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相继入座后,圣馆陶便开始点餐,就好似她是东道主般,也不过问其他人的意见,便霹雳啪啦地把菜点满了。

“二姐,你怎么不问问大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有没有忌口?”圣君皓虽极力压低声音,但众人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圣馆陶“啪”的一拍桌子,目不斜视,但余光仍如冰冷的剑锋一般横扫圣君皓,怒道:“有荤有素、有米有酒,自是什么口味都不缺,别人都没抱怨,你跳出来瞎起什么哄!”

洛欣悠忙打圆场:“馆陶姐,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的一道菜是冰糖莲藕?”

“君皓你瞧瞧,你二姐什么时候出过错!随便一点就点了洛姑娘的心头好。”圣馆陶一脸得意地看向圣君皓,后者憨憨一笑,没敢再多言。

劭子衿静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浪则始终把目光流连在圣君皓与圣馆陶姐弟俩的身上,似是还犹自沉浸在对两人身份的震惊中。

待到菜全部上齐,酒也满了杯,劭子衿才一语中的地问道:“君皓,你和你二姐此番来中土是为何事?”言外之意就是,你们不是千百年来都与外界隔绝吗?

圣君皓放下筷子,刚要回答,心直口快的圣馆陶就抢了话去:“唉,家门不幸,我们大哥离家出走了。”

“哈?”洛欣悠没能忍住,惊叹出声。心道,多大的人了,还离家出走?怎么龙湮窟的人都爱离家出走?

劭子衿却一点也不吃惊,反而像是早就料到一样,沉稳问道:“你们的大哥,是不是带走了一样龙湮窟的至宝?”

这回惊讶的换作了圣君皓和圣馆陶。后者更是雷厉发声:“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没猜错,与你们大哥一同消失的,正是你们龙湮窟的……九龙令!”劭子衿的一席话完全不是猜测之语,反倒像是陈述之辞。

白浪看着气定神闲的劭子衿,心中对他的敬仰之情又深了几分,心道,这次离城算是离对了,跟随他定能长许多见识。

圣君皓睁圆了嘴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不可思议道:“劭大哥,这你都知道,真是神了,你不会真的如传言说所,是天上神仙转世吧?”

不及劭子衿回答,圣馆陶接着道:“没错,确是九龙令。不仅如此,自从大哥离窟,九龙令失踪,多股江湖势力突然商量好了似的,先后潜入龙湮窟,不由分说抢夺窟底资源,掠夺我们圈养驯服的海兽,就好像他们都知道九龙令不在了一样,肆无忌惮。这些日子以来,我们损失了不少族人。”

圣馆陶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哀痛,却突然抬起脸来,双目中迸射出希冀之光:“劭子衿,你连九龙令遗失都能算定,是不是也能帮我们卜算它被带去了何方?”

劭子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思虑半晌,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道:“我确实不是神仙转世,自然不会未卜先知,不过略懂推测之术罢了,根本没有江湖盛传的那般神奇。”

圣馆陶的眼神晦暗下去,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圣君皓也如霜打的茄子似的,先前的精神气儿**然无存。

“先别急

着失落,你们介不介意告诉我,你们的大哥长什么模样?”劭子衿话语一转,似是还有转机。

“对对,越详细越好,比如身高、体重,脸部特征,习惯动作,想起什么就全说给他听。”洛欣悠忽然插话道。

她的这席话,刚好是劭子衿准备说的,他不由得赞许地看了看她。

圣君皓和圣馆陶各自短暂地沉默了一晃,随即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起来。

他们俩描述的越多,劭子衿和洛欣悠眼底的震惊就越明显。

到了最后,洛欣悠干脆一摆手打断了两人,脆声道:“不必多讲了。”

她语声刚落,劭子衿便从座位上站起,抓起一根竹筷,沾了些酒,居然在平整的桌面上画起画来,不一会儿,一张充满了刚毅之色的脸庞跃然桌上。

“大哥?”圣君皓和圣馆陶惊呼出声,纷纷以探求的目光看向劭子衿。

“居然真的是他。”洛欣悠也惊讶不已,面上的忧色渐浓。

“洛姐姐,你见过大哥?”圣君皓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时,收起竹筷的劭子衿重新坐好,目光定格在桌面画像上,淡淡道:“我和洛欣悠确实见过他,大约一月前,我们在凤凰峰的武林大会上见过他。”

“武林大会?他怎么可能会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圣馆陶的语气中尽是迟疑。

“确是武林大会,且那天很多怪事发生,一切都从武林盟主苏武吉暴毙开始。”洛欣悠接过话茬,回忆道。

在听到武林盟主暴毙时,众人都很平静,大概是早已从风吹草动中听闻了那场变故。

“大哥他,和苏武吉暴毙有干系?”圣君皓轻声问道。

“非但有干系,干系还大得紧。”劭子衿稍一停顿,长叹一口气,摇头无奈道:“那时那刻,于台上暴毙的并非苏武吉本人,而是作了易容的替身。那个替身……”

