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里赵辛楣说“长途旅行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彼此经过长途旅行还没有开始讨厌的双方才可以做朋友。”这话果然有很深的人生哲理。可方鸿渐也提过,“旅行中的情感谈不上什么心和灵魂,只不过是双方为了排谴彼此长途旅行的寂寞而逢场作戏罢了。”这又自相矛盾了?

但不管如何,这次的小小旅行虽然还不足以让李翱和赢小卿完全了解对方,回到公司后,两人言谈举止间却明显流露出随意。公司同事们的眼睛都是血亮的,私下里大家不免猜疑。

不过今天赢小卿心情似乎不好,整天没说几句话。李翱觉得这丫头的脾气有些时阴时晴的没谱。想起听她说过对茶道感兴趣,便主动请她喝茶。下班后,赢小卿开车载着他直奔西城白塔寺附近的晓月茶楼。来这是李翱的提议,因为茶楼的老板娘白雪姐是他一东北老乡,通过胖子认识的。她那里和‘后海’一样,都是北京广告圈骚达子们的集散地。

路过建外大街,刚好看见小红和她的小开男友在公司附近的星巴客约会。这男的叫王保,经常开辆保时捷来公司接她,很喜欢戴副墨镜扮明星派头,一看就是个Lang**公子哥。不过小伙子眉宇间透着英气,论长相两人到是相当般配。隔着玻璃窗,李翱看见两人似乎因为什么争论着,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异样的滋味。

正值高峰,车子在长安街上象只蜗牛似地挪着,长长的车河看上去仿佛一条蠕动的长虫。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车内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各有所思。仰视国贸附近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李翱恍惚有种错觉,总觉得象是小时候捉迷藏躲进了苞谷地,又象是和大鄂三宝有一次在大高丽抹搭山那晚看到的峰峦沟壑,虽然震撼却感觉有些迷茫。还有一本正经地立着的塔吊,象小时候整天在桥头喊口号的仇党生他疯爹。这的确不是他在老舍课本中读到的北京城。现在的北京城是一座古老皇家符号标示下的大都市,是一座**澎湃的工地混合了快节奏生活的废墟。西装笔挺的白领们从一栋栋写字楼里走出来,行色匆匆却带着不安的意味。他们是否找到了自信的节奏,是否有只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座‘四九城?

“终于到了。”李翱略有些歉意的对小卿说道。

老远看见是他,白雪姐笑得跟朵花似的。一伸手摆了个标准老鸨的POSE说,“哎呦,老弟,可有日子没来了。想死姐姐啦。”说着胳膊就跨上了。

“你这要是酒馆我肯定常来捧场。”李翱也笑着对她说。白姐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Maggie赢,急忙放下胳膊笑着说,“你小子行啊,啥时交了这么漂亮的朋友?连白姐都没告诉。”

“啊,呵呵,这不刚蒯的吗。”

白姐招呼二人楼上雅座,赢小卿一声不吭的跟着上了楼,干脆给来了个不理不睬。

嘿!这丫头还挺能摆谱。

不过白姐还真不是奉承她,今天的赢小卿跟往常比的确大不一样,特地穿了条粉红色的低胸连衣裙,好象还化了淡妆,眼镜也换成了隐形的,尤其露在外面的皮肤十分白嫩,身材凹凸有致也颇有骨感美。虽说弱不禁风吧,仔细看还真是个美人坯子。

在车上的时候李翱闻着有一股香味,又不象是香水,闻着让人很舒服。不知道这丫头抹了什么了?心想小红虽然也算是**,可跟Maggie赢一比,却象是公主和侍女有天渊之别。可一转念又觉得自己不厚道,干吗要把两人放一起比呢?

别看白姐本质上是个大老粗,这茶楼还真不是乱盖的。雕梁画栋、云卷云舒。清一色紫檀木明清家具。古琴古画是相得益彰。人置身其间,还真觉得自己这文化修养都跟着蹭蹭的往上长。

李翱想起在福建当兵时什么大红袍、小红袍、铁观音啥的到是常听人提起。听说这大红袍产自武夷山九龙窠高岩峭壁上的六棵茶树,每年就那么几两都是给首长们喝的,山上有一个连守着,平常人别说喝,看一眼就算造化了。两人随便点了壶安溪铁观音。望茶汤色泽清澈金黄,盖香扑鼻。入口淳厚,先甘后酸。一尝便知道白姐没忽悠他们,这种返酸的铁观音在福建很受欢迎,果然是好茶。

见赢小卿半天没吱声,李翱就问她怎么了?

赢小卿不冷不热的一笑说:“看你这位白雪姐不象是开茶楼的。”

“哈哈,你还真猜对了。我们雪姐开茶楼之前是开酒楼的,开酒楼之前是开青楼的”,赢小卿笑着告诉她。

“那这么说,你们一定是她开青楼时认识的喽?”

