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离灏凌和离萧然一起簇拥钟太后在桃源居外驻足,袁修月抬眸看着钟太后:“母后可需儿臣与你一起进去?”

“不用了!”

笑看着袁修月,钟太后眸中光华闪闪:“过去在宫中,我与她斗了太久,对她的性情,自也了然于心……她不会对哀家怎么样的!”

“那……”

对钟太后轻福了福身,袁修月轻道:“儿臣在门外等着您出来!”

“好孩子!”

对袁修月宠溺一笑,钟太后眸色一敛,抬步进入厅内。

今日的钟太后,发髻高挽,头戴凤冠,身上所穿,亦是绣着百鸟朝凰图的锦缎罗裙。

坐在前厅里,并未因钟太后进来,而起身行礼,仔细打量着钟太后此刻的装扮,安太后暗叹了一声!

轻轻抬手,抚上自己没有金银妆点的光~裸头髻,她悻悻而笑:“过去在宫中,我是皇后,你是贵妃,如今你是离国太后,我却成了叛贼,钟灵儿,你赢了,不过你也老了。”

“哀家是老了,但姐姐的头发,也都白了……”

深凝安太后一眼,看着她的满头白发,钟太后怅然一叹,并未计较安太后行礼一事,她施施然在安太后对面落座。

一个老了,一个头发全白了。

看着眼前不复当年美貌的钟太后,安太后语气轻飘道:“妹妹,你说若先皇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当初还会为你赴死么?”

闻言,钟太后眸色微深。

双眼之中,是深深的思念之色,她笑的淡然,却又让人心酸:“他爱我,便不会在乎我的容貌,就像现在,皇上视皇后倾国倾城一般!”

“是啊,他爱你!”

双目之中闪过一缕精光,安太后自嘲一笑,语气轻缓的说道:“因为爱你,所以他心甘情愿为你而死,无论我如何相劝,他却都无动于衷!”

闻言,钟太后苦笑着抬眸,与安太后四目相交,她紧拢眉梢:“姐姐,你很爱他!”

“当然爱!”

迎着钟太后的视线,安太后没有丝毫退缩的点了点头,洒然一笑道:“我若不爱他,就不会冒险想要毒死你,若是当初我任他由他,如今我还是这离宫的太后,我的儿子,会是离国的皇帝……钟灵儿,不是我斗不过你,而是我太爱他。若是与我斗,你还不是对手!”

再强悍的女人,也都是有软肋的。虽然曾经步步为赢的屹立与离国王朝后宫之中的最高位上,不过安太后还是有弱点的。她的弱点,与大多数女人一样,那就是她心爱的那人。

是以,在先皇要为钟太后渡毒之时,她心里最后的那座城墙倒塌了。

她首先所想的,并非是后宫权位,而是自己男人的性命!

这也就有了,后来她对钟灵儿投毒,却意外祸及离灏远,进而害的离萧然丢了皇位,而她自己则被软禁多年的凄惨下场!

抬头瞟了安太后一眼,钟太后思量着她所说的话,不禁惨然一笑的点了点头!

无奈而又晦涩的一叹,她脸上的惨笑依然:“姐姐,你比我爱他!”

为了爱,安太后失去自己的权势,和儿子的皇位。

可是她呢?!

当年先皇与她渡毒之时,她也曾拒绝过,但是最后呢?!

即便渡毒非她本意,但她最爱的那个人,却是因她而死的啊!

面对钟太后的一句,你比我爱他,安太后忍不住热泪盈眶。

轻轻黯然一叹,她深吸口气,轻声喃喃道:“无论我多爱他,他爱的那个人,却始终是你,不仅是他,还有当年的岳皇和楚皇,他们也都心仪于你,虽然同为女子,但我却不得不承认,年轻时的钟灵儿,确实生的惊为天人!”

“太美的女子,是祸水!”

钟太后唇角边,逸出一抹苦涩莫名笑!

安太后也笑:“祸水又如何?男人们都喜欢啊!”

“喜欢,却会害了他们!”

遥想当年,钟太后神情黯然道:“我们两人,过去斗了一辈子,可我们的孩子,却是手足,姐姐……念在孩子的份儿上,我们两个老家伙,便把过去的一切,都放下吧!”

闻钟太后此言,安太后微怔了怔!

片刻之后,她无可奈何的笑着:“如今你成王,我败寇,你说要放,我若不放,你会不会杀了母子?”

