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往事如烟

“嗯,林伊,明天就要回一趟国外,过几天再回来!”凌一凡温和地勾勾唇,停顿了一会儿,悄悄地转头看了一眼林伊,试探地,“林伊,愿不愿意跟我去国外……工作?”

林伊眼波微动,随即轻声说道:“不行啊,我妈妈一个人在国内!”

“可以接你妈妈一起过去的……”凌一凡眼底的光芒闪现,他忙说道,“我会帮你安排好的!”

“谢谢你,一凡,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林伊乌黑的眼睛望向车窗外面。

车子里沉默着,空气里飘**着一点微妙的东西,凌一凡咬着唇瓣,半晌他才低声问道:“林伊,还是放不下冷毅吗?”

“不是!”林伊的长睫毛闪了闪,轻轻地回了两个字,便不再作声,她知道凌一凡的心意,但是,现在她只想自已一个人好好地安静地过一段时间!另外,就算放不下冷毅,她也不会回头!这几天,她一直在关注房子的问题,准备着搬出玫瑰花园,估计中介那边很快就会给她答复了。

凌一凡也知道不能太急,得给林伊一点时间缓口气,他稍稍思考了一下,就说道:“林伊,下回我回国的时候,就陪你去看看你妈妈!她一个人住在G市,太孤单了,为什么不到H市来和你一起呢?”

“她不肯来H市,我在这里这么久了,她从来都没有来来过……”林伊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她始终都不明白,妈妈千方百计地把她留在H市,她自已却始终也不肯来这里。

而此时在G市,林蓉因为加班,才刚刚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她拿好包,关灯关门,独自一个人慢慢走下楼……这二十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单独过着,只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她看走了眼,选错了男人……

二十多年前,她有如花的年龄,有着蒸蒸日上的事业,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她选择了当时事业上还一无所成的那个男人,她把自已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他,当时那个男人也把她当成手掌心的宝贝一样来疼着爱着……那时候,他们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

可是,令林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居然在外面有了女人,他终于选择离开了她,和他的小三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去过他们的快乐日子,而把她们孤儿寡母扔在那个陌生的城市……

在他们举行盛大婚礼的那天晚上,林蓉还在后台准备着舞蹈演出,当她强打着精神上台时,意外就那样发生了,一个高台跳下的旋转的舞蹈动作,平时对她来说,是那个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却失误了,狠狠地摔倒在舞台上,从此她只能告别舞台……

林蓉的世界在那个时候就倒塌了,看着幼小的女儿,陌生的城市,人们幸灾乐祸的笑脸,她几乎活不下去了,一次次地站到了高楼顶上……但是,她终究还是活下来了,因为她想到了她的女儿,那个小小的可怜的小东西!她不能让她独自活在这个世上,她要为她撑起一个家,虽说不完整,但也总算是一个家……

于是林蓉默不作声地带着幼小的林伊,调回到自已的老家,她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那个负心的男人!她也不再愿意去那个让她伤心的城市,她只让女儿留在了那里……

伤心的往事如今想来,只剩下冰冷的伤痕,林蓉慢慢从单位的大门口走出来,往前面的公交车站走去……

在单位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车子,驾驶座上的男人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夹着根烟,那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那双幽黑的眼睛突然定格,定格在对面大门里出来的林蓉身上,手上的烟头的灰已经积得很厚,轻轻地落在方向盘上,男似乎没有看见……

他默默地看着林蓉渐渐远去的背影,眼底的神情复杂,怀念、憎恨、落寞……

就在这个时候,男人扔在驾驶室里的手机声响起,他的眉峰稍稍一跳,收回目光,转向响着的手机,伸手拿起来,点开,放在耳边。

手机的对面传来一个女人柔和甜蜜的声音:“你在哪儿?听老钱说,你离开H市了吗?”

“嗯……难得回来一趟,到周边城市走走玩玩……”男人的声音低低的。

“那你小心点,注意安全!”女人的声音依然柔和如春风般,其实她已经听说男人去了G市,她就知道他的心思,女人眼底的阴云闪动,目光随之落向漆黑的窗外,若有所思……

H市,吃过晚饭,凌一凡送林伊回家,黑色的卡宴在玫瑰花园的楼下停下,林伊从车子里出来,和凌一凡道过再见,就往电梯的间走去,凌一凡一直看着林伊的身影消失在楼房的拐角处,这才掉转车头离去。

坐着电梯,一直到门口,林伊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房间里一片黑暗,她摸索着打开墙壁上的开关,灯光瞬间落满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也落在沙发上的坐着的、如雕塑般的人身上,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神没有目标的在黑暗中凝聚,随着灯光的亮起,那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女人的身上。

