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宋小爱一路走着,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人拦阻她。

认识她的或者不认识她的,似乎受了什么指示一般,都只是默契的朝她笑一笑,放任她往里面走。

宋小爱虽然感觉事情有点蹊跷,但是并没有多想,一直走到大殿门口,一个小太监才对着她行礼道,“娘娘,皇上在大殿等着你。”

宋小爱冷笑一声,“好,好,等着我是吧。”当即往大殿里面走去。

进了大殿,阳光在背后沉淀,主打的金黄色给人一种强势的威压感,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一种跪地臣服的颤栗感。

宋小爱昂着脖子,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龙椅下面的台阶上,轩辕宸目光炯炯的望着她,脸上笑意浅浅,道,“皇后,你可终于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宋小爱昂然道。

“是知道,但是朕并不愿意见到这一幕……朕,还不想让自己觉得自己很失败。”轩辕宸苦笑道。

“失败?你怎么会失败?”宋小爱冷冷一笑,“举手投足间便有万千人不顾一切的为你去死,甚至连我这种卑微的小人物都不放过,你怎么可能失败?”

“哦,难道皇后就是为了那为朕去死的万千小人物,来向朕讨要一个说法的。”轩辕宸故作惊奇的问道。

“何必装腔作势,你知道我来的目的。直接点说,云卿现在在哪?”宋小爱冷硬的道。

“你这是在质问朕?”轩辕宸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难道我还要跪地膜拜顶礼臣服么?”宋小爱内心深处有着大悲伤,自然而然,对轩辕宸没有半分尊敬。

“虽然你贵为皇后,但是也是朕的子民,跪地臣服有什么不对?”轩辕宸不置可否。

“是没什么不对,但是我不想,我告诉你,从今往后,只要是我不想的,没有谁能够逼迫得了我。”宋小爱咬牙切齿的指着轩辕宸,表达自己的决心。

“是么?难道你的家人你也不管了,一个云卿,竟然让你如斯疯狂?”轩辕宸目光也冷了起来,他的耐心向来有限。

“我自己都管不了了,管我的家人有何用,更何况,就算我真的跪地求你,要死的,一个都少不了,有什么意义?”宋小爱昂然不屈,再次问道,“告诉我,云卿在哪?”

“死了。”轩辕宸硬邦邦的道。

“你说什么?”宋小爱脸部肌肉抖动了一下,看向轩辕宸的目光,分外森冷。

“朕说,云卿死了。”轩辕宸一字一顿道。

眼角,不知不觉有两滴泪水滴下,这是最坏的结果,虽然宋小爱在心里将这个结果念叨了一千遍一万遍,但是还是希望奇迹会发生的,可是现在,这个结果从轩辕宸嘴里说出来,她的希冀,立即成了虚无。

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宋小爱深呼吸几口气,将泪水逼回去,泪眼朦胧的瞪着轩辕宸,缓缓道,“我今天进陵城的时候,看到楚狂绝的脑袋挂在朱雀大道上,这么说来,云卿将他杀死之后,并没有死,可是你现在说云卿死了,那么是不是,是你杀的云卿?”

轩辕宸眉头一挑,哪能听不出宋小爱的愤怒,但是他并不是太在乎,淡淡的道,“怎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宋小爱喋喋的笑着,一直笑得自己咳嗽,她蹲在地上,咳嗽的厉害了,唾液里带着猩红的血丝,可是她还是那么笑着,笑的如此悲伤如此绝望。

“轩辕宸,杀人偿命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如果真的是你杀了云卿,我一定杀了你。”

“你说什么?”轩辕宸眼中精光一闪,被激怒了。

“我说,杀了你。”宋小爱身子忽然暴起,她的轻功,发挥到了一个极致,从台阶到龙椅有四丈左右的距离,一个纵身,便扑了过去,同时她的右手,不知道何时握了一柄灰蒙蒙的匕首。

她突然暴起的动作,轩辕宸也是吓了一跳,但是未等到轩辕宸做出任何动作,宋小爱已经扑了上去,手中的匕首用力往下一扎,就扎进了轩辕宸的皮肉里。

“贱人。”轩辕宸反手一掌,拍在宋小爱的肩膀上,将宋小爱给拍飞了。

他刚才躲无可躲,只能伸手拦住宋小爱的攻势,宋小爱的匕首,深深的扎进了他手臂的肌肉里。可是宋小爱还是太弱了,被他一掌拍飞之后,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趴子大殿的地上,动弹不得。