“劭大哥,你不会想说,那个替身,就是我大哥?”圣君皓怔住了,他被自己的反问之语惊呆了,如果劭子衿的回答是肯定的,那就意味着,他的大哥死了。

劭子衿很想说不是,可事情的真相显而易见,只好咬牙把残忍之语讲完:“如果我所画之人确是你大哥无疑,那么至少说明,有这样一张面容的男子当真死了。但究竟是不是你大哥,也断不能就此下定论。说不定,是一个与他有九分相似之处的人呢?”

圣馆陶甩甩头发,把眼眸中的哀伤之色隐去,重新换上了干练沉稳的表情,高声道:“无论如何,找到九龙令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二姐,那个人有可能是大哥啊,我们的大哥,你怎么能一点都不担心?”圣君皓第一次冲圣馆陶发起了火。

圣馆陶也第一次没有生他的气,转头睥睨着他,冷冷道:“担心又如何,是他先背叛了族人,带走了世代守护龙湮窟的圣物九龙令,置龙湮窟一族的安危于不顾,死,正是他最好的归宿与解脱,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况且,此番出窟,父亲给我们的指令就是寻找九龙令,其他的事,我们不能也不必分心,你如此执拗,是预备违抗命令?”

这一席话,如一盆冰水浇在头顶,令圣君皓顿时清醒,也顿时烦躁起来。“九龙令,九龙令,永远都是九龙令,若不是因为九龙令,我们又怎会世代都只能瑟缩在冰冷的龙湮窟底而不得见人?千百年来,又有多少人因为一个令牌而葬身在无边的大海上?”

圣馆陶没有反驳,她用沉默回答了所有人,其实她也对九龙令满腔抱怨,但命运如此,她不接受,又能如何呢?

“圣君皓,旁观者清,你要知道,人生就是这样,许多时候,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龙湮窟虽殉葬了世代的自由,却得到了来自九龙令的强大力量,你们的族人也才能安享千百年的安康与富足。”一直聆听四人谈话的白浪一语惊人,令圣馆陶禁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目光中流露出相见恨晚的相惜之光。

“说得好,有得必有失,老天从来都不公平,却也从来都是公平的。君皓,馆陶,你们的大哥虽极有可能遭遇不幸,但九龙令遗失,绝对与魔界脱不了干系。真正的苏武吉也死了,死在一块巨石下。他死时,魔界人曾经现身,还差点要了我和洛欣悠的命,因此我敢断定,九龙令已然被他们夺了去,这才要挟你大哥假扮苏武吉,没成想却落入阴谋,替苏武吉暴毙而亡。”

圣君皓就好像突然间长大了似的,没有再发小孩脾气,坦然地点点头,似是终于也接受了这个残忍的现实,慢慢道:“想来劭大哥的猜测应当无误,二姐,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回龙湮窟,把这一消息回禀父亲,再做定夺,可好?”

圣馆陶赞许地看向圣君皓,欣慰道:“如此甚妥,毕竟对方是魔界中人,已然超出了你我的能力范围。况且,要替大哥报仇,也得等到夺回九龙令以后。”

说完这句话,不仅圣馆陶安静下来,就连一向多话的圣君皓也不再多言。

众人索然无味地吃完这顿静悄悄的晚宴,便静默无言地结账离开。

这时,暮色又临,众人来到酒楼隔壁的客栈,订了三间客房,劭子衿和白浪一间,隔壁是洛欣悠,对面是圣君皓和圣馆陶。

由于圣馆陶的房间最大,大家便齐聚在这间房里,继续分析和讨论魔界。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圣馆陶突然站起来,冲圣君皓嚷道:“小崽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二姐必须得去传说中的夜市逛逛,想必你和他们也还有要事相谈,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说罢,人已走到了门口,可刚迈出去一步,便又突然转身走回,一把扯住了正闭目小憩的白浪的衣襟,不由分说就拽着人家往外走去,“你也出来!”语气相当霸道。

很快,两人的脚步声便消失无痕。

圣君皓不要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我一直跟二姐强调,寻找你们是因为你们曾经托付给我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被我给搞砸了,所以要亲自道歉,她一直很好奇是什么事,但我一直没告诉她。没想到她一向大大咧咧的,居然还一直记着,刚才还把人家白浪给拉了出去,真是尴尬,嘿嘿。”

洛欣悠听罢浅笑道:“君皓,你一点都不了解你二姐,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她的心思细腻得很,是个好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