李翱赶紧闭了嘴,心想不好,居然被这丫头给绕进去了。

赢小卿对中国文化之浸yin的确让人刮目相看,单是茶道就把李翱侃的目瞪口呆。

喝了会茶,看她象是有些倦意。一手凭栏支颐,看着窗外,一手轻捻着一只薄胎透明的若琛瓯,仿佛醉后呓语般娓娓道来一首宝塔诗。

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看她两颊绯红,星眼迷蒙,竟然真醉了。原来喝茶也能醉?李翱算长见识啦。不过这喝茶能醉没见过,可喝茶让人饿却是谁都知道的。这会十几泡喝下去,又过了饭点,早饿的心慌啦。可见她还跟那陶醉着呢,也没有要东西吃的意思,李翱也只好先忍着啦。

回去的时候赢小卿居然已经不能开车了,李翱只好开车把她送回北京的住处。快到玫瑰谷的时候她让李翱把车停在路边,说想下车走走。

赢小卿平时衣着打扮十分普通,住的地方可不含糊,这玫瑰谷算是北京最贵的别墅区之一。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路上行人渐渐少了,两人就静静在路边走着。突然,“咕噜一声……”是李翱那不争气的肚子。又走了会前面灯光亮了起来。赢小卿突然说了声“等我”就跑开了。

过了好久才见她背着手蹦蹦跳跳从拐角处出现了,走到跟前把手一摊——原来是个肯得基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个巨无霸递给了他。虽说对这些洋快餐向来是不屑一顾,但毕竟盛情难却,李翱三口两口干掉一个,问道,“还有吗”?

她笑着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然后自己也坐在长椅上拿出东西来吃。看来她也饿坏了。

李翱见她笑容里带着一丝调皮,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分明是针对第一次见面时那碗醪糟汤圆啊。这丫头表面不动生色,看来还挺记仇。

北京春天的风很大,但今晚刚好没有一丝风,整个夜空干干净净的象一面镜子。只有月亮周围环绕着一圈神秘的光环——预示着明天将有大风来临。两人坐在路灯下的长椅随意聊着。赢小卿突然说道,“还记得我们上次谈到的关于灵魂的话题吗,你还没有给我答案哦?”

李翱随口答道,“古人都说:人死血脉竭,竭而精气灭,灭而形体朽,朽而成灰土,何用为鬼?现代科学这么昌明,当然不该迷信啦。”

“我说的是科学,超自然现象是被无数事实证明存在的。”赢小卿的语气象要急了:“英国科学家DrSamParnia经过试验早就证实了很多病人在大脑停止工作、确认临床死亡之后,意识仍继续存在。而全世界那么多不同种族、不同信仰的人,共同选择了消亡后,会有精神转世轮回的死亡观念,我觉得这也不完全都是巧合和人类的美好向往。”

赢小卿接着认真地说道:“你不理解也是正常的,这就象在古时侯,如果你说地球是圆的,一定会被认为是疯子;在中世纪,有人说地球是围着太阳转的,结果都被烧死。人类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和因循守旧力量的强大,的确令人可畏!但其实象冯纽曼、爱因斯坦、卡普拉菱这些人类顶尖的科学家,都对这类超自然科学非常感兴趣。甚至认为量子学是心灵感应的理论基础,并通过科学手段求证人类的‘心力’快过光速。我在美国读书时,主要研究方向也正是基于心理物理学的超感和灵魂学。”

李翱忽然意识到,赢小卿之所以对所谓灵魂科学如此感兴趣,象是和她母亲有关。

因为马上要出发去婆罗洲,不久话题自然又转到了当地的一些奇闻逸事上。

李翱说:“我从报纸上看到,前不久婆罗洲的原著民从海滩上发现了一具传说中美人鱼的尸体。”

“哦?你真的相信吗?”赢小卿表情平淡似乎并不觉得惊奇。

“美人鱼?呵呵,我可没那么Lang漫,应该是儒艮吧。以前也听说过索契城外的坟墓里,发现过这种难以置信的生物。当时的人们描述——她看起来像一个美丽的黑皮肤公主,下面有一条带鳞的尾巴。从头到尾计长有173厘米。科学家相信她死时有100多岁的年龄。但我可不会迷信小报上的东西,要相信科学,那应该是一种罕见的海底生物吧。”

“当然不是,别相信那些伪科学。”让李翱吃惊的是,赢小卿对所谓的科学报道很敏感,甚至可以说是气愤:“那是一种生物武器,用很残忍的技术将人类或其他生物改造成尖端武器。有些科学家在军方指使下一直在从事反人类的科学研究。披着所谓国家利益的外皮,似乎就可以不顾及人类的道德观念和良知了。”

李翱嘴一撇,不屑地回道:“瞎掰,古代怎么可能有生物武器?”

“李翱,不要太天真了。古代?你以为你看到的那些报道都是真的吗?有很多所谓的学者就是靠编织这些谎言获取名誉和金钱的,媒体有时也会被以国家安全的名义操纵和愚弄。而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向民众散布烟雾;关于这方面的例子太多了,美方为了掩盖罗丝威尔不可告人的真相,半个世纪以来,暗中散布了多少有关外星人的谣传。而当初无意中发现真相的人,即使还活着恐怕也早变成了疯子。什么事一旦牵扯到政治阴谋和国家安全,就会超出正常人的逻辑范围了。”

被一个小丫头说自己天真,而且一本正经的谈政治,李翱忍不住轻蔑的一笑。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吗?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查查美国的历史。作为世界上最大经济体,恐怕有关它的阴谋也是最多的。美国历史上被刺杀和离奇死亡的总统是大国中最多的,而刺客几乎无一例外被法庭认定为是‘疯子’。这会是巧合吗?原因很简单,有些事永远不需要被民众知道。包括我刚才所说的——军方那些高度机密的科学研究。”

“既然是高度机密,那你怎么会知道?”

赢小卿没有正面回答,忽然象是很累。“我想回去了,你送我好吗?”

“当然好,怎么会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