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色下，一道轻灵的身影跃然在屋檐，脚步轻点，落地无声。只见那人小心翼翼地伏在屋顶上听了片刻，便再次移动到了某处，轻轻地移开屋檐的瓦片，透过移开的瓦片缝隙看向里面点着灯火的室内。

南宫岭正手执狼毫笔洋洋洒洒挥下，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神情肃穆，不稍片刻，便将狼毫搁置在砚台上。

穆道正坐在室内一张方凳上，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青冥剑，仔细地用麂皮轻轻擦拭剑身，那小心专注的神情仿佛剑是他的爱人，剑身在烛光的照样下闪闪发光。他除了剑，便什么都不看。

南宫岭写完待字迹干涸将纸折好塞入信封，封好，盖上官印，道：“道正！”

穆道正抬头看他，迅速将剑插回剑鞘，剑在手中绕了一圈背负在后，走到南宫岭近前，道：“不知帮主有何吩咐？”

南宫岭再次纠正他的称呼，无奈地说道：“道正，要我说几次你才记住，四下无人的时候你直接称呼我南宫大哥就行了。”

穆道正冷峻的面孔没有动容，看着南宫岭不发一言，可是眼中却是不可置否的坚持。

“行，我不说了。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这里有封信，你需寻靠得住的人送往知府处，绝对不能有闪失！”

“属下明白！”

“道正，你觉得武林盟主的位置会归于何人？”南宫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明亮的烛火将他的额头映得有些发亮。

“属下不知！”穆道正面无表情地说道，明亮如寒星一般的眼中带着些许的犹豫，但是最后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谁是武林盟主与他无关，他只要做完他应做的事情，看明白了那些人有什么用，不能换成食物！他只要护得南宫岭，便足够了。是的，在穆道正的心里，有些东西还不如食物来得重要。幼年随着母亲挨饿的滋味他记忆尤深。

南宫岭眉头蹙得更深，道：“道正，你一向能看清局势，怎么会不知道？莫不是形势很不好，对我们不利。所以你不肯言明？”

穆道正仍是一言不发。

南宫岭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正，朝廷将此重任交

与我，你可知我身上压着多大的重担，若施行不好，整个飞鱼帮的兄弟便会有大祸。我其实不知道朝廷的用心，只是，你看，我并没有对不住江湖的道义，放弃了很多机会。道正，我知道你对我归顺于朝廷有异议，可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倘若当时与朝廷抗争违背圣旨，飞鱼帮早就不存在了。我应下这一职务做也是身不由己。”

舞伊纭听着，下意识地抬起如水一般的眼眸，乌黑的长发下白皙端庄的面孔带着了然的表情，果真如她的猜想朝廷有其他心思。她似乎有些紧张，手指紧张地捏住瓦片有些发紧。

穆道正脑海里闪现一幕幕帮里的兄弟出生入死背靠背相依的情景。

南宫岭最后望了穆道正一眼，目光刹那间越过万水千山，正好与穆道正的明亮却寒如冰的目光碰在一起。

“依属下所见，血云帮将会与峨眉有一场争夺！”

舞依纭听到峨眉二字不由心下一动，不觉间手中捏紧的瓦片一段落下敲击在另一片瓦片上发出了声响。

“谁？谁在上面？”南宫岭呵斥道。

就在此时，穆道正把掏出两把飞刀闪电般朝着屋顶射出，苍劲有力带着一股破空之音瞬间将舞依纭手中瓦片击碎。

舞伊纭忽然感觉到面前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冰凉，刹那间几乎忘记了呼吸和思考，死亡的滋味袭来，舞伊纭全身提力施展峨眉“流水诀”快速在屋檐上疾行，身轻如燕，从屋檐飞身而下，再展开“水榭花盈”如若翩翩起舞的蝴蝶身形蹁跹。

舞伊纭的速度极快，可是穆道正的速度也不慢，在发出两把飞刀的时候他已经如绷紧的弦上待发的箭矢冲了出去，看到屋檐上一道身影飞身而下，到了院子墙外，进了林子。

南宫岭心中一凛，眼中一寒，竟然有人来这里探他们说话，不可饶恕，见穆道正追了出去便放下心来，穆道正的武功不比他差，尤其是剑法，“快、狠、厉”一招一式都是从死亡危险中摸索出来积累出来，没有花哨的招式却有最为直接的效果。

一黑一蓝，一前一后，两人在林中疾走，或是借树梢之力，或是在地面穿行，待距离南宫岭的院

子很远了，舞依纭见摆脱不了后面那人的追踪，倒也不急，竟忽地止住脚步，转过身来，正面看向身后三丈范围内的那个男人。

舞伊纭的面色沉稳，唇角出现一片浅笑，：“助纣为虐，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何不收手？”

舞伊纭的眼中依旧有着暖暖的光，足以温暖人心。

穆道正第一觉得人的眼睛竟是如此温暖，第一次觉得女子如此温婉大方却是隐隐透着一股高贵。穆道正不是第一次见到舞伊纭，可是每次必然是匆匆一瞥便避开视线看着脚下只听不看，似存在却犹如不存在，气息收敛，跟在南宫岭的身后身侧。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打量她，虽然是敌方，但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依旧不可否认，峨眉金莲仙子舞伊纭拥有绝色之姿，拥有一股亲和力。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穆道正不知为何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舞伊纭重复着他的话语，看着他冷峻的面孔，紧蹙的眉头，心中竟似有所感受，这样简单的话语包含的意思多么深刻，即便是她也有这样的感受。

“你若因为一个身不由己就放任自己做违背武林正道的事情，不觉得接口太过苍白可笑么？”舞伊纭凝眉反驳，她差点就被这句打动，差点为他为自己寻借口。

穆道正沉默不语。

“你若尚且还有点良心，还有点身为武林人士的尊严，乘早收手。投靠朝廷，本就非良策，为武林人士耻笑。” 舞伊纭本不想与人动武，不喜欢与人动武，若是能劝得他回头是岸，她愿意多说几句，何况她感觉到穆道没有急切地与她动手的意念。

舞伊纭甚是带着善意地游说，她清澈的眼眸中带着恬静温润的笑意看向穆道正。

穆道正垂下眼眸，目光一闪，表情依旧淡然冷漠，许久方听得他开口说道：“你走吧。”

舞伊纭再次朝着他说道：“看来阁下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在下期待看到阁下脱离朝廷掌控的一天，多谢！告辞！”

穆道正心中一紧，他的手握紧了青冥剑，青冥剑寒彻刺骨，他的眸光却柔和了几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