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冷战时期国家为了防止大战爆发,开展了轰轰烈烈的三线厂建设,恐怕李庆丰现在还是个农民。或者至少要晚上许多年才会成为一名县城里的工人。所以,李庆丰虽然是个工人,但骨子里却仍是个农民。同时,他也是个很正常的男人。

从一个农民的角度来看,这个时代所发生的许多离奇莫测的政治事件和天灾,都非常容易理解。毕竟他的生活只局限在这座由于建了个大型钢铁厂才支撑起的小城里。他的口头禅是,“真理就是吃饱了不饿、没有人吃不下的苦,只有享不得的福。”

毕竟这个时代只赋予了他们使命和突如其来的身份,但却并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树立人生观等等内在的灵魂。话说回来,改革开放搞了三十年,物质上的确富足了。可邓爷爷当年交代说:“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建设,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但即使到了二十世纪的临秋末晚,又有谁能说这精神文明取得了多少成果。

农民是善良敦厚的,但也有农民式的狡黠。这种狡黠或许就是源于度荒时对饥饿的恐惧记忆,或许是受了城里人发动的各式各样名目运动的挑唆。总之,他们聪明了起来。而聪明的同义词也包括了‘自私’;因为只有钱才是最可靠的,所以在很多年后他不顾儿子的反对,在城市消灭农村的战役中做起了挖沙船的生意。亲手将农村老家那条自己打小就在里面玩水,曾经带给他无数欢乐和至今再也找不回的美好记忆的河,葬送了!

在罗美凤的丈夫殷涧鸣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件意外又不意外,但却必须记下的很特别的事情。

那是76年黑龙江这座小城迎来的第一场春雨;李庆丰下班后,急急忙忙蹬着自行车赶往红星派出所——罗美凤被抓了,而且是由于盗窃!(其实是冒名私开违禁药品!那时候没有吸毒这一说,因为医生做这个和内贼性质差不多,按盗窃比较好处理。但在当时这已经是天大的罪过啦。)“美凤,你咋这么傻,咋能做这种事啊?哎,这可咋好,你要是出了事,小红可咋办呀?”

“李哥,你不用管我。我是自作自受。”

李庆丰有些气恼。气恼的原因是,他咋也搞不明白罗美凤到了这时候竟然还能那么平静。好象要坐牢的人根本不是她。就象他不能理解殷涧鸣可以抛下妻女玩人间蒸发。

“你们这些大城市的知识青年,就是思想有问题。做事不顾后果。有什么想不开的事,非得吸那东西!有什么是比好好活着,好好生活还重要的?”

“李哥……我担心玉儿。”罗美凤这时终于哭了出来。

看罗美凤哭得梨花带雨,李庆丰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只好安慰她,“我会帮你照顾好孩子的,放心吧。我这就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弄出来。”

从派出所出来后,李庆丰一路飞车到了当公安局副局长的表姐夫家里,路上心急如焚还差点撞了人。他知道美凤身体本就虚弱,最近又精神恍惚,要是在那里面待一晚上,出来不定折腾成啥样子啦。想起当年他的工作也是表姐夫给安排的,在这个小县城里,他还是有点分量的。

他姐夫秀元一看他火急火燎的闯进来,就知道准又是找他办事的,在这种小地方当公安局长,最头疼的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太多。不管啥事都来找他,有时还真把他烦得没折。不过没办法,这是媳妇的表弟,跟别人可以打打官腔,小舅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听完情况后对李庆丰说,“这事吧,可大可小。找医院军管会头头给开个证明,我去跟李所长打个招呼,就说是医院内部闹了个误会。能不经官最好,啥大不了事。大不了出点血,今晚无论如何得把人弄出来,拖到明天,掺和的人一多,还真不好办了。”

李庆丰答应了一声不敢耽搁,赶紧又拖人去找医院军管会的人。小地方就这点好,他们家又是几代根红苗正,七老八少都得给点面子。搁旁一位文革时还有那偷双袜子给冤死的,即使文革后都到了九十年代,我们那还发生过派出所滥用刑讯手段,把个偷辆自行车的16岁小孩子给活活逼死的事。(正常死刑是要经高院批的,那时候死刑权都被下放了。更别说很多人根本是死得不明不白的。)这李所长是个流氓出身,文革初期因为调戏妇女还差点被判刑,后来武斗时靠着敢耍狠,又会巴结领导,一来二去居然弄了个所长干。早听说县医院来了个漂亮水嫩的北京少妇,去医院第一眼看见罗美凤时便起了歪念。这回居然是她自己一头栽到了自己手里,雁过拔毛,没点好处哪成。

这也难怪,象罗美凤这么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到哪儿都能引来一堆苍蝇。美凤自己并不知道,虽然她刚调到本县医院不久,可早就在县里几个心术不正的头头那落了眼了。

“嘿嘿,知道你这事有多严重吗,老子一句话你就得判刑。听说你老爷们也不知道跑哪国去了,是不是里通外国的叛徒都说不准,哼,这事等他回来还得在我手里查查。我是怕你细皮嫩肉的经不起折腾。”李所长先是一番恐吓,然后换了副面孔说道,“我也是看你可怜,你一个女人也不好熬是不?呵呵,要说这北京娘们就是不一样,咱这疙瘩还真没你这么白的女人。放聪明点,知道怎么做最好。否则……不用我说了吧。”

罗美凤看李所长口水都快滴到她脸上了,心里一阵恶心,加上大半天没吃东西,胃里一反酸,直接就喷在了李所长身上。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你还说老子无耻,你这个脏了吧唧的娘们,弄老子一身。”李所长有些气急败坏,刚要动粗——副局长秀元来电话找他,李庆丰也及时赶了回来。

看到医院证明,李所长明知这里面有猫腻,但有领导打过招呼,也不好说什么。可毕竟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啊,秀元他小舅子呀,咋不早说呢。这点事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吗不是。得了,人带回去吧。下次可得注意,这幸亏是我跟秀元关系好,要落老崔那头,他还不一定买秀元帐呢。”

“是是,我姐夫说了。你这人又有原则、又有正义感,一惯同情劳苦大众,为党和国家做过不老少贡献,革命斗争经验丰富,是非黑白一看一个准儿。热心肠肯定能帮忙,呵呵。”李庆丰谄媚地笑着,别看平时挺憨,这拍马屁戴高冒也是张口就来,管它驴唇不对马嘴。

就这样,李庆丰把心力交瘁的美凤用自行车驮回了家。没想到刚一进屋,美凤一下子主动扑到了他怀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李庆丰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他居然干了自己殷兄弟的媳妇!他本想阻止自己,可面前这个北京女人实在让他不知所措,他还从没见过皮肤这么白的女人,浑身的肉嫩的好象没有骨头。尤其那双杏仁眼,象往外喷火似得勾人。他更没见过**如此狂野的女人(当然他除了自己媳妇玉芬,还没跟过其他女人)。此刻在他身下骑着的罗美凤把两条修长的大腿高高抬起,紧紧缠住他健壮的身体,那副贪婪的样子根本不象个有孩子的妈妈,到象是个一辈子没做过那种事、没被男人干过的女人。

忽然,罗美凤翻身把他骑在了身下,在他身上狂放地上下颤着,两条修长的手臂拼命抓扯自己长长的头发,表情似乎极度痛苦,象要大哭出来。这是什么招式,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这一幕,直到世界末日,李庆丰也不会忘记。从此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