一边:“我也不想啊!这玩意轻的要命,可总比回那健身房好吧?”

陈野心有余悸地点头。

被黑火队员们安排好了住处睡下后,兄弟俩准时在凌晨一点钟醒了过来,本能般套上衣服走出房间。站在铺着暗红色地毯空空****的过道上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愣了半天,终于在一个楼层服务生带领下找到了大厦里的健身房。

走进这间将近半边楼层大小的高级会所,巴赤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杠铃和负重砂包以外几乎所有的器械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好奇地看着一排排整齐吊起的沙袋,巴赤问道:“哥,这个是什么?”

陈野看了半天,迟疑地回答:“好象是练拳用的。”他自己也不是很肯定,只是隐隐约约地记得在很早之前的跆拳训练录像中看过这东西。

小心翼翼地按了按沙袋,巴赤发现这个大家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软绵,于是尝试着打了一拳。

健身房管理员的下巴差点掉在了地板上,二百公斤重包着三寸厚牛皮的沙袋被这个巨人轻轻松松一拳就打穿!

巴赤极为尴尬地看着细沙源源不断地从沙袋上的两个破洞里流得满地都是,懊恼道:“我没用力啊?早知道就不打了......”

晕头转向兜了一圈,两人老老实实地拆开杠铃全部换上大号铁饼,脱去上衣做起了体能练习。

十分钟后,一个被失眠症困扰百般无聊的白人贵妇走进了健身房,远远看见两具强悍得不似人类的年轻躯体后,她惊讶地掩住了小嘴,脸上很快升起了兴奋的红潮......

半小时后,陈野和巴赤身边已经围满了莺莺燕燕。

“上帝啊!他们的肌肉可真发达!”一个身材娇小的金发女孩满脸兴奋的叫道。

“是不是打过激素?”另一个保养得极好的美*人怀疑地捏着巴赤的胳膊。

陈野的手中悄悄地被塞进一张名片,那只小手还调皮地搔了一下他的掌心。

两个有着修长美腿的黑人姊妹花蛇般一左一右地缠在了巴赤身上,润湿小舌性感地舔着厚唇,纤细灵巧的手指火热地滑过他钢铁般的八块腹肌......

两人几乎是落荒而逃,拉斯唯加斯此时在他们的心里,已经要比寒冷的西伯利亚要可怕上一万倍。

清晨,陈野静静伫立在宽大的阳台上等待着日出,喧闹了一整夜的赌城此时安静地象个刚睡着的孩子。天很蓝,没有半点云彩,两只小鸟叽叽喳喳地飞过天空,互相扑啄嬉戏。陈野目光微黯,移开了视线。

当第一道柔和温暖的阳光将陈野挺拔的身躯染成金黄色时,外面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

刚接触到房门那冰凉的把手时,陈野空洞的眸子里突然不可遏止地迸发出强烈的杀气!几乎是与此同时,一只雪白纤巧的手掌毫不费力地切穿了五寸厚的坚木门板,直刺陈野的咽喉!

陈野冷笑,半步不退,一腿自下而上撩起,房门如纸扎般破裂碎开,在袭来的掌尖接触到自己喉结的前半秒踢上了对方手肘!

那人手臂一翻一滑,这记势在必得的前踢轻轻擦过她的肘部将整个上门框瞬间扫塌了一半!

纷飞的碎屑中,那人清叱一声,直踹陈野膝盖,后者加力回腿砍下,攻势未至,那人竟已在激起的劲风中无法呼吸!

毒蛇獠牙般可怕的利腿在离对方头骨不到一尺的地方生生顿住,陈野疑惑地望向旁边,一个面容清矍的中年人朝他点头微笑:“你没听错,她是小四的姐姐!”

陈野收腿转身,充满了炽烈杀意的眼神恢复冷漠。突袭他的人——一个束着利落马尾的高挑女子气鼓鼓地跟在中年人身后进屋,两道凛冽秀眉下亮如秋水的明眸狠狠地瞪着陈野。

中年人满面歉意道:“听四弟一直提起你,我们几个便都有些好奇,刚才的事情是我唐突了,还请别介意。鄙人陈流风,这是舍妹清雨。”

“四哥还好吧?我和他好几年没见了。”陈野抬手请陈流风坐下。

陈流风苦笑:“还是老样子,不让人替他操心已经算是好的了。他和三弟都在意大利,听说你过来了这边就立即嚷着也要来美国,结果被家父训斥了一顿。”

陈野心头温暖:“四哥一直对我很好,我的名字还是他取的。”

“你刚才差点杀了我,这就是你回报小四的方式?”陈清雨抚着手肘冷笑。

“我回报陈家的方式是杀掉黑十字的人,如果刚才我不还手,那恐怕就没办法做这件事了。”陈野淡淡地道。

陈清雨大怒:“我只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实力!”

“以你的身手,以后还是少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为妙。”陈野扭头看向窗外。

“你......”

陈流风皱眉道:“二妹,你比小野要大上十几岁,怎么反倒象个蛮不讲理的小孩?”

陈清雨愤然跺脚,重重摔上房门离去。

被惊醒的巴赤哈欠连天地从卧室中走出,见有陌生人在场连忙逃回房中睡觉。

“舍妹脾气向来霹雳火暴,见笑了!”陈流风笑道。

陈野垂下目光:“你们来这里是有话想和我说吗?”

陈流风笑容不变:“二叔这个人向来吝于对人褒奖,我们一辈四人中心智悟性当数小四最高,可这些年来在家父面前,二叔却不止一次地说过你的资质又在小四之上!”他微微叹息:“二叔他并无子嗣,只怕是早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你怎么看这次的拳赛?”陈野并没有要继续话题的意思。

陈家大少目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惋惜,随即正色道:“我昨天深夜到的这边,虽然不是太了解情况,但既然火峰家是发起者,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家父对这次拳赛也很关注,在他老人家的意思下,目前驻扎在美国的所有黑火队员全都集中到了拉斯唯加斯。”顿了一顿,他反问道:“听说,你昨天已经见过那个黑十字的三戟龙,怎么看?”

陈野沉默了片刻:“他虽然表面轻浮嚣张,但眼神冷静清明,手上骨节突起,伤疤比我的还要多,应该下过很大的功夫。”

陈流风点头道:“我们手上的比赛录象里,几乎所有的对手都是死在他的拳头和肘部攻击下,这在崇尚腿法进攻的地下拳赛历史上都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最头痛的是,每一场比赛上他都没有尽全力,我们完全不知道他的腿是不是和手一样强!”他看着陈野缓缓道:“其实今天我来这里,完全是受了小四所托,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走,二叔那里我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

陈野面上现出一抹淡然笑意:“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我能办到的。”陈流风肯定地回答道。

陈野指指颈中的玉坠:“如果我死了,把它交给我弟弟,就是里面睡觉的那个家伙,这是我唯一能够留给他的东西。”他神色变得异常柔和:“希望他这次能活着!另外,我贴身口袋里有张画像,请将它和我埋在一起。”

陈流风一语不发,神色肃穆地站起,一揖到地。这已不仅是代表陈家的感激,更加包含着男人之间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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