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寰盯着章太医:“说,到底你的药下了没有?为什么今天还听不到动静?”

章太医汗水涟涟:“皇上,怕是尘安公主的身体太好,那胎儿太坚强,所以……”

“混蛋,你说什么?”尉迟寰一挥大袖,桌上的东西全被甩到了地上,唏里哗啦的,每响一声,章太医哆嗦一下,却跪在地上,不敢后退,只任东西掉砸到肩上头上,有一枝笔挂在了他的发髻上,尉迟寰瞧着他狼狈的样子,动作停了下来,“怎么不说话?”

“回皇上,药是按方子下的。”章太医仍旧那句话。

“罢了罢了,没用的东西,滚!”

章太医立刻逃命去了。

宜欢居。

纳兰宜欢笑盈盈地看着那几个妃子:“你们能来瞧我,我真是高兴,这是太后赏的珍珠丸,用珍珠粉加蜜还有几味中药调的,可是名副其实的珍珠丸。”

那是一个小玉盘,里面微黄的几十粒指甲大的丸子,看起来很是可爱。

其它人未怎样,刘嫣然捡了一颗扔进了嘴里,细细地咀嚼:“嗯,这样的做法果然新鲜,我倒不知道珍珠粉还可以这样吃。”

“是呀,以前很是羡慕皇宫女子的生活,现在入了宫来,才知道长日漫漫,若是不给自己找些事来做,真不知时日怎么打发。”纳兰宜欢幽幽地叹了口气。

其它几个妃子连皇上的边都没有粘到呢,倒只有她侍了一寝,虽然没有成功,到底也算是高她们一等。

安嫣然嘴里嚼着那珍珠,一边道:“我们姐妹倒可以时常走动,也算是打发时间。”

“是呀,可是到底皇上的心不在我们这里,那个顾如尘大家也见到了,长得很美,而且现在又怀了身孕,怕以后我们想见皇上一面都不可能了。”纳兰宜欢举起茶杯,喝了一口,那茶有些凉,她微蹙眉头,“说到底,若是没有这个女人……哎哟,我不该这么说,她已经存在了,而且还有了身孕,怎么可能再离开翾辰国呢,我们好生准备着封后大典,迎新后入后宫主持事务才是。”

蒋欣想了想,与秦画鸢对视一眼,然后道:“不管怎么说,姐姐也是贵妃,皇上不会不顾念姐姐的。”

纳兰宜欢便笑了笑,也不答言,她们一时间又开始说些别的,只有刘嫣然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珍珠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回到自己的宫里,刘嫣然一直在回想着纳兰宜欢的话,她都觉得难办的事情,一定是没有法子了,她还真是高瞧这个贵妃娘娘了,一直以为她是最有心计的,现在倒象那些小家子的女人们只知道抱怨,连一点儿招术都想不起来吗?

刘嫣然坐在那里,宫女柳叶近前奉茶,柳叶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丫环,她绝对的心腹,刘嫣然接过茶,突然道:“你说该怎么收拾顾如尘那个女人?”

柳叶吓了一跳:“娘娘,您为什么要出这个头呢,想收拾她,后宫那么多的女人,便是她不在了,皇上未必就……就会专宠娘娘。”

这话若是普通的宫女定然不敢说,不过,她是柳叶,什么话都说得。

“我知道,不过,这个女人

若是不收拾的话,怕到时候成了气候就难了,而宫里的那五个女人,在我的眼里不过都是废物而已,明白吗?你替我想招就是了,其它的不用管。”

“想招?”柳叶略一沉吟,“娘娘,若说招术不是没有,只是有些事情怎么做都会留下痕迹的,比如说,若是下毒,便是她被毒死了,也会查到我们的头上,若是请刺客,我们也没有机会出宫,等出宫了,那刺客能不能找到,再能不能进入皇宫,这都是问题,所以只有一个招儿。”柳叶说到最后,笑了一下,“在我们老家,怀孕的女人最不能碰的东西就是麝香和红花,还有一种药草叫薄荷,我们能不能把这三种东西弄到一起,送给她,她的孩子一定不会长大。”

刘嫣然一听,眼神亮了,不过瞬间又暗了下来:“她又不傻,这些东西送到眼前去,她不得杀了我们。”

“奴婢想到一个办法,不如……”说着,她低声说了几句,刘嫣然一听,眼睛都笑得眯眯的,显然很是满意。

顾如尘终于将保胎药全部‘喝’完,她看着那盆米兰,挑着眉头,这花开得还挺盛,她拿着花剪收拾着横出的枝叶,刘嫣然求见。

这可是稀客。

顾如尘说了句请,也不转身继续收拾着那盆花,半晌才转身,刘嫣然笑吟吟地走进来:“尘安公主,你这屋子可真雅。”

顾如尘坐了下来淡淡地道:“有事吗?”

