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圣君皓的话,食香蝶像是生气了似的,居然忽闪着翅膀飞回了劭子衿腰际的仙囊里,任凭劭子衿如何呼唤,再也没有出来。

“完了,这个小家伙脾气很倔,君皓,你刚才的话伤了它的自尊心,如此,它在消气前无论如何不会再出来干活了。”劭子衿耸耸肩,无奈地道。

“算了,折腾了这么久,也许二姐和白浪大侠早都回去了,看不见咱们,兴许他们该着急了。”圣君皓说完,当先一步往回走去。

洛欣悠白了一眼劭子衿,努努嘴小声嘀咕道:“真是物随主,一样的臭脾气。”

劭子衿忽然来了劲,也不管圣君皓是不是在看着,一个跃步追上了洛欣悠,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双手死死握住她的双肩,眼神如镜,毫无遮拦地照向洛欣悠,一字一句追问道:“你很不喜欢我的臭脾气吗?”

洛欣悠躲闪着他渴求的目光,不明白他忽然这是怎么了?居然开不起玩笑了?“劭子衿,是不是又该给你体内的虫蛊喂血了?”

“回答我,你不喜欢我……的臭脾气吗?”他很想问,你不喜欢我吗?如果不喜欢我,又为何甘愿以金血为我暂压蛊毒?又为何会在我睡着时忘情地拂过我的指尖,跌入我的怀抱?

“劭子衿,你弄痛我了。”洛欣悠挣扎着挪动被劭子衿牢牢勒住的肩膀。

他这才清醒过来,胸口那抹因夺魂引而牵出的暴戾瞬间被压制下去,他捂住胸口淡淡道:“没错,虫蛊差点让我失心,我需要你的血,洛药包。”

就这样,圣君皓不得不折返回来,在一旁等待洛欣悠放血。

这一次,她仅仅把袖口挽好,就被劭子衿迫不及待地拉进了怀抱,他附唇轻咬她的颈,张口贪婪地吮吸起来,就好像以前她为他解毒时一样。

“劭子衿,你体内的毒都好久没犯了,我还以为解完了呢。”洛欣悠闭眼轻语道。

劭子衿动作明显一滞,抬唇轻喝一声:“嘘,专心点。”说完继续附唇吸血,那双有力的大手慢慢移向了她的背后,更用力地把她拥向了自己。

圣君皓把头高高扬起,他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因为他的心好痛,痛到恨不得立即挖出来狠狠揉碎。可他清楚,即便他真的这么做了,他也什么都得不到。

洛姐姐,你一定要幸福啊,你如果不幸福,那君皓一定会后悔的。

他会后悔什么呢?是后悔没有告白?还是后悔没有做一直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不一会,吸完血的劭子衿慢慢抽离了嘴唇,也慢慢松开了紧窒的怀抱,怀里的小人拱了拱身子,便慢慢站到了他身侧。

“劭子衿,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其实你体内原来的毒没有犯,对吗?其实让你烦躁不堪的也不是虫蛊,对吗?其实你的身体内还有一味更致命的毒,对吗?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竟让你不愿把实情告诉我?很严重?会死?对不对?”洛欣悠再也忍不住了,她把心中的疑惑统统丢给了劭子衿,因为就在刚才吸血时

,她再度在他胸口处感受到了那抹令人不安的死亡之息,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浓烈,也更加清晰,她很清楚,那样东西,正越来越活跃,劭子衿对它的把控与压制自然越来越无力。

是时候捅开这道不能明言的禁锢了。

圣君皓从自己的哀伤中抽离出来,走到静默而立的两人中间,抓着劭子衿的胳膊问道:“洛姐姐的话什么意思?你……会死吗?”

劭子衿终于不再绷着,他慢慢走远一些,把寂寥的背影留给洛欣悠和圣君皓,这才缓缓道:“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没做,该疼的人也没疼够,该爱的人也没爱完,翘首等候的回答还没听到,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想死。可……虫蛊内被镶嵌了一味致命的魔咒,夺魂引。”

夺魂引三个字贯入耳际的时候,洛欣悠和圣君皓俱觉五雷轰顶,瞬间大脑齐齐一片空白。

这也正是劭子衿选择背对二人道出实情的原因,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去看在意之人因为自己而哀痛绝望,至少,他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痛苦的根源。

“你骗人,夺魂引?怎么可能是夺魂引?上古魔咒夺魂引,符咒早已不知所踪,就连仙帝和魔尊都不一定知道如何启咒,何况是暗算盐垒城的那股势力?”洛欣悠强力否定着,她实在不能接受,劭子衿体内居然被下了夺魂引。