“会!”

直视着安太后的瞳眸,钟太后直言不讳道:“我不会让安氏之乱,在离国的土地上,再发生第二次!”

“难得见你如此狠绝!”轻蹙着娥眉,安太后洒然一笑,“那我便放下吧!”

闻言,钟太后眸光闪动,终是自唇角逸出一抹满意的笑靥。

“你这笑,是在对我炫耀么?”抬眸之间,瞥见她脸上的笑,安太后不禁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话说完了,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莫要让我看到你那恶心的表情?”

凝视着安太后皱眉的表情,钟太后轻耸黛眉:“你方才还说我美的惊为天人,这会儿又说我恶心,我看你这明摆着就是嫉妒!”

闻言,安太后立时不干了。

“笑话!”

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下颔高扬:“我嫉妒你,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钟太后笑:“我比你美!”

“你……”

被钟太后得意的笑气到脸色发白,安太后轻颤着手指,直指着她:“你是祸水!”

钟太后又笑,施施然弹了弹自己的衣袖:“男人们喜欢啊!”

闻言,安太后的脸色,霎时难看到了极点。

见两位太后,掐的正欢,站在门外的离灏凌、离萧然和袁修月三人,皆都摇头抚额。

实在怕两人气坏身子,离灏凌和离萧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抬步向里。

“母后!”

急唤一声,离灏凌快步行至钟太后身前:“方才姬恒来报,佑儿那孩子,不知何故,一直哭啼不止……”

“什么?”

一听孙子有事,钟太后不等离灏凌把话说完,便快步朝外走去,看都不看安太后一眼。

见状,离灏凌急忙跟上,在门口时,还对站在暗处的袁修月,轻眨了眨眼。

紧咬着朱唇,对他危险的眯了眯眼,袁修月一脸的忿忿之色。

这家伙,什么理由不好找,偏说她儿子有事!

欠揍啊!

钟太后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安太后一直绷着脸。

初时,离萧然以为她还在生气,便不停的劝说着,但直到他说的口水都快干了的时候,却忽见安太后扑哧一声,竟开怀的大笑起来。

“母后?”

见安太后笑的开怀,离萧然不禁眉头紧皱。

“傻孩子,母后没事!”

半晌儿之后,方才止住笑意,安太后笑看离萧然一眼,轻轻叹的:“原来仇恨果真是会随着时间消逝的!”

“母后!”

心弦一松,离萧然唇角微勾。

伸手拉过离萧然的手,安太后亲切一笑,轻抬眸华,见袁修月正站在门口,她轻轻拍打着离萧然的手背:“然儿,你先出去一下,母后还有话要跟皇后单独谈谈!”

闻言,离萧然神情微变了变,却不曾立即离开。

“先生!”

轻轻出声,袁修月对离萧然轻笑着:“正好我也有话要跟安太后单独谈谈!”

“……”

短暂的沉默后,离萧然轻点了点头:“那我在外面等着!”

——

待离萧然一走,前厅里,便只有袁修月和安太后两人。

眉心轻皱,凝视着袁修月许久,安太后率先开口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袁修月轻笑着反问:“太后呢?太后想与我谈的,又是事关于谁?”

“女人太聪明了不好!”

淡淡的,说出一句独孤辰曾经说过的话,安太后凝眉叹道:“我要与你谈的,是然儿!”

袁修月轻笑依旧:“我要与太后谈的,是袁成海!”

闻言,安太后面色蓦地一变!

片刻之后,她牵强一笑,讪讪叹道:“你现在对直呼他袁成海,便不难想见,你到底有多恨他!”

“这都是拜太后所赐,不是么?”双眸紧紧盯着安太后,袁修月讪讪一笑:“一个连亲生女儿都忍心下手的人,有什么资格,让女儿再唤他父亲!”

“可是……”

声音软软,却透着无奈,安太后苦涩垂眸:“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父亲啊!”

“对于一个抛弃子女,置子女于不顾的人来说,父亲……该是多么讽刺的字眼!”想起袁成海过去做过的那些事,袁修月轻蹙着娥眉,不禁冷笑了笑:“他那个人的野心,从来都很大,但他却丢下了做皇后的女儿,和身为大将军的儿子,宁愿背负着叛贼之命,在安氏一族统兵……所以,我一直都在疑惑,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凝着她脸上的笑容,安太后面色变得越发难看:“都知道了?”