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般划过,轻竹难得的轻松,似乎忘记了一切,日子到也过的平淡如水,安逸。只是不知为何眉宇间多了一丝愁容,国家大事为重,却忽略了人世间的亲情,她不怪他,只是心里难受。

清晨,喝完难喝的药膳,习惯性的坐在外面的躺椅上,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门口。却是失望还是失望,自我安慰一番,没事,他很忙,忙完就会来看了。只是这个理由并非每每管用。苦笑,突然想起,自己好久不曾弹琴了。缓步走上高台,心底泛起一丝莫名情绪,记得那年万花枝的偶遇,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自从归来便不再见,对于他,轻竹的心情很复杂,正如她所说,若没有夏侯羽,她或许会爱上他,可是那也仅仅是如果,世界上没有早知道,更没有假设,一切都是突兀的,没有任何提示,所以造就了遗憾和太多的无奈。不过轻竹不后悔,人生邂逅不过如此,遇见夏侯羽是她的劫,她无怨亦无悔…

华博亭是她的幸运,被爱和爱人都是一种责任,但是集爱与被爱于一身,她无奈却充满感激,对人生的感激,有两个如此待她的男人,这辈子再无遗憾。

轻拨琴弦,突兀而来的声音惊扰了还在休息的小鸟,朴棱扑棱的飞起大片,轻竹浅笑,素手轻引,又惹的本就惊慌的小鸟飞散而逃,只落下几片鸟毛,正好落在轻竹面前,饶有兴趣的的拣起,手指转间慢慢撵动,却又感觉索然无谓。随手丢下,流云袖洒散一拂,十指弹,捻开来,她的琴弹的算不上高,只是随性而弹,有时候甚至不知道下一个音节是什么,随性而为,毫无目的,似乎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这样的琴或许上不了台面,但是更为吸引,因为它总给人一种字字珠玑的感觉,悲伤也好,郁劫也罢,什么就是什么,简单明了,让人眼前一亮。或许是太过专注,竟然没发现下面多了一人,白衣剩雪,低垂着头,长长的青丝随意的垂下遮住了脸庞,使人看不清表情,只是一双手很是特别,很长很细很白,或许世上没有一双手能比得上这双,只是现在这双手中拿着一壶酒,并且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远远看去,如喧闹尘世唯独遗忘的一角,安静中说不出的怪异,又像是突入凡尘的神抵,初入凡间,似乎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他只坐在属于自己的一角,无法忽视,却又好像不应该存在。

突然,低垂的好像不屑于凡尘的眼眸缓缓睁开,幽幽的抬头,动作很慢,却有着本不该属于他的优雅和美感,长发随着这个普通的动作无力的落在肩后,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刀削般的脸庞雕刻着大自然的神工鬼斧,精致的五官大一点嫌大,小一点嫌小,尤其是一双眼眸,弥漫着一股难以比喻的悲凉和哀伤,随着他抬头的这个动作,整个空气似乎都被一种无法形容的哀伤包裹。

当这股哀伤还没来得及收敛的时候,门外的脚步声却突然顿住,停了一会儿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快步超里面走去。

门口,来人身子似乎被钉住了般,平时深邃的双眸却满是震惊,脚步似乎都忘记了挪动,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显然也没想到会见到来人,满是哀伤的双眸同样飘过一点惊讶,随后在来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轻轻一笑,那种发自真心的笑容不觉让来人眼眶发热。

半响,来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忙走到白衣男子身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嘴边全成了一句话,“你回来了。”

白衣男子微微点头,同样眼圈红了红,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来人的头发,如小时侯一样,尽管生疏了很多,但是亲密丝毫不减,反而有越来越浓密的感觉。

来人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底的激动,出声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们都很担忧你。”

白衣男子闻言,眸中飘过难掩的痛苦之色,但是很快就笑了笑,眼神落在正在弹的毫无规章的女子身上,道“等她弹完再说。”

来人尽管很想知道白衣男子这些年发生什么,但是一看到他眼中无法掩饰的痛苦便不再开口,依言等着轻竹曲毕,好在轻竹只是随性而弹,既然是随性那么就不会太长,轻竹刚刚弹完,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以情绪为引,以琴为工具,果然新颖。”下面传来很好听的声音。

轻竹本该生气有人不经她同意擅闯自己寝宫的,可是不知怎么却生不起气来,不由觉的好奇。抬头看去,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很是英俊,天下无双,那个词在一瞬间出现在轻竹的脑海,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那一双眼睛却很忧郁,忧郁的好像让整个天空失去了颜色。白衣无色,此时他却如太阳一样耀眼,好像用尽全身力气在散发着最后的光芒。这样的男人注定不会平凡,只是不知道在自己寝宫做什么。她自然不会自恋的认为这个天下无双的男人是来找她的。