而轩辕宸的怒喝,也引起了外面禁卫的注意,一阵脚步声响起,无数禁卫军朝大殿逼近。

轩辕宸一摆手,高声道,“都给朕退下去,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脚步声再度响起,慢慢远去。

宋小爱趴在地上,吐出一口淤血,轩辕宸那一掌暴怒而出,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虽然没有拍中她的胸口,只是拍在了左肩上,但是她的左肩肩骨,还是完全碎裂了。

“不甘心啊……”宋小爱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轩辕宸,同时他一反手,手中再度出现了一把匕首。

“你杀不了朕的。”轩辕宸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而已。”宋小爱早就被仇恨冲昏了脑袋,当初在华浓宫的凌辱,云卿的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和轩辕宸,实在是势不两立。

再度飞扑而去,云卿所教的身法发挥到了一个极致。可惜的是,这套身法经她使用出来,实力连十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太弱了。

这次轩辕宸有防备,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反手一掌,再度将她拍飞。轩辕宸拍的是同一个位置,宋小爱的左臂,肩膀以下,就像是一根麻花一样,拧成一个恐怖的幅度。

“找死。”

“哈哈,轩辕宸,我就是找死,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我啊。”宋小爱哈哈大笑着,又是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轩辕宸再度一掌,将她拍飞。

可是宋小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被拍飞一次,挣扎着起来,就再度飞扑而上。一时间,空****的大殿内,就只剩下“砰”“砰”“砰”的声音,宋小爱的身体,就像是人肉沙包一样,一次一次的被砸飞。

她身上全部被鲜血染红,头发披散,面目狰狞,她愤怒着,咆哮着……可惜,太弱了,要杀轩辕宸,天方夜谭。

可是轩辕宸也并不好受,宋小爱发起疯来,疯狂程度超乎他的想象,这后宫之中,寻死觅活的女人多了去,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可以做到和宋小爱这样子,她的疯狂,她的不畏生死,让他内心颤栗了。

轩辕宸一拍龙椅,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宋小爱,耐心早就被消磨殆尽,他语气冰冷的似乎可以将人冻僵,“宋小爱,如果你真的想死的话,朕成全你。”

宋小爱浑身骨头似乎都被拍散了,尽管轩辕宸从头至尾都只是拍在她的左肩上,但是骨头断裂的疼痛,已经超乎寻常人能够忍受的百倍千倍,她是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可是她实在是不甘心啊,她的仇还没报,云卿的仇还没有报,她怎么可以死……一次一次的挣扎,一次一次的失败,她的生命,在轩辕宸眼中,卑微有如蝼蚁。

“轩辕宸,你最好是杀死我,否则以后,你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毫不留情的,杀死你。”宋小爱咒诅道。冲天怨气,让人灵魂深处,都忍不住在颤栗。

轩辕宸一步一步的走到宋小爱面前,一只手揪住她的衣服将她提了起来,同时,他受伤的那只手,握成一个拳头,缓缓的抬起,正对着宋小爱的喉咙。他有自信,如果一拳砸下去的话,宋小爱的喉咙定然断裂。

“宋小爱,朕告诉你,朕的威严不容挑衅。你威胁我,好,你威胁我,朕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威胁我,谁也不能。”

轩辕宸手臂往外微微一扩,形成一个最佳的用力犄角,宋小爱心知这一拳砸下来必死无疑,可是出奇的,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她缓缓闭上眼睛,带着一种临死前解脱的微笑,仰起脖子,一动不动。

“轰——”

刚烈的拳头,朝着喉结砸来,宋小爱吞了一口带着血液的唾液,喉结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她就感觉,地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

轩辕宸那一拳,擦着她的耳朵,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地板上的石砖碎裂,他是如此的愤怒,以至于插在手臂上的那柄匕首,被肌肉的力量挤压得飞了出去,同时,伤口处,血液喷溅而出,溅了宋小爱一脸。

“滚!滚!宋小爱,你给朕滚,有多远滚多远。”

