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听到轩辕宸的轻笑,又似乎没有。

明黄的影子慢慢走过来,逐渐放大、清晰。他站定在香雪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有如小绵羊一般的婢女,任凭她磕头磕的头破血流依然无动于衷个。看一眼,然后视线落在宋小爱的身上。

宋小爱有看到他嘴角的那抹残忍在逐渐的放大,虽然没办法猜透他的心思,但是也知道,这个冷厉残忍的男人,这次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强大的压迫感压迫得她有种下跪的冲动,手指抓着老树的皮,指甲深深的嵌入进去。宽大的衣服里面包裹着着身子在轻微的颤抖,她不知道轩辕宸有没有看出来,但是表面上,她仍旧强作镇定。对着轩辕宸淡淡一笑,“皇上真是好雅兴。”

“自然比不得皇后娘娘。”轩辕宸淡淡的道。

“皇上这是在嘲讽臣妾吗?”宋小爱冷笑道。

轩辕宸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叹一口气,“难道让我欣赏皇后娘娘的所作所为吗?一个为了出宫,不惜攀爬狗洞的皇后,你难道还觉得不够丢脸吗?”

“原来你早就知道。”

“朕只是不想被人当成傻子。”

“可是你现在把我当成了傻子。”宋小爱的声音越来越高,那种强行压制的愤怒就像是一条毒蛇,随时准备反咬轩辕宸一口。

轩辕宸丝毫不在意她的怒气,语气清淡,缓缓道,“你当然不是傻瓜,一个写一首诗就能艳压群芳,随手就能解开珍珑棋局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傻瓜。”

话语里没有一丝的火气,可是那种似有似无的掌控全局的感觉让宋小爱非常的不舒服,或许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所做的一切,在轩辕宸的眼里,就像是一场猴耍。

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指甲断裂了都一无所知,她阴狠的看着轩辕宸,咬着牙道,“皇上既然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随便找个人将臣妾抓回去就是,为何,还要放这么一场火。”

“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理解来理解。”轩辕宸漫不经心的道。

宋小爱忽然笑了,道,“昨天我有在舒学士的家里看到一幅画,真是没想到,原来是皇上您的手笔。”

轩辕宸眼神一冷,“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您也大可按照自己的理解来理解。”宋小爱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轩辕宸嘿嘿一笑,抚掌道,“好,好,好一个聪慧的皇后,看样子朕真的是小看你了。”

“谢皇上夸奖,如果臣妾当真如皇上您所说的那般聪慧的吧,也不至于做出这等傻事,连累了舒先生。”宋小爱一把将磕头不止的香雪拉起来,她的脸上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摇摇欲坠,被宋小爱用力拉着,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丁点力气一般。

轩辕宸没想到宋小爱会这么大胆,瞳孔微微放大,宋小爱毫不示弱的瞪上去,反倒是香雪,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又想下跪。

宋小爱笑吟吟道,“皇上,香雪不过是我的一个使唤丫头,一切过错都在于我,还请皇上放她一马。”

“朕只当是只有做主子的胆子才大,什么时候做下人的胆子也这么大了。皇后让朕放她一马?总该拿出点诚意来。”

“你想要什么?”

“你求我。”轩辕宸看着宋小爱道。

宋小爱神情一黯,再看一眼随时会晕厥过去的香雪,叹了口气,弯腰道,“臣妾求求皇上。”

轩辕宸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一摆手,对着香雪道,“滚。”

香雪如遇大赦,涕泪横流,连连感恩,踉踉跄跄的跑开。

宋小爱看着她跑开的背影,一阵心疼。轩辕宸觉得有趣,道,“皇后也会为一个下人心疼么?”

宋小爱抿嘴不语,轩辕宸又道,“既然皇后如此悲天悯人,又何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触怒朕的事情来。难道你真以为,自己逃的掉?换而言之,即便是你逃掉了,你的家人呢?这次连累的是舒若愚,下次又会是谁?”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宋小爱感觉身子有点冰冷,道,“祸不及家人,臣妾相信皇上当不至于如此没有度量。”

“这句话在朕看来没有丝毫分量可言,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不择手段。朕只是善意的提醒一下皇后,趁着朕对你还稍稍有点耐心,赶紧将你那愚蠢的心思收起来。”轩辕宸冷冷道。

“谢皇上提醒。”宋小爱不痛不痒的回应道。

轩辕宸冷哼一句,甩手就走。宋小爱回头一看那熊熊燃烧的火光,天光慢慢亮了起来,漫天弥漫着的木碳焦味分外刺鼻。

她抬脚,跟上去两步。轩辕宸转身,“皇后还有事吗?”