冷毅!好久没见到他了,今晚他怎么会在这儿?林伊长长的眼睫毛一抖,心的地方猛然一跳,吃惊的神情一闪而现,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稍稍楞神之后,林伊眼底的平静和冷淡随之而来,她抿了抿唇瓣,只当没看到那个男人,轻轻地抬脚,冷淡地穿过客厅,直接到卧室,机械地拿出内衣睡袍,去浴室里洗澡。

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的哗哗的流水声,冷毅依然坐在沙发上没动,这些天来,他天天让自已沉浸在繁忙的事务中,他想让自已冷静下来,但是,显然他无法冷静,女人渐行渐远那种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原来的柔情爱意、甜甜蜜蜜已经是过眼云烟……

他也想让自已忘却,可是,显然他忘不了!这些天来,他心底的依恋一点也没有减少,只有越来越浓……心依然剜剜地痛着……

夕画就要进山去治疗,按照原计划,他得一起去进行辅助治疗,但他,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女人,他希望能和女人好好地谈谈,希望女人能理解他;如果可以,他希望女人能跟他一起进山……

他高大的身躯终于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卧室内走去。

女人洗好澡,穿了件白色的睡袍从浴室里出来,浴后的女人,如沐浴着水雾一般,全身都透出一种润泽和柔和,身体的清香更是阵阵袭人而来——那种感觉如此熟悉,冷毅的心底暖融融,一点点地消去他眼中的冰冷和阴云,他盯着女人,回忆着从前的美好……

女人却依然当他是空气,从他身边掠过,冷毅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女人停下脚步,声音淡然:“别脏了你的手!”这个男人曾经说过她不知羞耻,和别的男人夜宿在外,喝得烂醉,爬上钢管跳舞……

男人不作声,只一拉就把女人拉到怀里,紧紧抱着,他的鼻息拂过女人头顶的发丝,声音黯然:“伊伊……”怀里的女人没有作声,男人的唇瓣轻轻的吻着女人带着清香的发丝,接着他低下头吻上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到鼻子,喃喃地,“伊伊我们不要吵了……是我不好,向你道歉!”

林伊的眼前飘过夕画长长的黑发,白色的长裙,在冷毅臂弯里飘**着,走进门……心瞬间又如碎裂的玻璃落满一地,林伊冰冷的声音跟着响起:“冷少爷,都过去了,你走吧!”

“伊伊……”冷毅眼底刚刚涌现的柔情瞬间凝结,他皱着眉头,声音里全是压抑,看得出来,他已经是极力地在忍气吞声了,这个高傲的男人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我知道你并不爱凌一凡,你爱的人依然是我!我们和好,好不好?”

“和好?”林伊看着男人俊美的脸,淡淡地笑了,“不可能了!”

冷毅眼底的阴云四处蔓延开去,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抿着唇瓣,半晌才沉声说道:“你……真准备和凌一凡在一起吗?”

林伊长长的眼睫毛抖动了一下,眼底一片淡然:“我没有准备和凌一凡在一起,你放心,我配不上他!他应该有一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来配他!”

好像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露出一角的阳光,冷毅眼底的阴翳顿时散去很多,他沉默不语地看着女人,女人正往床边走去,拉开被子,然后坐上床,她的声音依然淡漠:“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男人慢慢地迈开长腿走到床边坐下,漆黑的眼睛盯着女人:“伊伊,”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按照治疗计划,我马上要陪夕画进山治疗,可能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希望你……考虑一下,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陪夕画时山治疗?女人咬着唇瓣,不可思议地看着床前男人,冷然一笑:“冷毅,你觉得我可不可能跟你一起去?”

“伊伊,”男人抿着薄唇,“如果夕画醒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面对……我会给她一个交待,也给你一个交待!”

“不可能!”林伊的声音又冷又硬,乌黑的眼睛只逼向眼前那张英俊得让人窒息的脸。

男人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眼底的阴云已经无边无际地扩散开去,他盯着眼前的那一抹身影,没有作声,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好久好久,似乎压抑了心中的许多情绪,男人终于平静地:“那你照顾好自已,等我回来……”

女人不再说话,她一侧身躺下,拉过被子盖好,闭上眼睛,不再搭理男人,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女人,男人终于从床边站起来,慢慢地向着门口走去。

