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那薄太后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宋小爱,因为她容貌变了的缘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嘴角动了动,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没有。而宋小爱则已经跪下,“臣妾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实在是想不通,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见到太后,却是不知道,她这次来昭阳宫虽然隐秘,但是还是被有心人看到,很快就传到了薄太后耳朵里。

而太后,也想见宋小爱想的紧,于是,知道她进了昭阳宫之后,也跟了过来。

薄太后脸上没有一丝神色,挥了挥手,示意她起来,然后说了句跟上吧,转身就走。

宋小爱心头惴惴不安,深知薄太后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昭阳宫门外,铁定没什么好事。轩辕宸之天威难测,可是薄太后,却也不逊于轩辕宸多少,这个似乎可以将宫中一切都看透的老女人,却总是表现出一种与内心不符的平常心态,委实让人猜不透看不透。

薄太后走的方向,自然是回坤宁宫,宋小爱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又知道自己绝对跑不掉,只能一边乞求上天不要玩自己,一边跟着走。

走了有一会,薄太后进了一个大殿,在里面坐下了,然后,宋小爱跟着进来,光线忽然一暗,不复外面的明亮,她才从恍惚中醒来,坤宁宫到了。

“太后……”宋小爱道。

薄太后盯着她看了看,道,“皇后这样子,变得连哀家几乎都认不出来了。哀家记得,皇后早过了十八岁了吧,这女大十八变,却没想到,皇后变化会如此之大。”

宋小爱傻傻一笑,“太后过奖了。”

“眉目如画,面赛芙蓉,这后宫女子,哪个不想拥有你这样的绝世姿容,哪里有半分谬赞?”薄太后道,顿了一会,接着道,“难怪皇上去远赴几千字之外将皇后给寻回来呢。”

前半句话宋小爱虽然听得心头不安,但是好歹算是夸奖,可是这后半句,却是让宋小爱立马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来,赶紧道,“太后明察,皇上远赴千字之外的烟霞城,其实并非是为了臣妾,而是为了稳定军心,臣妾一直伴随着皇上左右,自然知道,以皇上的心智,绝非那么容易被美色所迷惑。”

“自古江山美人,谁不爱之?皇上江山在手,所缺的就是美人常伴君侧。皇后不必自谦。来,过来哀家身边坐,陪哀家聊聊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些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薄太后似笑非笑道。

“是。”宋小爱应允,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在薄太后身边坐下。

薄太后的视线似乎一直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这时道,“以前哀家见着皇后的时候,也就觉得乖巧可人,倒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变得如此明艳。皇上能够摘下你这朵花,也算是福气了。”

宋小爱汗一声,道,“是臣妾的福气。”

“应该说是咱们轩辕朝的福气,这以后生个皇子公主的,定然也是芙蓉面,玲珑心……也不虞这皇室后继无人呐。”薄太后感叹道。

这话看似无心,可是宋小爱还是听出了有点不寻常的猫腻来,硬起头皮道,“太后多心了,这后宫三千嫔妃,哪一个不是上上选的姿色,无论是谁诞下皇子公主,都是少见的美人儿。”

“美人儿虽多,可是可心的就那么一个两个。”薄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是老了,就等着抱抱孙子呢,皇后,这次回来,可得努力才行。”

宋小爱面色一红,听薄太后这意思,如果知道自己和轩辕宸实际上并未圆房,还不立刻将自己给吼死,讪讪道,“臣妾一直在努力,可是一直未见成效。”

“还是努力不够啊,皇上去你那里的次数太少了,加之你这次出宫那么久,可是让旁人给占了便宜去。”

宋小爱的心思也是一点就透,马上接嘴道,“太后这话是指?”

“当然是林贵妃!”薄太后也不讳言。

但是这种直白却给宋小爱一种莫大的压力,她本是戴罪之身,不死算是侥幸,能够回到宫中则算是意外了,即便是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她和薄太后也不算亲热。可是这么久没见,一见面薄太后就对她推心置腹的,总是让她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想了想她道,“林妹妹容颜华美,性子温婉,能得皇上宠幸自是理所当然之事,这次怀上龙子,更是天大的好事……臣妾,不是太能明白太后的意思。”

薄太后眼睛微微眯起,拿起茶杯小口喝了口茶,笑道,“皇后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宋小爱吓了一跳,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跪倒在地上道,“臣妾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这宫廷盛宴,本来就是一场你争我夺斗智斗力的游戏,哀家当初还不是这么一步一步,步步为营走过来的……现在你们啊,重复的都是我们老一辈的路子,有什么心思想隐瞒也隐瞒不住。”

宋小爱头冒冷汗,大声道,“臣妾不知太后所谓何意,但是对林妹妹怀孕之事,臣妾向来只是欣喜,从未产生过妒忌等情绪。”

“真的?”

“真的。”

薄太后哈哈一笑,伸手将她捞起来,道,“皇后这么紧张干吗?哀家叫你过来,不过是随意谈谈心事,可不要搅了哀家的兴致才好。”

“臣妾知错。”宋小爱卑谦道。

“知错,当然得知错。”薄太后似乎对宋小爱这态度很是满意,笑着道,“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来敷衍哀家,这可不像是皇后你的风格。”

“臣妾……”宋小爱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薄太后接着道,“哀家往常喝皇上聊天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皇上曾经说过,皇后聪慧好动,有挑战世俗的勇气,可是哀家好几次和皇后聊天,却未见到皇后表现出一星半点来,难道是有意在哀家这里有所隐藏吗?”