轩辕宸为自己的手软而愤怒着,一把将宋小爱提起,用力扔了出去,扔出了大殿,宋小爱像是一个气球一般,重重的砸在地上,脸上身上,被砸的血肉模糊。

轩辕宸不杀她,但是并不等于会善待她。

“哈哈哈哈哈,轩辕宸,你这个懦夫,你终究是不敢杀我……我说过的,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死你。”

宋小爱的咒诅,在皇宫内苑飘**着,直接受命于轩辕宸的禁卫军哪里会容得她撒泼,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将她架起来,直接拖了出去。

这些禁卫军都异常冷血,毫无怜香惜玉的觉悟,一路拖着宋小爱走,宋小爱的血洒了一地,最终,她被扔到宫门之外。

不少在宫门外走过的百姓,见到宫里有人被拖了出来,纷纷挤过来张望,宋小爱满脸的血,也没人认得出她是谁,但是众人见她如此惨状,不由都议论纷纷,好奇这个人是谁。没过一会,宋小爱周围,竟然围了数百人。

宋小爱头脑昏昏沉沉的,左臂的骨头被轩辕宸砸得拧了一个弯,刺到了肺叶,她虽然伤的不是很重,但是流血过多,渐渐呼吸就变得很是困难,加上满身都是鲜血,在外人看来,情况自然是非常非常的惨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一个老太监在两个小太监的拥护下,出了宫来,老太监看到众人的围观,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即展开手中的圣旨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小爱里通外合,行为不检,屡教不化,当众污蔑圣颜……观皇后之位,必以厚德载物为先,以身作则为上……特废黜皇后之位,逐出宫门。钦此。”

宋小爱满脑子浆糊一般迷迷糊糊的,也没听清楚中间那一段到底斥诸了什么罪名,但是圣旨一出,众人得知她的身份,立即怕惹祸上身一般,纷纷退后两步,不敢近前。

同时只见老太监宣旨之后,一个小太监将一张皇榜贴在了宫门门口,正是刚才的圣旨里面的内容,不少人一哄而上的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小爱躺在地上,反而无人再理会。

而那老太监则走到宋小爱面前,冷冷的将圣旨扔到宋小爱身上,阴阳怪气的道,“皇后……不,宋小爱,接旨吧。”随后扬长而去。

那些民众看完圣旨,又见到有人对宋小爱大不敬,一个个胆子都大了起来,再度围了过来,像是看猴耍一般的议论道。

“原来她就是皇后娘娘宋小爱啊,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事,会惹得皇上如此愤怒,你看看她,满身是血,还能活得了吗?”

“啧啧,没看到圣旨上的内容吗?说是行为不检……哟,这一说还提醒我了,她以前不是三番五次的想要出宫吗?嘿嘿,谁知道想做什么好事呢?皇上英明啊。”

“听说皇后很漂亮的啊,皇上也真是舍得。”有人掀开宋小爱额前的头发想看看她是什么样子,宋小爱动弹不得,也不能反抗,但是那些人看到她满脸的血污,一个个失望的很。

接着又有人悄声议论道,“我听说啊,这皇后就是以前害死林贵妃和李贵妃的,而兰贵妃怀了孕,这皇后该不会是用动了什么歹意,被皇上发现了才赶出来的吧,要知道,皇上对兰贵妃,可是宠爱的很啊。”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言语之间,越来越不堪,将什么罪责都推到了宋小爱的头上。

宋小爱面朝着地面,虽然很努力的装作不在乎,但是泪水,还是悄无声息的横流着。

她恨啊,为什么杀不了轩辕宸,为什么,不甘心啊……

……

远远的,一棵大树底下,风暝满脸痛苦的站在那里,他多么想上前将宋小爱给带走啊,可是他不能啊。

他深知,如果他过去将宋小爱带走的话,不但救不了宋小爱,反而会加速宋小爱的死亡。

他自己死可以,但是宋小爱,却是绝对不能死的。

拳头紧紧的握着,一拳一拳的砸在树干上,大树树干发出“砰砰”的闷响,他的右手拳头,血肉模糊。他的眼睛通红一片,似乎要流下血来。

……

“让让,麻烦请让让。”