在她打量白衣男子的时候,白衣男子也在打量她,从他一进天朝,下面流传着关于许多新皇后的流言,有好有坏,他本来是直接去找夏侯羽的,只是鬼使神差的让他想要来看看这个皇后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长的到也算绝色,身穿素裙,不施粉黛,清丽有余,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的眼睛清澈如一池春水,乍看如一张白纸,不胜稀奇,再看,却又像是布满黑色,再看,重新又是一张白纸。

白衣男子暗自点头,华而不虚,素而不俗,贵而内敛,聪慧不扰,是个特别的女人。

夏侯羽在一旁看两人大眼瞪小眼,似乎忽略了他的存在,不禁心底暗暗气恼。低咳两声,目光直接落在上面的轻竹身上。意思不明而开。

轻竹暗喜,别开打量白衣男子的目光,浅浅一笑,“皇上,你来啦!”说着快步走下高台。

夏侯羽道,“是啊!朕来了。”说不上什么滋味,竟然被人忽略了。

白衣男子不禁莞尔,这两人……还真是……想着摇了摇头。

轻竹却如被抓住偷腥的猫,悄悄的红了脸庞,想说的话一下子憋了下去。

夏侯羽暗感奇怪,瞥见轻竹眼角的戏虐,嘴角不由狠狠的抽了一下,这个女人是越来越胆大了,竟然敢消遣起朕来了。

白衣男子终于大笑起来,道“这位是弟妹吧!外面关于你的流言不少。”说着深深的看了一眼轻竹。

轻竹低头,却不说话。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何况,她也有些东西要消化,这些就交给夏侯羽了。

夏侯羽看着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轻竹,无奈道,“是,这是轻竹。”

然后又拉了一下轻竹小手道,“轻竹,这是四哥吉王。”

轻竹猛然抬起头来,嫣然一笑,“轻竹见过吉王。”

夏侯吉点头,心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还记仇,恼怒前面我揭穿她戏虐五皇弟之事。笑道,“不必多礼,对了紫萱还好吗?”

后面这话自然是问夏侯羽的。

夏侯羽面色复杂道,“还好。”然后就不多说,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可以说紫萱有今天的下场都是自己造成的。

轻竹却面色隐晦的一变,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

两人的变化自然没躲过夏侯吉的双眼,暗叹,这么多年了,什么都变了。也不再这个话题上多做纠葛,毕竟自己时间不多。继续道,“弟妹,可以再为我弹一曲吗?”

轻竹一愣,不明白夏侯吉为什么要自己弹奏,将疑惑的目光投射在夏侯羽身上。

夏侯羽同样不解,但还是道,“四哥说弹你就弹吧!”

轻竹点头,有些事没必要问,只要去做就可以了。“四哥想听什么歌?”

夏侯吉道,“随意。”想了半天又道,“你最拿手的吧!”说完闭上了眼睛,好像很疲惫似的。

轻竹和夏侯羽忽视一眼,轻竹面色凝重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有故事。但她一向不是个爱多嘴的人。重新走上高台,心底莫名的腾起一股忧伤,不知是他感染了她,还是他影响了她。手指轻弹,熟悉的旋律缓缓**漾,正是她最拿手的梁祝,唯美,哀伤,殊不知正好否和他的心境,忆思忆想,几年匆匆而过,当年的意气分发,如今的颓废,要不是遇见她,或许一切都不会变。

曲美却甚是凄凉,婉转间似恋人的依恋,又像突遇变故的惊慌,无奈和无助。奋起反抗,本以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想天不留情,权势无法无天,自己弱小女子怎能反抗,挥泪撒,硬心肠,断情谊,不知多少心酸泪,更不知多少相思苦,欲断肠,不断肠,转眼天涯相隔两茫茫,泪成干,不知味,凤冠霞帔做他人,路途远,心已死,怨恨天公不做美,船上行,跪求天,终于生不同噙死同穴。

这或许是轻竹演绎梁祝以来最为成功的一次,相见时的朦胧,相恋时的相思,阻碍时的无所畏惧,最后被逼无奈下的抉择,劝解他人反劝己得无奈和痛心。良人已殁的淡然,心死莫大于哀伤,演绎得淋漓尽致。

夏侯吉也随着曲子得变化而变化,不知不觉已然泪流满面,却不知是为曲还是为何?

曲毕,轻竹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反观夏侯羽面容微微动容外,更多的是浓浓的担忧。

夏侯吉似乎还沉浸在曲调中,或者说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无法自拔。

夏侯羽和轻竹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