宋小爱也不知道轩辕宸竟然对她会有着如此一番评价,愣了一下道,“太后误会,臣妾出身卑微,骨子里其实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说到聪慧好动或许合适,但是挑战世俗,臣妾却是大大的不敢。”

“哦。”薄太后饶有深意的看她一眼,缓缓道,“那么皇后之前三番五次爬出宫墙,却又是哪里来的勇气呢?”

“当初一时冲动所犯下的过错,臣妾现在每每思来,都后悔不及。”宋小爱避重就轻道。

“哪里是什么过错,哀家年轻的时候也想着这么疯玩一两次,可惜啊,一直都没那个勇气。”薄太后这话一出,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味道,宋小爱愣了一下,两点目光望向薄太后。

薄太后故意瞪着她,佯怒道,“怎么,不相信哀家的话吗?”

“不是不是。”宋小爱赶紧摇头,解释道,“太后母仪天下,是后宫所有嫔妃们的榜样,臣妾私下以为,太后的性子,不该是这样子的。”

“不是这样子,还能是哪样子,这人啊,都有年轻过,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只是这宫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子,早早晚晚,寂寞空亭对天黑……所以说,人啊,不能看她一开始是什么样子,那都是表面,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一旦沉浸在某些环境里面,那都是会被给逼出来的。”薄太后道。

“臣妾知晓。”宋小爱温婉的道。

薄太后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哀家的这番话有点出乎想象了?”

宋小爱点了点头吗“是。”

薄太后又道,“这次哀家听说你回宫,马上就将你叫过来见上一面,私底下的意思,就是将这话的意思告诉你。这后宫生活啊,你也算见识过不少,勾心斗角更是家常便饭,但是无论如何,这逃避是没有用的,你得学会接受,并且享受这种快乐……”

“太后的境界,臣妾自知难以达到。”宋小爱羞愧的道。

“这也没什么,阅历这东西,是随着年龄逐渐增长起来的,特别是等你有了孩子之后,有了那颗护犊之心,那个时候,就算是皇上站在你面前,估计你连怵都不会怵一下了。”薄太后若有所指道。

“太后的意思是,让臣妾今早怀孕?”宋小爱听到此处,猛然警醒。

薄太后眉眼一挑,巧笑倩兮,竟然有几分出离的妩媚,用力点了点头,道,“哀家说了这么多,你可终于是开窍了。”

宋小爱苦着脸道,“这事就算是急,也是急不来的,更何况,林贵妃现在早有身孕,臣妾如果现在怀孕,岂不是有争宠的嫌疑。”

“难道皇后还怕这个不成?”薄太后脸微微一黑。

宋小爱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时机还是太过不巧。”

“没什么不巧的,林贵妃所做的那档子事,这偌大的皇宫,那么多双明亮的眼睛看着,难道还以为躲的过去不成?皇后你前段时间虽然不在宫中,但是林贵妃被皇上遣送到林府安胎一事,难道还看不出什么猫腻不成?”

“皇上的意思是,要动一动林贵妃。”宋小爱小心翼翼的揣摩着。

薄太后点了点头,“如今你回来了,这是再好不过的一个契机。”

“臣妾不明白。”宋小爱还是满腹疑惑。

“这平常的机灵劲都到哪里去了呢。”薄太后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宋小爱的额头,道,“如你之前所说,皇上前段时间去烟霞城,的确是要振奋军心的,但是将国事交由林朗,何尝不是一个考验。目前来说,林朗的做人还是太过失败。玉盘山之事,早在事发之前,估计陵城中不少人就睁大眼睛在看着皇上的笑话呢。”

宋小爱内心一个咯噔,“这些人胆子怎么会这么大。”

“大吗?这年头,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胆子不大,怎么好爬到高位去……哼,只是谁又猜得到皇上的底牌,监察院的龚自闭,年纪大了,但是心眼还是很好使的,人人自以为都能从这场祸害当中算计出什么利益,却又有谁知道,竟然全部给龚自闭给算计进去了。”薄太后不屑的笑道。

“太后这意思,这一切,果真是龚院长算计的,他要做什么?”宋小爱虽然早就猜到了这点,但是经由薄太后嘴里说出来,意义又自不一样。

“两点,一,给皇上一个洗牌的机会,二,给你一个正名的机会,这后宫一日不可无主,你的位置必须摆正,不然的话,就算是皇上这次能够势力重整,接下来还是会弄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宋小爱吓了一大跳,“这事和臣妾有什么关系。”

宋小爱嘿嘿一笑,“有什么关系哀家也不知道,你有时间亲自去一趟监察院,问问那个老家伙,顺便代哀家向他问好。”

宋小爱点了点头,这下局势彻底明朗了,不过内心仍旧无比疑惑,她不认识龚自闭,甚至也不过就是最近听过这位陵城恐怖人物的名字而已,样貌不详,事迹不详,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给自己一个这么大的糖果。

所谓的整顿后宫,随意扶持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人出来就可以了,完全轮不到她……或许,正是因为皇上和太后都要利用到监察院,这薄太后又是一个精明算计的人,自以为她和监察院有着某种难以撇清的关系,才会在今天这样的时候,掏心掏肺的示好一番吧。

想半天还是想不明白,也懒的再想,点了点头,道,“臣妾会的。”

薄太后满意的笑了,“这样才好,不过和皇上之间的那档子事,可是真的要努力才行了,哀家之前一直还在为你担忧,不过看你现在的模样,哀家似乎得多多为皇上担忧才是,古语有言,‘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皇上的滋补药方可是不能断啊……”笑着笑着,起身走到了帘子后面去。

宋小爱向来脸皮粗厚,可是此时被薄太后这样打趣,还是有点受不了,知道薄太后是在下逐客令了,当下站起身来,言说告辞,飞快的走出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