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来历不明,几人不愿多做停留,起身离开。夏蓝和莲若走了几步,却发现卿华还坐在桌前,淡淡地看着白衣少女。

夏蓝看了眼莲若,莲若点头,走过去笑道:“相公,我们该上路了。”

卿华没理会他,只对白衣少女道:“可否请姑娘伸出手来。”

白衣少女明眸如水,看着卿华,缓缓伸出了一只右手,拉起了衣袖,露出一段如藕白皙的手腕。

她好似根本就已知道卿华的用意。

卿华手搭在她的脉搏处,眼神又露出了那种医者的专注。

他给夏蓝看病时明显很鄙夷把脉,这时却又主动给少女把脉。夏蓝记得清楚,他当时还揶揄说她怀孕了,他才肯给她把脉。

夏蓝忍住当场质问他的冲动,笑得甜甜的,天真道:“爹爹,你为什么摸着这位丑姐姐的手?”

被说丑的白衣少女没有怒气,一丝反应都无。

卿华只是缓缓收回手,也仿若没有听到夏蓝的话,盯着白衣少女道:“姑娘可有体寒之症?”

白衣少女道:“我自幼便体寒多病,看过不知多少名医,总不见效,今日公子看我的神情和那些大夫一般,我就猜到公子必定是行医之人。不知公子可看出这是何故?”

卿华没看出有何原因,在她走近时,他就立马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她若是蛇妖,倒还说得过去。可他并未在她身上发现一丝妖气,一个凡人身上有这种特征实在奇怪。所以他为了进一步证实她的身份,才要求把脉。脉相最不可能隐藏身份。

人、妖、仙、魔、鬼的脉相各不相同,一把脉就什么都瞒不住。

夏蓝被忽视得彻底,她见卿华露出了学校里那些好学生思考难题时才有的表情,冷哼道:“姐姐问他也没用,他只是个书生,根本不会医术。”

白衣少女道:“哦,这样。”

少女的眼帘半垂,仿佛她早就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失望。

她盈盈地将双手放在左侧,微微屈膝,标准的大家闺秀礼节。

她的声音清雅如水,“我尚有要事,先行一步。”

夏蓝看着她的纤细背影,如果她是西施,现在不会走才对,或许认错人了罢。

她为先前自己对白衣少女的无礼微微羞愧。

转身见卿华还用专注的眼神看着那少女的背影,她跳过去张开十指挡住他的视线,大声道:“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她哼了声,“你的规矩不是非美人不看么?不是说把脉是凡人的愚蠢行为吗?你怎么一见到她就全忘了!”

卿华道:“她自然是美人,比你美得多的美人,而我把脉不是为了看病,与凡人把脉根本不可混为一谈。”

这句话将夏蓝得罪得彻底,本来缓和的关系再次恶化。

夏蓝狠狠瞪他一眼,“强词夺理!好色就是好色!”她摇了摇头,“怪不得你的病人都是美人呢!”

卿华微笑看她,“你说错了一点,我的病人也有一个不美的。”

夏蓝深吸一口气,她绝对不生气。

重重地踏上马车,她一语不发地瞪着窗外。

莲若无奈,“卿华,你得罪她,让我看她的脸色,真狡猾!”

他与夏蓝坐在车内,相对而坐,除非他侧身坐着,否则绝不可能忽略掉对面那张阴沉如乌云的脸。

刚驶出没多久,马车忽然停了。

莲若掀开车帘,前边的空地上有一群魔兵,乍一看还以为被魔族追上来,魔兵包围的却是一个白衣少女,不是对付他们的。

白衣少女手中是一把短剑,横在胸前,警戒地盯着魔兵。

“叮当”一响,那是魔兵手中的长矛击碎断剑的声音。少女绝无逃脱的可能。

卿华却走向前去,莲若叫住他,让他别管闲事,他却连步伐都不曾慢上一步,足尖点地,飞过魔兵的头顶,翻飞的白衣抚过白衣少女的脸,她被卿华揽入怀中,仰着脸,看见他平静无波的一张脸。

夏蓝一直静静看着,这时却忽然坐到横木上,拿起马鞭,转了个方向,绝尘而去。

马车的速度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奔出好远之后,夏蓝才放慢速度,任凭马儿散漫地走。

莲若掀开车帘,在她身边坐下,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卿华不过救一个女人罢了,你生气干嘛?”

两旁树叶萧萧,风穿过树叶吹到脸上,她抚顺被风吹乱的鬓角,斜睨他一眼,“我才没有生气,只是为了安全着想,应该远离魔兵。”

她的确是如此想的,但这是此刻的想法,先前只是潜意识地就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莲若点点头,笑道:“那你就不关心卿华的安全?”