听着门“砰”地一声关上,**的女人乌黑的眼睛也在黑暗呆滞着,陪夕画进山治疗?又是夕画!还是夕画!思维渐渐地麻木,女人慢慢地拉过被角,蒙住脑袋……

林伊最终还是决定接下这个广告女主角的角色,那丰厚的报酬吸引了她,她急需赚点钱,重新租个好点的房子,从而搬出玫瑰花园,那天当着陈正和孙鸿的面,林伊签下了拍片合同……

在陈导的悉心指点下,林伊领悟得很快,很顺利地进入到角色中,广告拍得很顺利,广告里的林伊清新脱俗,和周围典雅的装修风格融为一体,陈导非常满意,眼看广告很快就要顺利完成了。

接近尾声的时候,陈正带着一个腆着大肚子的中年人来到现场,陈正指着中年人,向着陈导和林伊介绍说:“这是我公司的李董事长,他这次是专门抽出时间来,想和林小姐谈一下这个广告存在的问题!”

“广告存在的问题?”林伊疑惑地看着那个大肚子,“董事长指的是拍片的问题,还是指广告设计本身的问题?”

“是设计的问题!”李董事长油腻的肥脸上带着点笑容,“林小姐的设计,我觉得不够吸引人……嗯,家居嘛,要给人一种轻松休息的、温暖的感觉……喏,这里有我们重新设计的方案,你们看看……”

林伊咬了咬唇瓣,默不作声地接过新方案看起来,一惊,猛然抬头:“对不起,董事长……入浴和**,这一节我不能演……”

那个李董事长笑起来,肥肥的厚肉似乎都在抖动着:“林小姐,既然都出来拍了,怎么还会计较这些呢,又不是**着拍,只是露一点而已嘛!”

“对不起,董事长……要不你们另外找人吧!”林伊微微蹙眉。

“哈哈,林小姐,你开玩笑吧,你是和我们订过合同的!”说这话的时候,李董事长依然一脸温和的微笑,“这件事情,你不用再和我谈……呃,和陈经理谈……”

林伊把求助的眼光投向陈正,陈正双手一摊:“林小姐,不好意思,这……有合同的,我也帮不了你……”

经过一番的交涉,陈正和李大肚子并没有一点退让,摆在林伊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拍下去;二是面临巨额赔款,或者是牢狱之灾……

“要赔多少钱?”林伊咬着牙。

“一百万!”李大肚子很轻松地说道。

“什么?怎么会这么多?你们吭人吗?”林伊大吃一惊,心里原来想想最多也就十几万啊。

“林小姐,是不是坑人,我们可以法院见的……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我们的广告拖不起,拖久的钱也要你赔偿!”李大肚子摸着他滚圆的肚皮,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世事险恶,林伊总算明白了,看着陈正和李大肚子一前一后地离去,林伊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小姐……”看着两个人离去,一直在一边没有作声的陈导,皱着眉头提醒林伊,“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得罪什么人?徐佳吗?不对啊,我现在和冷毅不是已经分开了吗?她应该不会再针对我了吧!林伊在脑子里好好地思索了一番,除了徐佳,她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会这样暗算她!

第二天林伊没有去片场,孙鸿打电话给她,把她叫回到他的办公室:“林伊,那边公司突然说要撤了你设计的广告,说是我们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愿设计,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经理,签合同的时候,你也在场的,你应该也看到了,当时他们并没有讲到意愿这一点,而且我设计交给他们的时候,他们是表示很满意的……我真的不明白,他们公司到底想干什么?”林伊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林伊,这些我都知道,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关键是怎么样解决这问题!”孙鸿也很无奈,“现在对方公司提出要我们公司赔偿时间延误上的损失!”

“又是赔偿?他们也太过份了,无非就是想要钱!”林伊愤怒不已。

“林伊,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对方如果把事情闹大,对我们公司荣誉的损失,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孙鸿叹了口气。

“那你说怎么办?”林伊皱起眉头,看着孙鸿,“要不,我们再和他们谈谈?”

“没用了,我谈过了!”孙鸿的身子往椅子上靠去,看着林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他才低声说道,“他们私下里给我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伊盯着孙鸿,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

“他们要求我们公司解雇你,以示处罚,他们就不追究我们的责任!”孙鸿轻声说道,林伊的脸色有点发白,看着孙鸿,一时没有作声,孙鸿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林伊,你到底得罪了谁?你自已不知道吗?”

