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锦儿刚走进戏楼里面,便听到悠扬的二胡声绕在梁上绵延不绝,戏子的咿呀声,观众的叫好声,让墨锦儿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有人说戏子无情,所有的情绪都与表演有关,可活在这尘世之间,哪个人没有配上几副面具?厚厚的油彩妆之下到底是何种表情,他人是无法看清的,可偏偏戏子也是最真的,起码他们可以通过这些或飘渺虚构的传说或前朝纷纷扬扬但早已尘埃落定的故事,将自己的嬉笑怒骂,泼皮潇洒表现的淋漓尽致。

台上正在演一出宫廷戏,东方澈带着墨锦儿坐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

但戏楼小二还是眼尖到马上拎了一壶茶,一叠瓜子点心到了东方澈面前,东方澈打赏了他,小二看着手中的银两,惊讶的看了一眼东方澈,便行了礼下去了。

“为什么要到戏楼来?”墨锦儿捏了一块儿点心问道。

“看戏。”东方澈只回答了两个字。

墨锦儿汗。

台上大抵在演一出宫廷戏。

雷劈大雨的声音,刀剑相错的声音。

“莫要碰我……”一声高调而凄凉的声音响起。

“你这个外来的奸细……呔!今天要斩妖孽!”是一位持刀男子的粗狂声音。

“父皇……”身穿明黄色的太子装扮的戏子跪在扮演皇帝的戏子面前。

“皇儿……父皇是为了汝好!莫要再求情,斩……”皇上的声音威严而透了一丝沧桑。

“得令……”持刀男子将刀立马刺进女子的胸腔当中。

“啊……”太子痛苦的扑向了已经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好……”逼真而生动的表演令底下叫好声一片,而在这个时候,东方澈突然“哗”的一声掀了桌子。

墨锦儿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东方澈的脸色此刻发白,而额角也是汗涔涔的,一双手不停地抖动,嘴巴也是不住的颤抖。

“没事儿……没事儿!”墨锦儿见状赶紧站起来抱着了东方澈的身子,但也发现了东方澈的整个身子也是不住的颤抖,而背脊之处却同样是汗淋淋的湿透。

“父皇不能这样……”东方澈无声的呜咽着。

墨锦儿或许猜到了,相似的剧情,逼真生动的表演令东方澈记忆中的阴影重新涌上了心头……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

“干什么!”或许是掀桌的声音动静太大,引起了旁边人的不满。

墨锦儿抱着东方澈小声的对那个人说:“对不起。”

“对不起!死娘娘腔!打扰大爷看戏的雅兴!”旁边的人非但没有善罢甘休,反而更加的猖狂的叫嚷着。

墨锦儿咬着嘴唇,正欲发火。

突然……

一个灰衣锦袍打扮的老者过来了,只见旁边的人立马变了个样子,赔笑的说:“许先生。”

“怎么回事?”灰衣老者和蔼而清淡的问着。

这个人闹事。”旁边的人指了一下东方澈和墨锦儿。

可能是在不易察觉的角落,也可能是戏台上的声音过于吵闹,关注这里的人很少。

而灰衣老者看了一眼东方澈,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个礼,淡淡的说:“老臣参见皇上。”

“皇上……”旁边的人惊慌失措的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来,连忙跪了下来冲东方澈磕着头,不住的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错了……”

灰衣老者淡淡的笑道说:“你先走吧,此事不宜声张。”

“小人告退。”那人慌忙的跑走了,边跑边擦着额头的汗,可见被吓得不轻。

东方澈此刻已经恢复了眼神的清明,他静静的看了一眼灰衣老者说:“许先生,这家戏楼是您开的?”

原来灰衣老者曾是前朝的国师,在先皇逝去之后便辞了官,告老还乡,而如今竟仍然留在京都,那么台上之戏不用说,也是他编的。

“老臣舍不得这个地方。”许先生淡淡的说。

“若是旁人,朕便可治他大逆不道之罪!”东方澈握紧了手,手指关节渗着汗发着白。

墨锦儿看着许先生便是冷冷的说:“往事早已过去,为何还要让它流传下来?”