“臣妾想陪皇上一起回宫。”

轩辕宸微微一笑,宋小爱又道,“臣妾还斗胆,此中事情已了,舒学士,皇上是不是可以手下留情。”

“朕什么事情都没做,何来手下留情。”轩辕宸眉头微微一挑,狡猾有如一头狐狸。

宋小爱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的话语权,只能继续低声下气,“舒学士名声在外,学士府邸无关被烧,总是免不了流言蜚语,臣妾相信这些皇上您也不想看到。”

“不用你提醒,走吧,陵城守备马上就道。”轩辕宸轻飘飘道。

宋小爱这才松了口气,虽然轩辕宸身上那种威压的感觉让她很是压抑,但是出宫这件事情,轩辕宸没有再表现出其他的愤怒,其实已经是一种让步。她还算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闭嘴、回宫。

……

事情或许并没有宋小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回宫之后日子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过。除了日复一日的无聊之外,轩辕宸并没有过多的找她麻烦。

宫中每天发生的事情通过无数张嘴巴和无数双耳朵,以惊人的速度在每一个宫殿中传播着,宋小爱离宫那件事,很自然的成为一个只有她和轩辕宸之间的秘密,除此之外,并无第三人知道。

而舒若愚的学士府被烧掉之后,轩辕宸找了一个借口,将舒若愚拉进了中书阁。这件事情朝堂和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大多数都是粉饰和赞赏之言,宋小爱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阴谋的成分,总之是觉得对不起舒若愚。

香雪在**躺了几天,伤势渐渐好转,感念于宋小爱的维护之意,对宋小爱死心塌地的恨不能掏心掏肺。

……

宋小爱坐在桌边,瞪着一只水杯发呆,香雪风风火火从外面跑了进来,人还没到跟前就扯开嗓子道,“娘娘,娘娘,大家都在讨论那只猴子最后有没有去救他的师父,您说说,到底是去了还是没去啊。”

宋小爱无精打采的看她一眼,道,“去了。”

“那救出来没有。”

“没有,妖怪太厉害了,猴子打不过。”打了个哈欠,宋小爱忽然很想睡觉。

“啊,那他师父岂不是被妖精给吃了,这到底还要不要去取经啊。”香雪一脸担忧的道。

“哪里有这么容易死,我跟你说,但凡是小说里的主角,不管怎么虐待,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不了的,放心好了。”宋小爱见香雪一脸焦急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

不过说起这个话题,她忽然觉得那个吴承恩挺有意思的,你看唐僧师徒四人一路去西天取经,不知道被虐了多少次,虽然最后取经成功,但是虐主虐的实在是太厉害了,如果当成一部网络小说来写的话,铁定扑街啊。

“既然没死,那为什么猴子没有救出来呢。”香雪不依不饶的问。

“没看到故事最后写着,欲知后事如何,倾听下回分解么?”宋小爱翻了个白眼。

她回宫之后实在是太无聊了,琢磨着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就心血**的练毛笔字,估计也是上次见到方子舟写那一手狂草居然一个字都不认识,有点打击到自信吧。

不过她功夫底子还在,练了几天很快就上手。闲来无事,抄抄小说写写诗词也挺惬意的,毕竟上次那首刘禹锡的《秋词》所造成的轰动效应还在。

本来是想抄《红楼梦》,但是那种大族世家里牵涉的政治背景太过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被弄成禁书,于是乎,就抄自己最喜欢的《西游记》。

这是本来也是自娱自乐,哪里知道华浓宫里几个认识字的小丫鬟偶然看了之后,惊为天人,疯狂的喜欢上了。

没办法,迫于群众压力,宋小爱不得不每天以两千字的龟速来抄一小段打发打发,顺便也给自己解闷。

虽然严令禁止将手稿外传,但是还是禁不住有心人的打探,一来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宫中居然开始流行起四个和尚的故事了,那种群魔乱舞,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无疑成为深宫女人最美好的打发时光的消遣。

【今日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