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油灯快要熄灭。

夜风拂面而来,有一丝凉意。

屋外已敲响三更。

珂儿扑在桌面上,打着哈欠。她瞧瞧身后靠墙的季燏,那双锐利的双眼像狼一般明亮。

珂儿眯着眼道,“小姐到底去哪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季燏望着窗外不语。

珂儿继续道,“喂,难道小姐走时就没有留下什么话,让你转告给我。”

她努力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一块冰。

季燏语气冰冷道,“她说,如果她三更之前没有回来,就请你离开这里。”

珂儿呆了一呆,双眼猛地睁大,她跳起来,大声嚷道,“喂,现在都已经过了三更了,你怎么才跟我说……”

她气急的来回走动,“小姐去哪了,小姐去哪了……”她走到季燏面前气鼓鼓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三更,三更,小姐也真是的,三更半夜的要我去哪。”

她气气愤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向房门,双手刚伏在门前,她突然停住了,沉声道,“季燏,你告诉我,小姐是不是去玄静王府了。”

季燏一怔,冷漠的双眼露出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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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似乎被云遮住。

夜色漆黑。

“我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丞相,他留下来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白衣男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眸直望着眼前的黑衣男子。

“也没什么坏处。义父此次行动是想消弱朝廷的力量,当朝丞相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无可替代的作用,如今重伤与他,一个活死人,还有什么用处。杀一个无用的人,弄脏我的手。”

黑衣男子有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白衣人轻笑道,“少主圣明。”

“少废话,义父还有什么指示吗?”

“暂时没有。不过,师父这次对小师弟倒是失望透顶,没想到,他连出两剑都失误了,这“快剑狂人”也不过如此。”

“季燏……他要退出我圣门?”

白衣人扬眉笑道,“他是想来着,不过,这想终归只是想想,手上沾血无数的人,这充满正义的武林怎么会容得下他。”

言下之意,是妄想。

黑衣人面无表情的望着苍穹夜空。

“宝藏的事怎么样。”

“地图正在收集中,听说那天山衡山两派的掌门个有一块,嘿嘿……不用多久,这天下,便是少主您的了。”

黑衣人走后。

白衣人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

“青绝毒啊,青绝毒啊,小师弟,你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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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寂静。凉意侵袭着每一寸空气。

落寞的石亭,平静的湖面。

石亭中站立着一女子。绝美的容貌,苍白的神色。

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落在石亭前。他未看女子一眼,便要起步离开。

“少主。”女子开口道。言语冰冷,毫无情感。

“你为何还不走。”黑衣人语气平淡,他的气息很是轻柔,就像他的心从未跳过一样。

“少主为何救涟漪,涟漪只不过是门主的一颗棋子,如今更是弃子。”提及门主二字,声音犹如经过炼狱般,透彻心骨的恨。

“顺手而已,无须多心。此刻起,你便不是本门之人,此处不再留你,你走吧。”

涟漪凄然笑起,“少主此时不杀涟漪,日后便会后悔。炎煞门门主木龙轩项上人头定有涟漪提取。”

“不可能。”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黑衣男子漆黑的双眸看着前方。

手中的剑被她紧紧握住,手指关节隐现白骨,她紧要下唇,一丝鲜红的的血丝从嘴角流出。她瞳孔睁大,满心仇恨,却没办法对眼前否定她的男子给予任何的反击。因为,他说得没错,即使再过十年,或是二十年,她都远远不及木龙轩强大,她永远没有机会给他致命的一击。

“涟漪。”黑衣男子突然开口道,“留在我身边。”

涟漪惊讶的望向他。

“留在我身边,从今以后,你不是炎煞门的人,而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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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已过许久却还未到卯时。

天际微微发白,有了一些亮色。

寂静的皇宫中,没有任何声息,所有人都怕吵着万岁爷。

寂静的屋子里只点了一根红烛,灯笼和油灯都没有点。

屋子里很静,很静的时候就只能听见风吹进窗子的声音。

一个身穿黄袍的男子正望着墙上的画像发呆。

画中女子端庄典雅,气质高贵,双眸里流露着慈爱与温柔。若是再一瞧,就发现她的相貌与珂儿很是相似。

黄袍男子对着画像喃喃自语,湘姨,湘姨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忌日,我本来不想来打搅您,可是又忍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来惹烦您的,可是有些心事不与您倾吐,我又不知与谁相谈。老丞相遇刺了,唉,老丞相一生清廉正直,先皇在世时就是过之栋梁,是个得力的助手,如今他遇刺,我是万分伤心,今个我去看他了,伤得

很重,命虽保住了却是至今未醒。当然我更心痛的是颐,他人极为聪慧又孝顺,我朝缺不了他,上官府更是少不了他,现在老丞相受伤,他肯定很难过,朝廷又少了重臣,丞相一职的工作又不得不落在他的肩上,他很辛苦啊。

唉,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现在最心痛的不是这些,湘姨,您知道我自小娘就去世了,没有娘亲,我就把您当亲娘看着,而娘亲又没留下其他的子女,一直以来,我最心疼就只有珂儿这么一个妹妹,您说,从小,父皇就最疼她,成天霸占着她,我就想抱抱她也不成,只能眼睁睁的在旁边看着,后来大一点了,她会跑会动了,父皇霸占不了她了,我好歹有机会与她亲近,谁知又被上官家的臭小子拐跑了,他们两是手拉手相亲相爱,看着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可是我总算还能见着我的宝贝妹妹吧。接下来就更了不得了,她有了个师父,又喜欢上了外面的世界,成天跟着她的师父往外跑,偶尔回来两次也不通知我一声,一年下来都见不上几次面,我那个恨呐。湘姨,我真的好恨。

终于,四年前,说是她的师父死了,她回来了,把家安进了皇宫。那一会我真的高兴得不得了,心里直叫着老天开眼,可是好景不长。唉,湘姨,夜很长,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时间不够用,也别嫌我唠叨,我就是伤心,一想起来就顺不过气。

您说,她建房子就建吗,非要盖得跟个迷宫似的的嘛,还到处是陷阱,我就是去见见她,还要有人带路,就有一回,单独去的,一不小心就迷路了,困了一晚上呐,您问我为什么是一晚上吗,因为我是晚上去的,白天忙的没时间,回去睡觉又睡不着就想找她说说话,唉……谁让我就心疼这么一个妹妹呢。

唉……

唉……

唉,湘姨,还有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我……难以启齿啊……我一直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每次跟珂儿说话时就跟吵架一样,您说,她一个姑娘家,成天在外面乱跑也就算了,怎么,说起话来就跟大炮似的,非跟我狂轰乱炸的,有一次我听见她跟上官家的小子说话就很温柔,我大受打击……您说,她是不是重色轻兄……

湘姨,您千万别嫌我唠叨,我这一想到那个不要哥哥的妹妹就难过不已,我也就想知道她喜欢什么,她在想什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我是当哥哥的,要是不关心她,不心疼她,这个哥哥存在的,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唉……

唉……

唉,天好像亮了,又是一宿没睡,这早天还真有些凉意。

淡淡的烛光从纸窗透了出去,一抹浅红色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院子的角落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