一个清癯的老人,低声哀求着,分开众人,走到宋小爱面前,看到宋小爱血肉模糊的模样,立即老泪横流,他弯下身,颤抖着将宋小爱抱起,佝偻着背脊,费力的朝外走去。

很快,有人认出他来,惊呼道,“是宋太傅啊,是宋太傅。”

老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照旧走着,可是他真的是老了,使不上力气,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差点和宋小爱一起摔倒在地上。

然后,又有两个人小跑了过来,立马又有人叫道,“柳大人和舒学士来了,柳大人和舒学士来了。”

正是柳慕白和舒若愚,柳慕白从宋辛柏手中接过宋小爱,他虽然是书生,但是胜在年轻,这么点力气还是有的,抱着宋小爱健步如飞,跑到远处的马车旁,将宋小爱放了上去。然后三个人一起上了马车,马车车夫驱动马车,朝着宋府而去。

众人没了热闹可瞧,可是嘴里却没有闲着,三三两两议论着散去,而大树底下的风暝,也是悄无声息的,寻着马车的方向,朝宋府而去。

……

……

“大夫,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看到大夫从房间内出来,宋辛柏赶紧上前问道,而柳慕白和舒若愚,也是上前,满脸的焦急。

大夫拿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宋大人,宋小姐的身体没有大碍,但是她的左臂臂骨,粉碎性骨折,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啊。以后,恐怕左手都不能用了。”

“什么,你说什么?”宋辛柏不敢置信的望着大夫,连连问道。

大夫叹息一声,一脸的惋惜。宋辛柏追问道,“大夫,求求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我女儿给治好,不管用什么药,你开出单子来就是,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弄过来的。”

大夫摇了摇头,“宋大人,不是我不救,而是真的无能为力。实在不行,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宋辛柏关心则乱,理智尽失,抓着大夫的手不放。柳慕白还算理智,歉意的将他的手掰开,放大夫离开,然后将宋辛柏安置在座位上,很快,宋氏过来,听到诊断的结果,亦是涕泪横流。

柳慕白低低的叹了口气,对舒若愚道,“舒先生,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舒若愚皱眉道,“刚才离开的李老大夫,乃是陵城最好的骨科大夫,他曾经替一位士卿刮骨疗伤过,在这方面有着很深刻的见解,可是他都说没办法医治,或许……”话说到这里,戛然二止,可是话语里包含的含义,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很。

柳慕白低头看了看李老大夫留下来的药方,这个药方和前面来过的几个大夫留下来的药方大同小异,尽力了,可是还是无能为力,无论怎么不甘心,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对着宋氏道,“宋夫人,这药方,先拿去让下人煎药吧,目前先将宋小爱的伤势稳定住要紧。”

宋氏接过药方,连连低头,下去吩咐下人们抓药去了。

宋辛柏舒若愚和柳慕白待了一会,宋辛柏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再度去请别的大夫了,而舒若愚在陵城人面很广,跟着一起去了。柳慕白是新晋新贵,在陵城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力,就没有去。

等到宋辛柏和舒若愚离开,他步履沉重的走到房间内,看到宋小爱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睡在**,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永远忘不了当初两个人初次见面时候发生的事情吧,如若不是宋小爱给他指一条明路,他现在估计还是那个喂马的小厮,他有现在的成就,可以说都是宋小爱赐予的,从内心深处,他也是将宋小爱当做是恩人的,这也是为什么,当所有人都远离宋家的时候,他会在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将宋小爱救回来。

舒若愚本身致力于学术,无心于仕途,可是他却是在拿自己的仕途前程来做赌注的啊……可是,即便真的惹怒了轩辕宸,他也是会毫不后悔的吧。

柳慕白站在床头,痴痴的看着宋小爱,毫无疑问,对宋小爱,在感激的同时,他是有着迷恋的,犹记得当时,她是没这么漂亮的吧,但是那个时候,他就发现他迷恋上她了。而现在她,她是如此的美丽,这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往往使人自惭形秽而不敢上前。他,无疑也是自惭形秽的吧。而现在,能够站在一边,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模样,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

“好起来吧,宋小爱。无论怎么样,请选择坚强,皇上不要你了,但是你的选择,依然很多……”他自我嘲笑一番,自己进入仕途至今,不知道多少人踏破了门槛提亲,自己独门独处到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