看着林伊依然抿着唇瓣不作声,孙鸿又轻声说道,“林伊,你真不想走,就不走吧……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蒋总,我知道他这个人讲义气,不会让你走的……”

林伊听得懂孙鸿的话,他的意思无非是,蒋晖讲义气,宁愿公司受损失,也不会让林伊离开,那么林伊你呢,你会为了自已一个人的利益,而不顾公司的整体利益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林伊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靠在椅子上的孙鸿,她微微一笑道:“孙经理,我很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赏识,在这里工作的日子里,我很开心……我给公司带来了麻烦,我真得很抱歉……我呆会儿就给你辞职信……对不起!”

林伊说完,向孙鸿轻轻地鞠了个躬,就往办公室外退去……

“林伊……”孙鸿向着即将走出门去的林伊叫了一声,林伊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他摊了摊手,很无奈地,“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

“没事……”林伊一笑,转身离去……

林伊很快地写好辞职报告交给孙鸿,回到办公桌前,着手开始收拾东西,晓晓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林伊,你真得就这样走了?”

“是啊……”林伊心里难过,却偏偏要装作轻松,“又可以换个新工作,新体验,多好!”人总是这样,被逼到角落的时候,只能学会自已坚强!

“林伊,你要走了,蒋总知道吗?”阿文轻声地问道。

“没和他说,今天他好像外出开会了吧……呃,蒋总现在也是大忙人了!”林伊扬唇笑起。

走出公司的大门,林伊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急着去找工作,她找了个咖啡厅,泡了杯咖啡,静静地坐着,听着悠扬的钢琴声,什么也不想……

手机声响起,林伊修长的手指伸过去,轻轻地按成震动,就不再去看它,随着它震个不停……她从中午坐到下午,再从下午坐到晚上,窗外下起了哗哗的大雨,那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汇集成一行行小溪流,一路欢畅着滑下……

咖啡厅里人渐渐地少了,直到服务小姐走来提醒她要下班了,她才从位置上站起来……

已是午夜时分,初冬的夜里,再加上下了一场雨,林伊一出咖啡厅的门,就感到一阵阵寒意透入肌肤,她下意识地拉了拉外衣,竖起衣领,希望能挡住房点严寒,眼前几辆出租车开过,都竖着“有人”的字样,林伊只能楞楞地立在门口,望着外面的风雨,等待着……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声又响起,林伊终于拿出来点开来看着,是蒋晖的电话,林伊知道,肯定是他知道了她辞职的事情,所以打电话给她,想了想,还是不接吧!

再往上翻,是凌一凡的电话,还有一个陌生的电话,林伊眼波微动,昨天陈正和李大肚子临走时的话又跳入脑海:“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否则我们就法院见!”

慢慢地放下手机,林伊叹了一口气,当初在H大的好好的生活,怎么就落到这种程度?忽地脑海里又浮现冷毅的英俊的脸,林伊懊恼地甩了甩头,这些日子来太忙,事情太多,她已经很努力地把他压在了记忆的最底层,可是,现在,他又那样坚强不屈地冒出来……

此时,他应该陪着夕画在那大山里治疗……林伊的眼眶不争气地红起来……

几百公里之外的大山里,隐居的南先生对夕画的康复很有把握,他用他独到的针灸疗法和亲情疗法为夕画治病。白天,冷毅就配合着他的需要,做一些铺助性工作;其次就是电话指挥工作……

这天晚上,冷毅也没有睡,他独自一个人在森林里踱着,这里的星星和月亮特别亮,林伊一定会喜欢,可惜现在林伊却在几百公里之外,而两个人的心的距离却是比几百里还要远得多得多……

心底的一丝思念突然如春草般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伊伊,你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已经睡了,还是那样恬静的睡颜吗?他抿了抿唇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手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轻轻地点拨着,“伊伊”的名字跳出来,漆黑的眼睛盯着,修长的手指只是轻轻停顿了一下,随即按了回复键,他知道现在的他在伊伊手机的黑名单里;他只是希望伊伊能多给他一点时间,等夕画醒来的那一天……

那是他欠夕画的,他不能不还……

那年他才十一岁,作为冷家的独子,他和许多富人家的孩子一样,遭遇了绑架,歹徒把他关在一间黑暗的地下室里,在那里,他挨饿受冻,他以装昏逃过歹徒的再次毒打,也清楚地听到了歹徒们说只要他的父母把钱全部打过来,他们就撕票……

那是六一节的晚上,地下室里亮着点昏黄的灯,阴森安静,隔壁大剧院却热闹非凡,全市的少年儿童汇演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那响亮的音乐声清楚地传到地下室里,传到躺在地上装昏的少年的耳朵里……