许先生微笑的看着墨锦儿说:“您就是引起两国君主相争,殿前一舞的那位锦妃?”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墨锦儿没好气的说,她讨厌这个许先生,因为他淡淡一笑之间仿佛世间种种事都了然在心间。

“既然皇上今日来到老臣的戏楼,那么老臣也该款待皇上。”许先生又是一笑,便转身走了。

“真没礼貌。”墨锦儿气愤的说着。

“我能当上皇上,他功不可没,算起来,许先生也是我和小楚的师父。”东方澈仍是语气平淡的说着。

只见许先生走到了戏台之上,对戏子们耳语了几番,戏子便一一退了下去,戏台底下这会儿便是窃窃私语,或许是许先生的威严和名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各位……”许先生笑着说:“今日老朽的戏楼之中来了一位贵客,恐怕要慢待各位了,还望各位见谅,今日戏楼要早早收场,下次,老朽请各位免费看戏。”

本来底下听说今日要早早收场,便怨声载道,但又一听有免费戏可以看,便也都嘟囔着一个接一个的退场了。

原本热闹非常的戏院立马变得冷清安静。

“皇上……”许先生又是作做了一个揖。

“你这是?”东方澈不解的问道。

“清场,让皇上今日可以尽情玩乐。”许先生说着淡淡的扫了一眼墨锦儿。

“哈哈哈哈……”东方澈突然大笑了起来,“知我者,莫若许先生也。”

“还请皇上放心,花溪楼之中绝无多嘴之人。”许先生又是一说:“老臣也会告退。”

“要干什么?”墨锦儿不解的问道。

“入戏。”东方澈站了起来笑了一笑。

许先生便也是一笑,轻轻地说:“老臣告退。”

待许先生走后,东方澈昂首对墨锦儿说:“可愿今日陪我一起入戏一番。”

墨锦儿突然明白便也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奉陪到底。”

“锦儿可懂什么戏?”东方澈笑着说。

“有一出戏……”墨锦儿淡淡的说:“从来只有感动,若是今日能上演一番,也无怨了。”

“何戏?”东方澈疑惑的问道。

“霸王别姬。”墨锦儿粲然一笑。

“所谓霸王别姬便是:两国相争,诸侯多叛楚归汉。汉王听从张良等人的计策,与诸侯会合击楚。当时楚王屯兵垓下,兵少食尽,被汉王军队重重包围。霸王项羽夜不能寐,忽听四面楚歌同时响起,原来此为张良的计谋。他知道项羽军士都是楚地人,于是便命汉军高唱楚歌,以动摇楚军军心。项羽听后大惊,叹道:“难道汉王已经得到楚地?怎么他军中楚人这么多?”于是起床,在帐中饮酒。霸王有宠姬虞姬和乌骓骏马,乃慷慨悲歌,他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姬和歌而舞,霸王见此情况,自知将败,泣泪数行。左右见霸王别姬也都凄然泪下,莫能仰视,而在突出重围的项羽单人匹马徘徊江边。江中,乌江亭长劝他上船返回江东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这时,项羽却想起了虞姬。火葬虞姬的火焰燃起,虞姬火中站起,光彩夺目,如同凤凰。在火光辉映下,在琴声伴奏下,项羽痛苦地自白后,拔剑自刎。舞台渐暗,唯余一轮明月,继续散射着千古如斯的光辉。”墨锦儿悲伤的说道。

东方澈抱紧墨锦儿说:“我绝对不会丢下你。”

“世事难料,饶是霸王项羽这般枭雄也落得若此下场,而其中的虞姬却是最令人感到哀伤的。”墨锦儿将头靠在东方澈肩上。

“也有人说:霸王风云一世,临到头,就剩下一匹马和一个女人还跟着他。霸王让乌骓马逃命,乌骓马不去;让虞姬走人,虞姬不肯。那虞姬最后一次为霸王斟酒,最后一次为霸王舞剑。而后拔剑自刎。”墨锦儿哀伤至极:“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那么悲伤,如今的我或许更明白这种感觉。我不敢爱,澈。”

东方澈亲吻了一下墨锦儿的额头便抱紧她说:“悲剧不会再次上演,在我权力握手时候,不会再发生无奈的事件,在我看来,是那个项羽没本事!”

就在这时,二胡与扬琴的声音骤然而起,似从天降,又似从地下而来。

“陛下……就让臣妾为您再倒一杯酒……”墨锦儿尖声细语化作戏音,葱白手指芊芊翘起,身段妖娆。

“爱妃……”东方澈便也配合的做了一个环手的动作。

人生如戏梦如真,参商不定,谁是谁今生的执念,谁又是谁来生的等待,或许冥冥之中早已经安排好,有时候跨越时空为了见到那一个对的人,相爱相守,不过百年,谁又能保证每一世都是如此?既然遇见就好好把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