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聪慧之人,秦锦绣自然明白百里清苑的意思,微微点头白哦是知晓其中曲折便不敢妄言,只是那眸子还忍不住往屋内瞧上两眼,对百里清苑这个感到暗暗心惊。

“既然如此,臣妾先行告退。”秦锦绣在百里清苑身边感到几分压抑,便借着自己身子不适的理由早早离开,如今知道商氏彻底失去孩子没了翻身的余地也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心事,却万万轻松不起来。

这宫中权势纷争,尔虞我诈,个个吃人不吐骨头,今日她有办法灭掉商云颐的威风,他日也定会有人打起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为今之计,约莫只有抱紧百里清苑这个大树,等日后孩子降世便再不用担忧。

“也好,虽说按照礼节你我都该在此处候着,给玥夫人祈福默哀,但你今儿受了不少惊吓,这边发生了如此重大之事,将军怕是暂时抽不出身来理会这些细节之处,便让下人将你搀扶回去吧。”百里清苑安抚性拍了拍她的肩膀,玉手轻收广袖在空中划出优美曲线,“还望姐姐能够记住妹妹方才说的那些话,日后行事谨慎些,这孩子可不能拿来当赌注。”

“是,臣妾谨记。”按照位份来说,百里清苑是正室,将军的众妻妾不论封位如何都该敬称她一声“姐姐”才是,偏偏此时百里清苑将位份观念摒弃,反称她一声姐姐,让秦锦绣心中闪过丝丝温暖之意。

想来将军偏爱正室并不是毫无理由,秦锦绣迈开莲步,华贵服饰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摆动,一路上却是心神不宁,方才商云颐的惨叫和悲戚之音她一一听在耳中,这般走在回寝路上竟硬生生出了一身汗来,等回到住处,立即吩咐人打来热水沐浴。

而这边,百里清苑看着秦锦绣身影渐行渐远,不由得叹了口气,低眉沉思起来。

“娘娘,将军吩咐让您先回住处。”见百里清苑走神,夏意小心翼翼将内倌传来的话告知与她,对于百里清苑如今的处境,作为一个小丫头,夏意

也是心疼不已。

分明是向往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日子,偏生注定要跟众多女子分享自家夫君,抛弃三纲五常不说,但是权家公主这一身份就让百里清苑过得不舒畅。生在帝皇家,也不知是喜是忧。

百里清苑回过头往阁中方向看了一眼,并未见到宇文天佑的身影,心中泛起失落,却是违背自己心意点点头说:“这便离开,吩咐后厨给玥夫人多备些补品,还有上夫人那处,今日将军冒犯了她终归不对,送些称手的小玩意儿过去,就说是将军的歉意还望她能够收下。”

“是。”夏意微微屈身,接过旨意,跟在百里清苑的身后,准备扶着她离开。

不想百里清苑忽然冷声道:“你们俩先去把本宫吩咐之事办妥,不用跟着。”

夏意和绾袖有些犹豫,但知百里清苑定有自己的打算,很快就应下来,欠身拜别,匆匆掉头往内务司赶去。

说来好笑,这天瑰宫本就是她的住所,如今鸠占鹊巢,天佑竟让她离开,如今也怕是只能先回梅亭待一会儿,正好当做散心。今日见宇文天佑这般着急商云颐,百里清苑心中滋味自是难言,吹吹冷风也罢,权当自我纾解。

“也不知近日怎的,不仅醋意越发打了,连今日这特殊情况我也能吃味,在心里同一个刚失去孩子的女人斤斤计较,说来可笑。”百里清苑摇头,头上的金步摇随之而晃动,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光彩,倒也与四周景色相互映衬。

不过片刻,一锦衣白服男子大步走进梅亭,堪堪在百里清苑跟前停住脚步,毕恭毕敬行了一记礼,说道:“卑职见过娘娘。”

是苏辙。

百里清苑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刚才在屋内她能够注意到苏辙,对方同样也可以看到她,此番跟着她出来定然是有事要做,这也是百里清苑急着只开两个人小丫头的缘由之一。苏辙是少泽哥哥的人,见一面总归有好处,只是这般故人相见的场景难免

会勾起她的思乡之意。

“免礼罢,苏太医是少泽哥哥的朋友也就是本宫的朋友,私下见面时,用不着遵从如此繁多的规矩,只是不知苏太医特意跟来,可有什么要紧之事?”

若非到万不得已,百里清苑不想暴露自己跟苏辙之间的关系牵连,日后亦是能不见则少见。

没料到百里清苑还记得自己,苏辙略有些诧异,当初少泽生日宴之上不过短暂相识,她就能够一直铭记,说话时落落大方却又不失亲近,苏辙似乎明白了,为何自家好友对其念念不忘,若非此女子性格独到,也不至于让人痴迷到非她不可的程度。

虽是旧人,可身在瑶宫苏辙也不会逾越半分,恭敬开口:“本是好友让臣带话,不知娘娘愿意听否?”

“若只有此事还是免了吧,听与不听有何区别,终归各自天涯,身不由己。”百里清苑觉得,今日的自己似乎比以往多了些悲观的想法,许是被那床褥上鲜红的血给惊着了,脑袋也跟着胡思乱想起来。

因着这个回答,苏辙对这位大公主印象又好了几分,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恭维道:“娘娘此言煞是有理,天下能有如此宽广胸襟的女子屈指可数,若是娘娘为男儿身,只怕朝局就不是如今的场面了。只是好友之意,怕要付之东流,略有些可惜。”

“身在瑶宫,苏太医还是不要妄言妄议的好,以免惹祸上身。”

百里清苑的冷静超出了苏辙对一个十六岁女孩的认知范围,忽而想起今日发生之事,忍不住又问:“微臣斗胆问娘娘一句,方才在殿中娘娘可曾替玥夫人感到丝丝怜悯之意?”

越是冷静的人,越是令人畏惧,苏辙想,此时的百里清苑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没有。”果然,女人给了他料想中的回答,“身在瑶宫,怜悯是最给不起的东西,今日我怜悯她,可我伤心失意亦或是大难临头,又有谁肯为我生出怜悯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