看守他的歹徒只剩下一个,小小年纪的他,偷偷地睁开眼睛看着,咬着牙偷偷拿过扔在墙边的一块砖头,狠狠地向着那个歹徒的脑袋砸下……

他从地下室逃出,好不容易爬上围墙,翻到隔壁的大剧院,身后的歹徒紧紧地追上来,他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剧院后台,那里面应当有人!可是那门却关着,他推不开,透过玻璃门,他看到里面一个穿着白裙的小姑娘,正在不断地做着旋转的动作,白色的裙摆飞转……

小小的冷毅拼命地拍门,旋转的舞裙终于停下来,看向门口,她看到的是一个肮脏的脸蛋,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小姑娘楞了楞,随即跑过去打开门。

“有人要抓我……”小男孩急急地对小姑娘说,后面的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跟我来,”小姑娘急中生智,拉过小男孩的手,往里面冲去,她扒开地上的一堆舞裙,让小男孩躲进去,白色的舞裙纷纷地盖上他……

小冷毅透过舞裙的缝隙,看到玻璃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个歹徒冲了进来,小姑娘却依然在做着她的旋转,白色的舞裙在他的眼前飞扬……

那小小的白色的舞裙很快地被歹徒凌空拎起,“小东西,刚才的小男孩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我一直在跳舞……没看见……”小姑娘吓得口齿不清,摇着她的小脑袋。

“不说实话?我摔死你!”歹徒凶神恶煞,做出摔下去的动作。

“我……真不知道啊!”小姑娘抹着眼睛大声地哭起来,“赵老师快来啊……”

“闭嘴!”歹徒又惊又恼,怕惊动大人,他们狠狠地扔下手中的小姑娘,小姑娘被重重地扔在地上,脸色青紫,半天都晃不回神来,她手腕上的一根小小的链子跟着摔断在地上,落在小冷毅的身边,小冷毅悄悄地捡起来……

歹徒起身看了看晕倒在地上的小姑娘,狠狠地骂了句什么,眼睛四周一转,抬脚往后台深处追去……

看着歹徒跑远,小冷毅忙拨开舞裙,跑到倒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的小姑娘身边,摇着她的胳膊:“你醒醒!”

小姑娘这才慢慢晃过神来,她用她乌黑的眼睛看着小冷毅,一楞,随即叫起来:“你快躲起来,他还会回来的……”她一边说一边吃力地站起来,把小冷毅推回裙堆里,重新帮他盖上舞裙,轻声对他说,“你先别出来,我去叫大人,帮你打110。”

“等等,”小冷毅看着就要跑走的小姑娘,忙又把她叫住,“你有吃的吗?我很饿!”

“哦……”小姑娘忙跑到边上,拿过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面包,一快巧克力,递给舞裙下的小男孩,“你先吃着,我去叫人!”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小冷毅大口大口地吃点面包,还不忘了问人家名字。

那清新的小脸蛋上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我赵老师说我长得如画,就叫我画儿……”

“你为什么老在跳在那个旋转的动作?”小冷毅有点好奇。

“我长大了,要穿上婚纱旋转,那一定很好看!”小姑娘的小脸蛋是满是幸福的笑容。

“画儿,我将来会来找你的,让你做我的新娘子!穿着婚纱旋转!”小冷毅说得很认真,他经常听到大人开玩笑问他,将来准备让哪个小姑娘做新娘子,现在他就想让这个画儿做他的新娘子!

“好的,我等你!”那画儿笑得很甜,带着那小小的白裙子很快地消失了……

过了不久,一群警察和一群大人的匆匆的往后台的衣物间跑来……小冷毅在警察们的簇拥下,往剧院的门口走去,就在他经过门口时,他回头看向舞台,他刚好看到舞台上画儿的白裙飞扬,他隐约还看到她脸上甜甜的笑靥……

“走吧,冷少爷!”身边的警察拉起他,“你父母亲就要到了……”

这一次事情,终使冷毅对国际刑警产生浓厚的兴趣……同时,由于担心这一事件给小冷毅带来的心理阴影,冷家很快就全家迁居欧洲,远离中国;那一抹飞扬的白色舞裙,和对她的承诺却一直深藏在小冷毅脑海的深处,从来都不曾忘记……

只到那一年,冷毅大学毕业,想见到画儿的愿望是那样的强烈,冷毅决定去找她,实现他的诺言……根据当年的情况描述,冷诚很快替他找到了人,她就叫夏夕画,当她站在冷毅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但是,冷毅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年深藏在脑海里的感觉……

如今,夕画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变成了一个植物人,躺在这里,他能扔下她不管吗?

“伊伊,你能理解我吗?你能等我吗?”冷毅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眼底满是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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