那语气让刘嫣然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这……公主,我是来给你送福的。”

“你是观音?”顾如尘挑着眉头,语气里带着调侃。

刘嫣然轻咳一声,从柳叶的手里拿出一个画轴,轻轻展开:“我不是观音,但是我还真给你将观音请来了……”

边说边展开那画卷,却是一副端庄的观音,手里持着玉色净瓶,脚踩红莲宝座,祥云缭乱,甚是宝相庄严。

那画工细腻,观音慈眉善目,嘴角挂着一丝世人看不懂的意味深长。

“如何?我请了最好的画工,特意给尘安公主画的,公主一人独在异乡,观音可以保佑你如偿所愿。”刘嫣然王婆卖瓜的样子,她当然不会说是让她可以祈福保佑母子平安之类的话,因为这是一个秘密,在皇宫知道的人不多。若是自己说了,她岂不生疑?

顾如尘看着那画像,微笑点头:“确实想的周到,我还真需要观音保佑,幻月……收下吧。”

幻月接过了那幅观音像。

刘嫣然好像替她们找地方挂一样,指了指对面的墙壁:“那里空着,若是挂上倒也正合适。”

“嗯,我会挑选一个更合适的。”顾如尘说完便看着刘嫣然,一副送客的表情。

刘嫣然知趣地离开了。

一柱香后。

柳叶跑了进来,欲言又止。

“说呀,她们挂上了没有?”刘嫣然有些急切。

柳叶恨恨地一跺脚:“我们刚离开,她们就把那画给送仓库里去了,根本就没有挂。”

“顾如尘!”刘嫣然咬着牙,她跳了起来,在地上转了两圈后盯着柳叶,“这个女人还真是可恶,看来,留不得

。”

柳叶有些担心,但看着刘嫣然眼里的凶光,到底没有说什么。

两天后。中秋。

后宫摆宴。

尉迟寰同后宫的妃子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新被封的六个妃子盛装打扮,娇花弱柳,姿态各异,席间更是有歌伎祝兴,一派其乐融融的景像。

尉迟寰端坐于高位,玉面威严,手里持着玉杯,各妃子敬酒的时候,却只是沾一沾唇,并不多饮。

他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一个妃子的役上做过多留恋,反倒一直看着大殿中间舞着的那群歌伎,这让费了很多心思打扮的妃子们心里都郁闷不已,在判断皇上的眼神到底专注还是不专注,到底哪个狐狸精勾住了皇上的心思,可是细看之下,皇上好像只是出神而已。

纳兰宜欢因为是贵妃,所以坐在尉迟寰的身边服侍,不时地轻声软语给皇上夹菜,斟酒,尉迟祸寰也不吃,只是清清浅浅的慢饮。

纳兰宜欢心里暗恨,皇上人在这里,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刚才所有的妃子都起了话题,可是皇上没有谈性,所以,她轻声开口:“皇上,难得今天的月亮这般清朗,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妾身在家的时候,每逢中秋,都要临水赏月,正有丝竹隔着水传过来,那韵味才足呢。”

“哦?”尉迟寰扭头,星辰一样的眸子看着纳兰宜欢,纳兰宜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内心狂跳,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象个花痴一样看自己的男人,可是她的唇到底还是抖了抖:“皇上,妾身哪里说错了吗?”

“没错。”尉迟寰放下酒杯,一甩袖子站了起来,“既然这是一个好提议,那么朕便允了,我们去花园里赏月,杯盘都端过去,这些人倒不用跟着了……”

他说着自己扬长而去。

哪些人不用跟着?

其它的妃子看向纳兰宜欢。

纳兰宜欢一扬手:“还不跟上服侍……”

留下的自然是那些歌伎。

那群女子跟在尉迟寰的身后一起来到了御花园里,宫人们正在忙着高挂灯笼,还有组织人临水演奏曲乐。

一阵忙乱。

尉迟寰站在水边,看着水中的月亮明亮异常,一阵风过,便在荷叶间跳跃,果真别有一番情趣。

想到这里,他突然扬声:“去把尘安公主请来。”

有人应了一声跑开了,那群叽叽喳喳的妃子们闻言一下子安静下来,但很快,便又夸张的开始说笑,她们都知道,没有人会喜欢一直哭丧着脸的人。

顾如尘来了。

身上只是寻常的烟云罗纹裙,淡粉的颜色在夜色里接近了白,因为天已渐凉,外面还披着一件同色的白玉兰散花长衫,人轻轻袅袅的行来,裙长见不到脚步,看起来,倒象是凌波水上,尉迟寰恍惚间觉得她便是那月里的仙子,飘然而落,他痴痴地上前两步,但是很快他停了下来,她眼神的神情,就算是在这夜色中,都是那样的寒冷,拒人千里之外,所以,他将身边的纳兰宜欢一把揽在了怀里,状似宠溺,纳兰宜欢身体几乎软倒,她靠在尉迟寰的怀里,一直在调整呼吸,真怕自己昏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