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种象征——悼念巴金

刚刚听到巴金老人去世的消息,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依然震惊。毕竟,代表了一个时代的文学巨匠,我们敬爱的巴金老人,这一次是真正地离开了我们。

我昨天刚从成都归来,在那里,在四川省作家协会组织的一次读者见面会上,我说:“我有两个天然的文学氧吧,一个在四川,一个在浙江。每年,我都不止一次到这两个地方旅行,去感受、领略两地的山川风物、人情流俗。这两片土地,世世代代,都是文学的沃土。古代不说,单说新文学开创以来,浙江出了鲁迅、茅盾、徐志摩、郁达夫等震古烁今的大家,而四川也出了巴金、李劼人、沙汀、艾芜等卓尔不凡的人物。”记得那天去造访成都近郊的李劼人先生故居,看到一张拍于20世纪80年代初的照片,是沙汀、艾芜二位陪同巴金来这里缅怀故友李劼人的合影。我当时感叹地说:“这四位老人,只剩下巴金一位了。”没想到几天之后,巴金老人也去了永恒的天国,与他的文坛故友们重逢去了。

毋庸讳言,时下中国文学正日益边缘化。这一方面反映了时代的进步,另一方面又深刻反映了物欲主义对文学的伤害。此情此景之下,作家精神生态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他们被迫放弃或有意回避为民族思考的责任,因此,他们的快乐和伤感、躁动和忧虑,已不再成为时代的风景。这时,20世纪最后一位文学大师巴金老人,也离我们而去。我们对他的感情,不仅仅是一种怀念。

多少年来,在中国文学界,“巴金”这两个字,已成了一种象征,代表了正义、善良、一种永不懈怠的忧患意识、一种愈挫愈勇的社会责任。20世纪巴金的同辈作家,似乎都有这样一种令人景仰的风范。明末清初,一位有名的诗人活到七十多岁去世。时人评价他“如果他四十岁死,是烈士;五十岁死,是名士;六十岁死,是弄臣;七十岁死,是小人”。由此可见,在特别看重气节与操守的中国,有时候长寿并非是一件幸事。但巴金不是这样,从他步入文坛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抱有积极的、健康的人生态度。他虽然不是那种狂飙突进、标新立异的人物,但却有着锲而不舍、大志弥坚的精神气象。他的文学成就是一座丰碑,他的人生更是一座云蒸霞蔚的巅峰,愈到老年,愈加灿烂。他的《随想录》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颗闪光的星辰,我们可以从中望见文学的尊严与人格的魅力。可以说:如果巴金六十岁离开了我们,他是一位著名作家;七十岁离开我们,他是一位大师;八十岁离开我们,他是一位伟大而朴实的人;他现在离开我们,便成了一种象征。他的道德情操、精神境界,如同他故乡的巴山蜀水,不仅瑰丽,而且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