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坦福大学国家实验室,童子川有些意外的迎来一位中国客人——访问学者李安;

“殷……李安?”

“呵呵,你好老朋友。107一别,有三十几年没见了,可还记得洞中人否?”

“怎么可能忘掉,鉴溟兄你还是老样子。”事隔经年,殷鉴溟少了往日的锐气,身体微微发福,开口总是带着和善的笑意。看见童子川过早变成了银白色的一头短发,不禁感慨:“你我都老了。”

童子川脸上闪过一丝久别重逢的惊喜,随后马上阴沉了下来:“是呀,我们都已经步入了中年,涧鸣兄却还是风采依然。”二人来到休息处,殷涧鸣隔着防辐射玻璃墙扫了眼实验室内的粒子加速器,坐进一张造型充满后工业时代风格的精致玻璃圈椅内开始了交谈。二人显然都不想过多的寒暄,童子川首先说道:“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找我,但没想到是你。老师的事我听说了,很遗憾。”

“子川兄,既然你知道会来找你,我不妨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既是以朋友,又是以双重身份来见你,国内现在形势很好,祖国正急需你这种高科技人才……”

“涧鸣兄,很抱歉。”童子川打断他直接了当地说:“科学是没有国界的,何况现在只有美国能提供给我成熟的科研条件让我完成研究。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

“中国目前是比较落后,但你我都是中国人,中国的自强正需要我们的努力。”

“中国人?鉴溟,你别忘了,我本来就是美国人,当年要不是导师坚持回中国工作,我会一直留在美国。”

李安见无可转还,心里有些气恼:“你也不要忘记,你的父母祖先他们可都是中国人。而且,你可以有你的选择,但你不可以替孙老做选择。他的研究成果你打算怎么处置,用它来作为你换取个人利益的垫脚石?”

一个人如果失去文化上的背景,失去某种传承,还能算一个有完整灵魂的人吗?童子川当初既然毅然跟老师回国,可见他并非没有爱国心。但可惜的是,这么多年他早已厌倦了隐姓埋名躲避重兴会的杀手。而更重要的是:如果要完成他的研究,必须要依靠美国政府提供的一流实验室和经费支持。此时他已经拿到了美国政府的机密科研许可证,NASA也正在极力劝说他加入以反物质为能源的超级航天器计划。有军方保护固然让他可以安心进行科学实验,但思想和身体却也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了。

殷涧鸣摇了摇头,人各有志他不想强求,只是想尽快把孙老的事问清楚。抬头看看门外,一开口却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子川,你还在等什么人么?”

童子川一脸疑惑“没有,有什么不对。”

殷涧鸣站起来装作随意走着,猛的拉开门“什么人?”

"Sorry"童子川的一名美国学生走了进来,不知是不是刚到。

“杰克,你怎么在这里?”

男孩两手插在大褂内,有些慌乱地解释说,回来取东西。

殷鉴溟果断从男孩后面出手打晕了他,童子川惊问:“你想干什么,这是我的学生。”

“你的学生要带枪进实验室吗?”殷鉴溟俯身从‘杰克’身上搜出一把微型手枪,又在他脸上一摸索,当着震惊万分的童子川面前,猛的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是一张亚洲人的面孔。

“这人是个杀手,如果不是他太过自信,我们俩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殷鉴溟平淡地说着。

童子川沉默了半晌,按响了报警按钮。他没想到重兴会丧心病狂到会直接对受美方保护的他下手,这是正面挑衅。而他心里更加清楚,殷鉴溟这个中国情报员不简单,以他对杰克的熟悉刚才都没有发觉任何破绽,他完全没道理发觉杰克是假的。除非……?不过要不是他,自己刚才恐怕已经死了。

他考虑再三,受良心驱使,还是决定将当年和重兴会之间那次惊心动魄的合作说出来。当晚,他主动约殷鉴溟来到自己家里。两位少年知交把酒叙旧,遥想当年意气风发,却愈感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童子川几杯入怀,似乎把憋了一辈子的话一骨脑倒了出来……

那天我从街道工厂下班回家,路过果戈里大街时,离的很远就听见一群人在大声喊口号,中间还掺杂了师母的哀告。我跑过去正看见师母被一群年纪不大穿绿军装、带红袖套的红卫兵押着游街——头顶还戴着高帽子。而孙婷追在后面哭喊着求他们放了母亲:“求你们,她正在生病,是肺炎。你们不能这么对她,我们做错什么了?我们不是特务。”

“打倒特务,打倒破鞋。”喊声盖过了她的哭叫。有**声质问,孙元麟是先逃到台湾又从美国回来的美蒋双重间谍,制造恐怖舆论,罪大恶极。孙元麟的老婆先嫁美国人,又嫁给他,不是破鞋是什么?其他人跟着起哄,给她剃头。说着有人上来粗暴地把师母的长发剃光了一半。

然后他们围住孙婷威胁她必须和母亲划清界线,否则就对师母拳打脚踢还要把她也当特务处理。我看见师母忽然跪在孙婷面前,嘴里不停重复着:“你不是我女儿,你不是孙元麟的女儿……”

我看见孙婷停止了哭,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哭。为了让母亲少受点罪,她当众写了保证书并大声读了出来。人散去后,我和她一起带师母回家。她当着师母的面和我解除了婚约,师母没有说什么,之后不久就病重去世了。

后来我离开孙家,住到了厂里。一天突然有两个人来找我,声称可以帮我离开中国。而交换的条件就是让我带他们进入107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