夏蓝哼道:“他有本事英雄救美,还怕什么危险!”

莲若笑而不语,他相信卿华有脱困的能力,但不信他会不受重伤。他是医仙,擅长救人,却不擅长打架,此次必定要付出一些血的代价才能救得那女子。他不解的是,卿华素来不是热心的人,否则也不会对许多人见死不救,其中必有蹊跷。

两人一路赶到翠云峰。

翠云峰林木葱郁,奇花异草满目。

莲若变出一座竹屋,竹屋前是一片青绿的翠竹,清冷幽静。

夏蓝在周围转了一圈,手中已采了一大捧颜色各异芬芳花朵。

莲若看着桌上的花朵,笑道:“女子不都是惜花爱花,你怎么如此狠心摘了它们?”

夏蓝道:“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就如美丽的女子一般,要在年华大好时嫁人。”

莲若凝视她,笑道:“如今你已经十九岁,怎的还不嫁人?”

夏蓝愣了下,道:“那是因为我还未遇上喜欢的人。”

莲若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我看你说的不对,你明明喜欢神君,而且非常非常想要嫁给他。”

夏蓝低头摘落一片花瓣,抬头瞪他,“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记得,现在也没有想嫁给他。你就那么认定我想嫁的是他,喜欢的是他,不会喜欢另一个人?”

莲若笑了下,却看见门外走来的两人,道:“他们回来了。”

回到的不是他,而是他们。

夏蓝注意到这个词的区别,立刻意识到那个酷

似西施的少女也来了,她眼里闪着怒火回过头去。

随着卿华的走动,血滴如一条细细的河流淌了一地。

少女扶着他,一步步走到竹屋坐下,剔透的双眸满是担忧。

夏蓝看见血时心紧了下,嘴上却冷冷一哼,“干嘛不让血流干净了再回来?看看,这地都脏了!”

白衣少女蒙着面纱的脸色没人看见,但从她那双些微含怒的眼眸可以看出,她脸色不好看。

白衣少女盯着夏蓝,“你便是刚才那个小女孩?”她眼睛又转向一旁的莲若,“你便是那个妇人。”

此时在竹屋几人都已恢复自己的形貌。

夏蓝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衣少女道:“这位公子想必和你们也没多少关系,因为你们根本不关心他。”

夏蓝道:“本来就没关系,可你更和他没关系,所以你快点离开这里!”

她不喜欢这个白衣少女,或许因为她酷似西施,或许因为她排斥生人。

白衣少女道:“以前没有关系,但现在有关系了。”

夏蓝还未听懂她所说的话,就看见她突然退后一步,转向卿华,直直地跪下,溪水般的声音响起,“公子的救命之恩,陌惜没齿难忘,陌惜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请公子莫要嫌弃。”

夏蓝听得咬了咬牙,道:“陌惜是吧?你说得跟街头卖身似的,不就救了你吗?还以身相许!真笑死人了,你以为这是在演电视剧还是在拍电影?搞什么狗血桥段!”

陌惜道:“姑娘说的,陌惜不懂,陌惜只求问心无愧,一心报恩罢了。”她盈盈水眸望着卿华,“请公子将我留在身边。”

卿华脸上的笑容似春风拂柳,柔和而淡雅。

“陌惜,如果不是要你跟在我身边,我又何必救你?”

陌惜一怔,眼里流露出喜悦,“多谢公子。”

夏蓝摔门而出。

发出的巨大声响令陌惜微微蹙眉,她道:“公子,这女子是您的……?”

陌惜看了那还在微微颤动的门一眼,淡淡道:“一个病人罢了。”

莲若在卿华周围转了几圈,摸着下巴,一脸好奇,“你伤了哪儿?”

卿华道:“没什么。”

陌惜道:“公子为了救我,手臂被刺了一剑。”

莲若惊讶地“咦”了一声,“居然只伤了手臂?”

陌惜蹙眉,“你还希望公子受重伤吗?”

莲若不回答她的话,反倒忽然凑近陌惜,陌惜忍不住后退一步,“莲公子,你看什么?”

卿华笑了笑,“莲公子?”他瞥了眼卿华,“唔,已经将我们几人的情况摸清了。不错,那你的情况到底如何,我们却还不清楚,你说说看。”

陌惜点了下头,正要说话,却有一张椅子飞过来停在她的脚边,她似被惊到。

莲若微笑,“坐下说话。”

陌惜坐下,坐姿端正婉约,“我的名字是陌惜,家住京城,是一户商户人家。我因为想要行走江湖,所以出门来了,没想到会遇上魔兵,幸亏得蒙公子相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