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撞击骨头的碎裂声在这狭小的漏洞里响起,让人毛骨悚然。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唐筱晚惊讶睁开双眼,看到他出现眼前。

“谢谢你。”唐筱晚垂头道谢,话语中透出失望。

“搬去公寓,马上!”男人命令道,不容分毫违抗。

“我的事不用你管。”唐筱晚起身,抱着那只被劫匪狠狠踩过的手。

他温暖有力的手在昏暗中准确禁锢她瘦弱的双肩,稍稍用力拉近彼此的距离。

“顾北城还是不是个男人,让自己的女人住在棚户区?”

“我用我的钱租房子住,跟顾北城有什么关系!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唐筱晚挣扎几下,摩挲到帆布包,开始将散落一地的东西统统装进去。

“我对刚刚说的那些话,跟你道歉。”男人看着蹲在地上那一团小小的倔强身影,无奈叹息,蹲下来帮她捡。

“没事。”唐筱晚背起帆布包,拎着塑料袋里的烤鸭一瘸一拐出了楼栋。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唐筱晚看着那个不停闪烁的置顶号码,眼眶发热。

“我马上过去。”电话中传来顾北城带笑的嗓音,而唐筱晚却久久没有开口。

“筱晚,怎么了?说话呀!”顾北城催促道,话语中透露出焦急。

她终于按捺不住,将今晚所遭受的一切恐惧害怕化成委屈的泪水,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尽情发泄。

“筱晚,别哭别哭,我这就过来!”紧接着是顾北城愤怒咆哮声,几乎要震破听筒。“限你三分钟之内赶过去,否则我会在安寝陵园给你找个好位置!”

唐筱晚抱着手机又哭又笑,拎着东西往外走时,手腕却被他拽住。

“我男朋友快来了,让他看见不好。”唐筱晚没有挣扎,头也没回,对他淡淡说道,仿佛对待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筱晚,离开他,我是为你好……”他松开手,话中没了之前的霸道,全都变成了不自然。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早就成年了,可以对自己的事情负责。况且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还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她低吼道,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幽暗的废旧楼道中,瘦弱的剪影微微发抖。

“身为你的亲人,我只不过是想你过得好一些,他不适合你,你跟他在一起会受到伤害!”

“跟你们给我的相比,什么伤害都是九牛一毛。”

唐筱晚喉间泛起苦涩,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要是世界上早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教给她怎么做事,妈妈可能就不会死。现在,她已尝遍所有苦痛,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伤的了她。

唐筱晚将帆布包甩在肩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身后那个人还在怔怔望着自己,只是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回头,曾经尝过的是痛苦,现在回忆的是苦涩,那个人看到过最狼狈最难堪的自己,那是她不想再回去的过往。

好不容易跟之前的生活划上界线,为何他总要想把她重新拉回?

用手背擦拭满脸泪水,凭着记忆中的道路往家走,忽然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如海洋般熟悉的气味弥漫开来,她身子一软,依偎进去放任自己哭出声。

“我来晚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顾北城看到唐筱晚没有什么大碍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偿若失而复得的宝贝般。

“没事了,我们回家。”

顾北城把唐筱晚背在背上,迈开长腿往钻进黑洞洞的狭窄楼道。

黑暗中,一直默默注视这一切的男人长长叹息出声,拨通电话吩咐道。“向政府提交开发旧城棚户区议案,我们公司来做这边的旧城改造。”

进到温暖小屋唐筱晚紧张的神经才全部松弛下来,金窝银窝都不及自己的狗窝,这句话一点错儿都没有。

顾北城打来一盆水,浸湿毛巾给她擦花猫般的脸。皮肤上有些擦伤,手臂和膝盖上有多处淤青,他每发现一处新伤,眉头就皱紧一下。

唐筱晚乖乖坐在床沿处,双手伸直撑着上身,将他铁青色俊脸上每个细微表情都看清楚,印在心里。

已经好久都没有被人在乎的感觉了,她甚至有些庆幸遇上劫匪,否则不能这么快知道,他原来是在乎自己的。

“疼不疼?”顾北城没好气的问,有些恼她装坚强。

“不疼。”唐筱晚摇摇头笑道,看到他脸色铁青后,很识时务的闭上嘴,忍住笑。

“你到底是不是女的?都伤成这样了还吵着不去医院!不疼不疼,青成这样还能不疼?”

顾北城收拾好药品,带着气转身往外走,唐筱晚一骨碌从**爬起来,猛地搂住他,双手紧紧缠上他的腰身,将整个人贴了上去。

“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一份撒娇,一份依赖,还有可怜巴巴的调调,顾北城愣在原地,忽然觉得他这辈子算是完了,直接栽到她手里。

他努力压制住内心迸涌而出的澎湃热情,好想回头抱起她来个电影中的法式长吻,但她受伤了,就算他是禽兽也不能趁人之危。

“以后不许对别的男人说这种话,谁也不行。”

“你也不行吗?”

“唐筱晚!”

“好了好了,听你的就是了。”

唐筱晚松开手臂,他慌里慌张去了客厅,有逃跑的味道。

外面又刮起风,夹杂着不知从哪儿来的枯叶吹打着玻璃,以往她最怕这种夜晚,自己孤零零躲在被窝里听如凄厉风声,而如今窄小的房间有了他,那温暖宽厚的肩膀足矣帮她抵挡所有艰难。

顾北城在厨房里东找西找忙活了一大圈,等端着红糖生姜水回来的时候,看见唐筱晚已经在**睡着了。他放下糖水,轻手轻脚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清秀的五官好像定格在七年前,还是那个在情人坡跟他表白的羞涩女孩。毫无杀伤力的温润神情,柔软的几乎让人忽略,却又像空气无处不在,深入心扉。

顾北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喜欢上这么个清汤寡水的女人。可心中那座北城的大门明明已经打开,欢呼雀跃着她进入,并且在此安营扎寨。

他伸出手轻抚她柔润的颊,唇边不由自主染上笑意,俯下身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睡梦中的唐筱晚忽然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小脸偎进他胸膛,嘴里叽里咕噜念叨了一通。

“唔,你这个女人,最好是真的睡着。”顾北城单手横过她后背,搂住纤纤细腰翻了个身,让自己躺在**,轻轻将她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