“世上多少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在你我身边一件件发生了。仙脉金血本是上古传言,你却让这旷古传言成真。上古神剑诛魔,本已沉寂了万载,却也因你的一滴血而重临天地。夺魂引的符咒虽不知所踪,但若有心寻觅,又岂能轻易断言,一定寻不到?”劭子衿微微转身,笑着看向洛欣悠,这抹熟悉的笑靥,此刻在她看来那么刺目,一阵无能为力的失败感油然而生。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夺魂引再厉害,自然有能克制它的东西。”洛欣悠一点想放弃的意思都没有。

“没错,只要找到下咒之人,自然能找到解咒之法。”圣君皓附和道。

“没用的,就算他们知道,也绝不会告诉我。”劭子衿道。

那得看拿什么换,如果用诛魔剑和金血做筹码,兴许能换来解咒之法。洛欣悠没有把心中的盘算讲出,因为她知道,如果讲出来,劭子衿一定会立即自尽,不给她任何牺牲自己的机会。

所以,她只好努力装出一副绝望的神情,哀怨道:“难道,只能等死吗?”

“人,总有一死。君皓,你能答应劭大哥一件事吗?”劭子衿突然问道。

圣君皓心一颤,当即明白了过来,说道:“劭大哥可是想让君皓照顾洛姐姐?”

劭子衿欣慰地点点头,道:“如此,就算作你答应了。”

“你们经过我允许了吗?我说过需要别人照顾吗?一个比一个自作多情。”洛欣悠丢下这句话,就挥动着小手往回跑去,努力压制着噙在眼眶里不断汹涌的眼泪。

一场谈心,不欢而散。

劭子衿虽没说夺魂引只有十日的寿命,但

洛欣悠和圣君皓又岂会不知?

圣君皓无奈地陪伴在劭子衿身后,两人一步一步朝客栈走去。

回到客栈时,天已泛起了鱼肚白。圣馆陶和白浪已然回来了,此时,两人正分别倚靠在各自房间的门框上,等候三人出现。

待三人陆续进入视线,圣馆陶便自动开启了质问模式:“你们居然夜不归宿?这么晚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们?一个是柔弱女子,一个是毛没长全的毛小子,一个身中蛊毒性命堪忧,不知道随便乱跑会令人很担心,担心到发疯发狂吗?”

圣君皓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的二姐,朗声责问道:“二姐,我的亲二姐,这些话应该是我们同你讲吧?担心到发疯发狂?这应该是我们仨这一夜所经历的好不好?我们夜不归宿?我们是去寻找夜不归宿的你们了好吧!我们还没问你们这么晚商量好了似的跑哪去了,你倒反过来问我们?”

这时,心思缜密的白浪突然发觉了三人的不对劲,手一摆打断了正欲破口反驳的圣馆陶,正声道:“你们……有事发生。”

语气中尽显肯定。

“没事,我们能有什么事,找不到你们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自然就脸色不好。”洛欣悠牵强地解释道。

白浪是聪明人,知道三人不想把发生的不愉快点破,当即便遣散众人道:“既如此,都回去歇着吧,明早咱们去金域的去金域,回龙湮窟的回龙湮窟,折腾了一宿都累坏了,还是回去眯眼小睡一会儿吧。”

说罢,当先一步走回了客房,关门的刹那,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交代道:“我去喝酒了,她……去逛街了,我们没一起。”

此地无银三百两!

圣馆陶咬唇,不满地跺跺脚也回了房间。

门,被嘭的一声紧紧摔合。

走廊中,又只剩了洛欣悠、劭子衿和圣君皓。

“小崽子,赶紧给我回来补觉!”圣馆陶的发泄之声隔门而出,圣君皓只好灰溜溜地推门回屋补眠去了。

“你放心,抵达金域找到解蛊之法前,我不会死。十日寿命的传言,不一定就是真的。”劭子衿有些牵强地安慰道。

洛欣悠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声音轻轻浅浅地落入劭子衿的耳朵:“我是你的药包,天下独此一份,药包未亡,你又怎会躲不过十日流言?”

他勾唇轻笑,眼露欣慰,“谢谢你,洛药包。”

“不必,还是留着等你好了,回沧寂海做我三十年使唤小厮来的实用。”

“一言为定!”

两人分别走回各自房间。

两扇门,被重重地关合。

洛欣悠背靠着木门滑坐在地,伪装出的坚强瞬间瓦解。

她从未像今夜这般迷茫无助过,也从未像今夜这般渴望天黑。

多希望永远都不要天亮,这样就永远不会有十日以后。她自欺欺人地暗暗道,随后在心底不断地逼问自己:究竟如何才能引来会下夺魂引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